张爱玲说:「说好永远的,不知怎麽就散了。最後自己想来想去,竟然也搞不清楚是甚麽原因把彼此开的。然後,你忽然醒悟,感情原来是这麽脆弱的。经的起风雨,却经不起平凡......」
当我看到这句话时,心底有些认同。
因为我和顾凌就是活生生的一个例子。
整夜失眠的我,趁顾凌熟睡时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走去书房,就像一个小偷蹑手蹑脚地逃离犯案现场一样。打开笔电开始在键盘上敲敲打打,一直持续保持同一个距离盯着萤幕看,没多久我便开始打起呵欠,眼泪稍微模糊我的视线,於是我使劲眨了眨眼睛继续打字。
小时候我都会想,究竟那所谓金字塔顶端的人是怎麽生活的?奢持品集聚於一身,有专人接送,站在大楼的最上方透过透明的落地窗俯瞰底下的小小人们来壤往,他们不需要没日没夜的工作,不用熬夜加班工作就能赚够平常人半年以上的薪水,他们身上所流动的血液全是精英份子所流传下来的,他们可以有绝对完美的面孔。
但,好像也不是这样。
他们或许没有我们那样的平凡,或许在晚上我们大脑休息时他们的大脑仍在运作着明天公司的企划,或许在假日我们休闲在家吃零食喝饮料时,他们则是喝下一杯又一杯的咖啡、揉揉酸胀的太阳穴之後继续工作。
我们看到的,或许只是他们给我们那刻版印象的表面。
字打到一半突然觉得有点口渴,於是我从厨房倒了杯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赫然撇见茶几上的那张合照。
那是我和顾凌高中毕业後第一次两人一起到日本游玩。那时候是冬天,刚好日本正在下雪,一见到雪就兴奋的我们就在厚厚的雪地上打起雪仗,两人玩得是不亦乐乎。恰巧在我们打雪仗时,一名在日本流浪的外国摄影师看到这一幕,於是他将开怀大笑的我们存封在那张小小的照片里。
他说,那是他见过最美的一幕。
那张照片,至今被我放进相框里。那段回忆,也不曾被我遗忘。
「那时候的我们,真的很幸福。」不知甚麽时候,顾凌就已经站在我身後,也不知道她站了多久。
「嗯。」
那时候真的很开心,当时的我以为她是第一个也是最後一个我深爱的人,但是,我骗了我自己。
「覭筱。」她从身後环住我,从她身体散发出的薄荷香气和我那股类似玫瑰花香的气味相互融合,明明是那麽地熟悉,而我却陌生得不知所措,「我们重新在一起好不好?」
像是乞求一般,她希望我回到她身边。
我应该答应她的,而我却颤抖地问:「那佘皓呢?」
「他已经结婚了。」
「所以你才跑回来找我?」我的语气像是在质问她一样。
「是我先和他提出分手的。」顾凌平静的回答,像是知道我会这麽质问她一样。在她心中,我还是四年前的那个杨覭筱,不曾改变过。所以任凭我怎样耍小脾气她也不会在放开我的手,因为她也在害怕失去我。
在机场远远看到我和季鉯芹拥抱的时候,她就有预感。在季鉯芹牵住我的手时她也有注意到,只是她刻意去忽略,她不想多疑,不想做对她来说无所谓的猜测。
那一个拥抱,她只是想证明她还没有真正失去我。
「顾凌,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那一刻,我哽咽了。眼泪像是溃堤一样不断地流,我真的很想她,一直在等她。
四年...
我都快要变得不像是我自己,会用酒精麻痹自己、懂得用冷漠去对待其他人、选择把自己关在这个房子里,每天努力写文章,只为了祈祷有一天远在法国的你,可以看到你给我的梦想。
「我知道,所以我回来了。」她轻轻地吻住我的唇,灵巧的小舌钻进我的口腔里,伴随着一股清香。
我闭上双眼,甚麽也不多想,任由眼泪随着眼角滑落。
熟悉的唇、熟悉的人...
次日的早晨,季鉯楠坐在餐桌前涂着果酱,时不时看一眼正在看杂志的季鉯芹。不知怎地,他觉得今天是一个不大美好的开始。
「你为甚麽要带顾凌回来。」季鉯芹将杂志翻到下一页,头也不抬的问季鉯楠,语气冷到一个极点。
「那是一个巧合。」
确实是一个巧合,他碰到了顾凌。她问季鉯楠杨覭筱这些年来过得好不好,又说自己很想念她却不知道不该回去。於是自己就告诉她杨覭筱一开始过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生活,现在好很多了,只是很常想念她。
「你凭甚麽替小覭回答?」季鉯芹忍不住站起来大吼,「你做这些对她有甚麽好处?」
「你气甚麽啊?她们重新在一起不是很好吗?更何况如果筱筱可以因为她而变得快乐,那我这个做朋友的理所当然应该要帮她一把啊!」季鉯楠被季鉯芹的反应给弄得有些莫名其妙。
「我当然要生气!杨覭筱她是我的!」
「你不能跟她在一起!」季鉯楠也立刻站起来,「你跟她在一起,吴彬怎麽办?你要怎麽跟爸妈交代?」
「季鉯楠,为了跟她在一起我可以甚麽都不要。」季鉯芹斩钉截铁的说。
「那我呢?你也不要我了?」
季鉯芹别过头,没说话。
「姊,你可以爱别人,可以不爱吴彬,但是你就是不能爱筱筱。」
「为甚麽?」
「你会害了她,你真爱她,就应该放手。若是被父亲知道你不但喜欢一个对公司毫无帮助的人,而且对方还是个女的,你想,他会怎麽做?难道你忘了洛夏的下场了吗?」季鉯楠哀伤的说。洛夏,是他曾经很喜欢的一个女生,他不顾父母亲的反对坚持要跟他在一起,最後洛夏他们一家家破人亡,父亲沉迷於赌博,母亲跟人跑,而欠下一堆赌债的父亲把她卖到妓院,最後她实在是受不了,於是跳楼轻生。
那对季鉯楠来说,是一段难以抹灭的伤痛。洛夏的下场同时对季鉯芹来说也是一种警示。
季鉯芹咬着下唇,她讨厌自己的身分,更讨厌自己的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