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霓裳阁,是堪称全京城最美的景色。

先不说那些美若天仙的姑娘们褪去冬装,换上那亮眼的彩衣有多明媚动人,光是那满阁盛开的桃花,就足以让人观之心醉。

此处正是曾因当今太子彻夜未归,而轰动整个京城的——青楼。

「张妈妈,今天能见到慕声麽?」左拥右抱的男人笑着朝老鸨问了一句。

老鸨是个年约四十的妇人,乐呵呵的道,「这位爷,您说笑呢,慕声虽然今日能见客,但也被五王爷给包了去,哪还轮的到您呢?」

被调侃的男人自知无法跟五王爷相比,只挠挠脑袋,笑道,「也是,也是。」

时节正值春日,霓裳阁满满都是如火如荼的桃花,似火似海,极是漂亮。

隔着外头的喧闹,二楼一处方形厢房内,有一小姑娘正小心翼翼地帮面前的人卸去脸上的妆容。

那是一张极为漂亮的脸蛋,那小姑娘带着七分的敬意,三分的小心,拿着沾了水的布巾,细细擦着那张绝色容颜。

「公子,可以把眼睛睁开了。」小姑娘将染了色的布巾摁到水里浸湿,清透的水面立刻晕染了各色胭脂,如彩墨一般。

那人闻言,缓缓睁开了双眸。

褪去了妖冶的浓妆,一张清俊的五官这才露了出来,原来是个男人。

男子低眸望着她清洗布巾,薄唇隐约扬起一抹笑,「玉儿觉得……我刚才的演艺,如何?」

闻言,玉儿微笑,「玉儿觉得公子美极了,比起其他姊姊们一点也不逊色。」

男人挑起一边眉,「哦?玉儿的意思,可是将我当作了女人?」

她笑,轻轻地摇了摇头,「在玉儿眼里,公子永远都是个男人。」

听她这麽说,他弯唇笑了起来,眼里满满都是柔情似水的笑意。

都说青楼多的是美艳的女子,但在霓裳阁,却有一与众不同之处,此处的红牌非一般沉鱼落雁的女子,而是个容貌倾国倾城的⋯⋯男人。

听闻他的容颜是堪称帝都首秀的美,凡见过他的,必会觉得这世上所有的美人不过俗物;听闻他唱曲的声音,比那些吴侬软语还要来得酥人,凡耳闻过者,必会觉得余音绕梁,百日不绝。

如此美人,虽是个男子,却也造成了空前绝後的轰动,就连当今五王爷也沦陷於他,日日来此就是为了见到这人间难得有的绝色。

他的名字,叫作薛慕声。

如此叱吒风云的红牌,自然是有数以万计的人想一睹其芳容,但可惜的是,想包下他,从来不是件容易的事,就算是一掷千金,也未必能获得他的青睐。

薛慕声倾过身,把正在搓揉布巾的姑娘一把揽进了怀中。

玉儿轻呼,洗布的水就这麽洒了出来,溅湿了二人裙袍。

他低低的笑,也没去介意自己华美的衫子被溅湿,薄唇摩挲过她的颈项,「难得只有你我二人,不把握当下,实在可惜。」

闻言,玉儿早红透了一张小脸,「公、公子,可能会有人经过的。」

「嘘。」漂亮的手指抵住她的唇,那双魅惑的眸子低垂,「只有在我的玉儿面前,我才能像个男人⋯⋯」

第一次接客,是在他十五岁那年,他悄悄充当了某个舞妓的角色,身着女装,扮成女人的模样,却获得了满堂喝采,观者无不好奇这小美人究竟是谁。

身为他养母的老鸨张妈妈自然不能放过这个大好机会,硬是推着扮成女子的他,去服侍一个喝得酩酊大醉的官爷,那人满脑肥肠,他忍着作呕的感觉,硬是待上了一夜。

阁里的姑娘们虽然面上不说,但他知道,她们私底下皆戏称自己为「慕声姑娘」。

那时,他半开玩笑的问玉兔,「你觉得我扮成女人,像不像?」

她看着他,那样清湛无杂的眼,令他至今都印象深刻,「公子就是公子,就算扮的再美,也终究是个男人。」

或许就是那一刻,他便发狂似的爱上了这个小姑娘。

「玉儿,我的玉儿⋯⋯」他不断低喃,每念一声便低头吻了她一下,对她满面绯红的模样爱不释手,「待契约期限一到,我就带着你离开霓裳阁吧。」

玉兔红着脸,伸手抓着他的丝绸衫子,「都听公子的⋯⋯」

就在气氛越发绮旎之际,拉门却猛地被人拉了开来。

「好个新颖的迎客方式。」站在外头的,是一个身着皇室服饰的男子,不过二十方出头的年纪,却有着游戏於江湖的潇洒气质,他低眸看着里头二人,讪笑。

此人正是当朝赫赫有名的五皇子,周锦,赫赫有名的放荡子。

那张英气逼人的容貌像极了当今皇上,让他即使放浪形骸,日日出入烟花之地,也不曾受到半点指责。

玉兔烧红着脸,赶紧起身,跪了下来,「见、见过五王爷!」

周锦露出笑,亲自去扶起她,「玉儿就是拘礼,还不快起来。」

见他碰触玉兔,薛慕声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周锦收回手,见薛慕声眸中含着愠怒,笑着挑起一边俊眉,「看来你前些日子的病是好多了。」

「托王爷的福,确实好多了。」薛慕声扬眸,不卑不亢的回道。

所有人都知道当今五王爷中意薛慕声。

为了他日日光临霓彩阁不说,甚至夜夜一掷千金,只为了听他唱上一曲,外头的人说他怀有断袖之癖,他也不在乎。

但唯有薛慕声知道,周锦这麽做,并不是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