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没下去吃饭?」制服未换的芮娜靠在门边,语气慵懒的问。

「我不太饿。」我头也不抬,揉起太阳穴,「楼下还有人吗?」

「没啦,都走光了。」她捧着鱿鱼丝吃个不停,正要走掉时却被我叫住,我把一团又脏又皱的东西抛给她。

「你再不订正行吗?虎姑婆不是要我们把错的地方各抄写五十遍?」

芮娜摊开我丢去的纸团,发现是她今天的考卷,嘴角一勾,「你还帮我捡回来呀?」

「已经八点了,你再不抄,明天就会来不及交出去。」

她完全不着急,将考卷丢到我旁边的另一个书桌上,豁达的说:「算了啦,你看我这种成绩,就算给我十只手也不可能在明天早上抄完。而且我还得赶快下去看连续剧,今天就要演到重头戏了,我才不想错过呢!」

虽然不意外得到这种回应,我还是对她做最後的提醒:「这样你假日也得到学校抄喔。」

「是——知道了。班长大人!」她摆出敬礼的手势,然後就消失在门口。

这天洗澡前,我先下楼一趟。爸爸和芮娜正在专心的看电视剧,没有发现我。我绕进厨房要微波牛奶,一名高瘦女子正好从隔壁房间走过来。

「胃还在痛吗?」她打开冰箱,拿出一盒海蜇皮。

「不会。」

「饿不饿?要不要帮你弄点吃的?」

「不用了,二妈,我喝杯热牛奶就行了。」

她「嗯」了一声,端着海蜇皮回到隔壁房,麻将洗牌的声音不时从那扇门後传出。

她是芮娜的妈妈,我的第二任母亲。

爸妈在我小学毕业时离了婚,国二那年,芮娜和她的妈妈搬进了这个家。

对於这个继母,我心里没有什麽敌意。她向来公平对待我和芮娜,对我也很不错。虽然无法亲口唤她「妈妈」,但她也欣然接受「二妈」这个称呼,第一次这样叫她的时候她还笑了。

家里的小型电影院收掉之後,原来的电影院就变成二妈打牌的地方,每晚都会有人来打麻将,而且一打就是打到天亮,那是只有熟客才知道的小型赌场,也是现在家里的另一个收入来源。

洗完了澡,芮娜还没回房间。

今晚没人来家里唱通宵,因此我很快就睡着,却又在半夜里忽然醒来,发现自己忘记把书桌灯关掉。

上完厕所回来,我发现手机里有一通简讯。

永恩,恭喜你有手机了。

明天中午我们一起到图书馆吃饭吧?

我微笑回覆简讯,睡在上舖的芮娜这时忽而一个大翻身,左手伸出了床外。

幽暗光线中,我看见她掌心里的一块淡青色瘀青,上头还有几道细细红红的伤痕。

想起她今天被虎姑婆那样毒打,我不禁凝视她的手片刻,最後才放下手机,关灯回到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