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長篇〕在緊握與放手之間 — 《章肆之一》

12月23日，这一天对所有星罗的孩子们都是一个重要的日子，因为隔天的24号是他们一年一度的大校庆，是除了高一以外每个人一年来努力的结晶。

一个月以来学生会几乎是彻底忙翻。恒夜几乎忙不过来，虽然在宇扬的调动之下，全校最浩大的工程舞台搭建负责人换成了安岑，但是身为活动长的她事情却还是无止尽的暴增，不光因为就是明天，还有她在无形之中给众人的依赖感。所以只要发生突发状况一定是立刻对讲机过来，然後她亲临现场处理或者立刻给予其他指令。

这一天，早上六点到下午四点整整十个小时她都没回过会办休息过，要不是宇扬发现并强行介入，恐怕她还会继续下去。

「这麽简单的事情也需要问？你们是三岁小孩？」这是带走恒夜之前宇扬落下的唯一一句话。

「你有必要那麽凶吗？」走往回会办的路上，恒夜望着拉住自己回会办的宇阳问道。

「我是不想他们脑子连动都不动，以後变成白痴。这是为他们好。」

「你几时变得这麽好心？」恒夜意图抽开宇扬抓紧的手。她就要离开了，这样的接触只会造成自己的动摇，任何的依恋和不舍，都会成为他想留下来的遗憾，她不愿意。

从现在开始到离开，这个过程中都不应该再有任何差错。

「你……」回过身，宇扬对上了恒夜倔强的脸，叹了一口气，「你会累坏的。」

那天被安岑揍了几拳以後的他，整整失眠了一夜。当发现自己知道那条宝蓝色的蕾丝缎带还在恒夜的手中时，他不知道该怎麽办了。

因为他已经确定，自己没办法再对恒夜那麽狠心了。

没有人知道这九年来，他唯一哭着说对不起的那次……就是当他发现信箱里塞着小纸条和宝蓝色缎带，意识到自己可能再也见不到恒夜的的时候。

扬扬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缎带还给你了，你一定不会开心最喜欢的颜色拿在你最讨厌的人手上吧。再见了。夜

『对不起……呜呜呜』当时的他看完了纸条，然後眼泪就扑簌簌的流了下来，只是他自己到现在都还不知道，那句对不起究竟是为了什麽而说。

恒夜一愣，并没有想到宇扬会给出这样的答案，而且那语气并非敷衍她。眉头一紧，望着前头他的背影，顿时又是百感交集。

「也罢……至少这样你不会退还我东西的机会高的许多。」她低头，用着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

「嗯？」宇扬回头，「你有说什麽吗？」

「不，没有。」她微笑，已经渐渐的可以习惯摆出自然的笑容，她看着对方，想起自己书包中的礼物，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扬？」

很久没有直接呼唤他的名字，也许因为他刚才的温柔，让她鼓起了勇气，将「会长」改回了「扬」。

闻言，宇扬愣了愣，这是第三次从她嘴里听见她唤他的名。

第一次在会办，她带着懊悔。

第二次在保健室，她带着泪痕。

第三次在这里，她……

「你说。」也许他心中是开心的，但他却表现不出来。

就在恒夜要开口之际，手边的对讲机里突然传出着急的声音。

「『沙沙沙……不好了──』」

「怎麽回事？」拿起对讲机，恒夜严肃了起来。

「『这里是大舞台，卢安岑跟工作人员打起来了！』」

「什麽？」

「『刚刚安岑发现有疏失，立刻叫过搭建人员，然後他们和一些学生起了口角。』」

「拉开他们。」抢过了对讲机，宇扬的声音传了过去，然後调步就走。

「唉……真的是……怎麽弄得跟好像要告白一样紧张？」看着宇扬远去的背影，恒夜苦笑，好不容易终於鼓起勇气的，摇了摇头，她跟在後头跑了过去。「算了，反正还有时间。卢安岑，你可不要闹什麽乱子哪。」

＊

场面几乎要失控。

一公尺高的舞台上，安岑跟对方几乎是双双拉住对方的衣领，随时准备打起来，两群人看起来谁也不服谁。然後旁边一些血气方刚的男生，不晓得是皮在痒了还是觉得自己很厉害，选边站双方开始互相叫嚣。

「这群白痴。」宇扬露出头疼的表情，然後像是想起什麽的转过身，「夜……」

然而话还没讲完，恒夜便推了他一把，「你去拉开他们，我想安岑应该是听你的。」知道宇扬想说什麽，也知道自己上去没有用，所以她抢先说，「我去了解一下情况。」

宇扬一顿，「好。」简单的回答，然後冲上了舞台。

无形中，两个人的默契搭在了同一条线上。

「怎麽回事？」转身，恒夜问了一个最近的女同学，那是一个高一的学妹。

「唔……」

「说，没关系，别怕。」她笑了笑，然後拉了拉那学妹的手。

学妹望着恒夜，然後深呼吸了一口气：「刚有几位来查看进度的学姐过来，学姐你也知道那些工人或许太无聊了还是怎的……」

「他们对那几个学姐说了不尊重的话？」恒夜看着学妹欲言又止，不用想也知道接下来究竟发生了什麽事，接着她看见对方微微的点头表示默认。

「那安岑怎麽会跟对方杠上？」

「安岑学长……去找了对方的麻烦。」

「麻烦？」

「就是……一点小皮漏他就揪出来，然後对那些叔叔们冷嘲热讽。」看着眼前的学妹大眼眨呀眨的，恒夜顿时一阵失笑，想必以安岑那种近乎唯恐天下不乱的个性应该是十足的鸡蛋里挑骨头吧！然後她陷入了沉思，脑中想的是该如何善後。只是一旁的学妹可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麽，深怕恒夜认为安岑不对而责备他，她马上又补了一句，「学长是看不惯学姐们被欺负……」

「我知道，别担心。」恒夜微笑，安抚着学妹。

「哇啊──」一声从身後的舞台传了过来，令人措手不及的意外总是来的太快。

「小心──」恒夜只来得及听见後方传来的激动警告，然後还有面前学妹们突然转变的害怕表情，查觉到了危险的她，才向前一步推开了学妹，下一秒只感觉到自己身体一重，便失去了意识。

那是舞台上的学生在拉扯过程中摔了下来，一瞬间的撞击的力道令恒夜招架不住，更何况那是一个男生的重量。

「学姊──」

「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