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當我墜落之時 — 《上部》Chapter 4-2 同樣的

「唉，不知道是谁一大早跟男朋友手牵手来上学啊？」

「就是说啊！公然放闪的人最讨厌了。」

「应该给本人一点小惩罚对吧？」

打扫时间，我抬着橘色的垃圾桶独自走到学校後头的垃圾车旁，本想快步离开这个人烟稀少的地带，不料却被颜小烨一群人团团围住。

杨冬露走上前踢了我手上的桶子，里头的卫生纸散落一地，「看来袁凯茜把我们的话当放屁啊！完全没在听耶！」

「这样可不行喔。」颜小烨扯着我的头发，冷冷的笑着，「我、颜小烨，最痛恨别人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

「不要碰我。」甩开她的手我无助的站在原地，怀抱着一丝希望期待着某个人在她出手之前，能牵着我的手逃离这片黑暗的地带。

然而这样的期盼最终还是落空。

「蛤？你说什麽。」杨冬露带着轻蔑的神情，恶狠狠的瞪着我，「一个犯贱的人凭什麽叫别人不要碰你？你以为你是谁啊？还对我们大小声？」

「臭婊子！」

「冬露快点好好教训她！」

「给她点颜色瞧瞧！」

毫不怜悯的谩骂与嘲讽自四面八方袭卷而来，敛下眼我紧紧抓握着裙摆，试图消弭心头的不安，然而那些刺耳的话语却更加深刻的烙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袁凯茜你听见了吗？」颜小烨咬牙切齿的说道，「我说过，只要你不按照我的期望走，伤害就会加重。」

加重。彷佛一种刻意的折磨她强调了这两个字。

「看你是要牵着齐莫的手往前走，还是抱着对他的爱往後退都随便你，後果自行负责。」

她们要的，是我拚命的往後退去，退到几乎无路可退的地步，就算失足跌落深渊也不在乎，只要齐莫身边没有袁凯茜的踪影就好了，只要齐莫是一个人就好了。

於是她们便可以假装齐莫心里从来没有任何人的身影。从来没有。

但是她们并不明白，我和齐莫是如何把对方深深的刻印在自己心上，那种灼热的烙印既无法轻易抹除更无法视而不见。

她们渴望抹灭的，是灼烫的永恒。

「干嘛把自己弄得这麽痛苦呢？保持现状你也很累不是吗？」杨冬露拨了拨褐色的浏海，勾起了嘲讽的笑靥，「乾脆点放手不就好了吗？这世上又不是只有齐莫这个男生，可以谈恋爱的对象到处都是。」

「说这种话之前你怎麽不先想想自己呢？」想想自己的愚昧和无知，想想自己的自私自利，「你不累吗？逼着别人投降的你还有你们，难道不累吗？」

强迫别人往自己的期望走去，反覆压迫依然得不到冀望的服从，这样的恶性循环中获利的究竟是谁呢？所谓的赢家又是谁呢？

「我爱齐莫，齐莫也爱我，这是你们拚尽全力也改变不了的事实，那为什麽还是这麽执着於齐莫呢？」

「我们执着的不是齐莫这个人，而是他的爱，他的温度还有他的所有。」颜小烨缓缓的开口，视线穿过我落在後方的地面上，「我爱他，真的好爱他，你不能轻易的占有他的爱，无法原谅。」

「颜小烨，你知道你有多自私多可笑吗？」

「是啊！我很可笑，你怎麽不看看你自己呢？」她轻叹了一口气，步步逼近我，「你有什麽资格说我啊？自私？袁凯茜，最自私的其实是你！」

「紧紧的抓着他不放，用爱的名义捆住齐莫，这难道不也是一种自私吗？」自私。颜小烨丢出了一个我从未思考过的疑问，彷佛一块硕大的陨石用力的撞击我的意识。「袁凯茜，你和我们是一样的。」

「不一样！我跟你们不一样！」

「怎麽会不一样呢？」颜小烨露出似笑非笑的弧度，我彷佛瞥见了她最深处的哀伤与无法释怀。「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到时候你便可以发现，是你耽误了齐莫的未来，只因为你口中所谓的爱。」

尾音落下的那瞬间，颜小烨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旁边的人群也跟着她迈开步伐，直到她们的背影消失在看不见的尽头，我依旧没有移开脚步的气力，颜小烨的宣告清晰的在脑中重播着。

自私。自私。自私。自私。自私。自私。自私。自私。自私。自私。

我最害怕的，并非齐莫不会再爱我了这件事，而是我的爱成为齐莫身上的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