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莫名的堵得慌。

白色的纸张有着蓝色墨水在上头肆意宣泄的痕迹,凌乱不堪,还有几处被我给划破。焦躁二字,不断干扰着我的情绪。随手将那张被我画乱的纸给揉烂,接着用力往墙壁一丢。

纸团轻轻地反弹,然後掉在地上。像是我的发泄在那不起眼的纸团看来,毫无任何效用。

就像早上许娟那轻视的表情一样。

越想越生气,越想越闷。

就在几个小时前,我正准备将辞呈交给季鉯芹时,半途就杀出一个自称是季鉯芹的新秘书的许娟。她用一副居高临下的表情上下打量着我,接着慢悠悠地说了句:「杨覭筱是吧?季总说她暂时不想见到你。」

当下我巴不得拿一壶滚烫的咖啡浇在她头上然後对她吼一句「最好别挡老娘的路」,当然,前提得要是我有那壶刚煮好的咖啡。

本来我的脾气就不是那麽地好,不过就是不爱去表现出自己的情绪罢了。但是现在不同,我平白无故地被降职,稿件有的也被退还,正在销售的书也全数被回收。现在还要忍受眼前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的脸色。

这叫我颜面往哪摆?

「请帮我把辞呈交给她。」我说。

「季总说,只要是跟你有关的,她一概不接受。」她的语气极为轻蔑,像是在看一个极为不起眼的人,在她眼哩,我就是那麽不起眼。

我也不甘示弱的还她一个轻蔑的微笑,然後说:「代我向她道声谢谢,谢谢她肯放我翘班去。」

转身,抬头挺胸地走出公司。

一路上我都保持着同一个微笑,让载我的计程车司机时不时盯着後照镜的我。因为我的微笑实在是太过於毛骨悚然,他担心我是半路来的神经病,所以在我报出地址时,他迅速的加快油门将我带到目的地。

回到家之後,我才比较像是回过神来的神经病,不断地乱吼乱叫。但是我不乱摔东西,因为一时的情绪去损坏一些家具对我来说实在是划不来,发泄归发泄,我还是有脑子的人。

等到我乱吼乱叫累了之後,我才走到书房拿笔在纸上乱画。

反正现在工作全被季鉯芹暂停掉,我何不来虚度一下我的人生?

世界上对我来说最悲哀也是最悲伤的事情,莫过於此时的荒废‧

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盒冰淇淋,然後坐在沙发上边用iped看连续剧边吃冰。好似刚才甚麽也没发生过一样,感觉也挺好的。

季鉯芹也不需要我这个人,我同样也不会需要她。

要头痛就让季鉯楠自己头痛去,莫名其妙的是季鉯芹,不是我。

这样想想,心安了些。

是吧?

我看了一眼茶几上那张照片,里头的顾凌笑容人是我记忆当中那样的美好。

世界上有一种人,他们的心情可以转变的很快,上一秒气冲冲地要找你理论,下一秒却像是没发生过一样的继续做他们想做的事情。他们可以过得心安理得,同样地,他们也有难以抹去的悲伤。夜晚你睡的正香甜时,他们却彻夜未眠。有的会再回想白天的事情、有的则是在想念一个人、事或物。待到白天时,他们却是一副昨夜没失眠的样子和你谈笑风生。

你以为他们跟你一样。

其实,是不一样的。

我把自己关在家里,无聊的时候就看电影,看到好笑的地方就哈哈大笑,看到悲伤的情节时我并没哭,而是一语不发地专注在电影里头。我时常在想,为甚麽我不会哭?

好像我这个人没有泪腺一样,一滴眼泪也逼不出来。

只有在家里没有食物时我才会久久去超市一趟。

在我「关禁闭」的这七天,我家终於没有食物了。所以我只好推着推车,将一些想吃的通通都丢进购物车里,结帐时收银员还一脸狐疑的看我。可能是她知道我是这附近的住户,却不知道我为甚麽要买这麽一堆东西。

管她的,我高兴就好。

不过话说回来,好像真的有点多。

我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都拿了个两大袋的食物,开始不由地佩服我的力气。

当准备我回到我家时,远远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不断地在我家门口徘徊,是季鉯芹。

她也从远处看见我,於是她朝我这方向奔来。

我下意识的掉头就跑,无奈我手上东西实在是太多,也没办法跑得多快。但季鉯芹的速度也没有快到哪里去,她自己脚踩着高跟鞋跑着,要是她知道要追着我跑,她大概就不会穿高跟鞋了吧。

「杨小覭你给我站住!」见自己追不上我,她索性大叫。

「我干嘛要听你的!」我边回她,脚下的速度也没有为此稍减。

於是我们就上演一场猫追老鼠的戏码,准确一点,比较像是警察抓小偷。

我不知道她为甚麽要追我,但是我给身体下的指示就是一个字。

跑!

一直到她跌倒大叫一声,我这才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坐在地上的她。

「你还好吗?」我走过去问她。

她狠狠瞪我一眼,像是我的问题是白问的。确实也是这样,人都跌倒了还有甚麽好的?

「你说呢?你干嘛要跑?」

「拜托,是你先追我的耶!」我为自己叫冤。

「我只是看你东西多要过去帮你拿而已。」她又瞪了我一眼,不时揉着她的脚。

我看着她的脚踝,心里瞬间充满着内疚。於是我放下四袋东西,蹲下来背对她。

「你干嘛?」

「背你啊,上来。」

「才不需要你背。」季鉯芹没好气地别过头。

「要闹脾气也不是在这时候闹。」我冷冷地回她。

「你就是觉得我无理取闹是不是?」说完她用力的推我,而我就这麽毫无预警地往前扑。

这下子我可就火了,我站起来指着她的鼻子说:「季鉯芹你本来就在无理取闹,我好心要背你起来你不要就算了,你推我干嘛?我告诉你,我也不是那麽好脾气的人。你要无理取闹可以,你就继续在这里发大小姐脾气,我先走了。」

「杨覭筱你可以不要这麽过分吗?」

「你比我更过分,现在给你两种选择,一就是继续在这边耍小性子,二就是跟我回家。」我再一次背对着她蹲下,这是我可以容忍她的最後极限。

她虽然没有回答我,但是我感受到背上的重量。

真是一个奇怪的女人,一点也不可爱。

我背着她弯腰拿起地上的袋子,回家。

或许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我这麽生气,所以才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