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在我生的气吗?」

月过中天,那白玉似的盘,犹如任拂面轻风吹送般悄没声息的移往西方天空。

子夜早过,微曦尚远,宁静的落霞口边上摇曳着两道纤细身影,一路往隘口处点足奔来。

秋儿大眼圆睁,不停往身边的寒灵偷觑,企图看清她脸上表情。因为,她现在心上最挂意的,便是怕她心里有气。

今早移军落霞口,最末压阵的辎重队伍因为积雪路滑,不慎摔坏几辆粮车,折损了不少粮草,同时也因此略微延误了行军进度,虽然大军都入了隘口,可这突来的意外,却不免令寒灵头疼。

虽然嘴上不说,但这事儿多少在寒灵心上生成个小疙瘩。方才在温泉边的意外,会否让她更不畅意?

念及寒灵为了舒解她整日行军的辛劳,特意领她到寒松林间的温泉洗涤沐浴,秋儿不由得责怪起自己的任性!虽然嘴上总说自个儿是个肯为主子拼命牺牲的,可性子的妄为,却每每要让寒灵为她收烂摊子。

秋儿皱了皱眉,自责道:

「小姐,你别和我生气好吗?秋儿从此再也不任性贪玩了,秋儿一定会做个好ㄚ头,不让小姐烦心……」她打小没爹娘,对寒灵这大了两岁的主子她是真心的又敬又爱啊!

她自谴的不知如何是好,只好紧抿着唇,静静跟在寒灵身後,没再说话。

片刻,两人转进落霞口、北朔军落脚紮营处,寒灵这时缓下了脚步,启齿道:「我实在想不到,」她眨了眨眼,秀眉微蹙,心臆若有所思:「在这孤绝的西丘边界竟会有武艺如此高超之人……」

秋儿闻言一愣,脚步没再动弹。

寒灵察觉身後之人停了举动,她侧眸一望,圆目问道:「怎麽了?」

秋儿呐呐回道:「这……小姐一路心想的就是泉边那个黑衣男子?」难道她没怪罪她好玩误事?

寒灵疑惑:「要不,你以为我想什麽?」

秋儿摇了摇头:「我怎麽会知道呢?小姐的心思一向精细,秋儿不过是个小ㄚ头,哪来那些聪明?」没料到寒灵满心只记挂那黑衣男子,秋儿虽仍自责,可心中却像捡到宝似的窃喜了起来。

寒灵浅浅一哂。

「瞧你这ㄚ头,什麽时候懂得谦虚二字了。」她步踏轻盈,心意澄净,几个跨步,便回到将军帐中。

她褪下防寒薄衫,手斟陶壶,拨转椅、轻入座,浅啜冷香,随後凝神说道:「本来我想不到会在『云波泉』遇到人,而且还是个会武的,」木杯落桌,寒灵惦念的还是泉边的黑衣男子,「西丘本是个人迹罕见之地,自主上正式向西陵宣战後,相信更不可能有平民百姓在此徘徊,我实在猜想不出这两人是谁?」事发突然,当时她并没有多余心思去猜想对方身份。

其实她并无惧这突来的意外,只是,战事在即,会在这死寂之境遇上难分轩至的能手,确实教她无法不多猜想。

她实在在意那个与她过招的男子。

秋儿站在她身侧,努唇猜想:

「会是哪里的隐士吗?不是有些名门大侠就爱搞退隐那套?」

寒灵顿了一顿:「就怕不是。」

「不是?」

「嗯。你想,若你真是个退隐之人,眼看边境将起战事,你还会留吗?若是我,我是不留的。」她摇头说道。

秋儿细心想了起来:「小姐这麽说也不无道理……」她垂首自语:「若真是什麽退隐大侠,似乎也不会在西丘这是非之地逗留。」

寒灵微微颔首。

「既是要退隐,想来自当不惹红尘俗事。」凝了凝神,她彷佛有所领会,神似出游,「然而,若这两人是西陵之人却又不同了……」

「不同?什麽意思?我不懂?」寒灵一句呢喃,秋儿不解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