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小媽之冠蓋滿京華 — 小媽冠蓋滿京城《灼灼滿天》第十章(2)

「楚明，你走慢点，娘的手都被你捏疼了。」

楚明这孩子今天有点阴阳怪气的，我老太太怀疑他是不是修练了某种密教神功，最近有点走火入魔，神智不清。

他不采我，只是拉着我上了客栈顶楼，没有半个人，清风吹来隔外清爽，清爽的让人发冷，毕竟接近冬天，这客栈四周又开阔，没有半点遮蔽物。

「娘。」

他握着我的双肩，逼我跟他面对面，看着那张跟楚瑜极端相似的脸，我下意识又想把头别开。楚明看出来我的退缩，深深叹气。

「我知道娘不喜欢我。」

这句话让我诧异万分，瞠大眼看向他。

「我很担心娘，你知道吗？当醒来发现娘不见了，我几乎要疯了，即使身为一家之主，我却始终没办法好好保护你，像爹那样保护你。」

他自嘲的一笑，伸手往脸上摸一把。

「我只有这张脸皮像爹对吧？其他没有一个地方比的上他，所以娘才始终不愿意正眼看我。」

我抿唇，对他的话心中升起无比的罪恶感。

的确，我有意无意，大意小意或刻意的忽略这孩子，因为他长得跟楚瑜太像，看着他就想到楚瑜，让我这麽多年来始终无法坦然面对。

「娘从来不觉得你比不上你爹。」

我弱弱说着，虽然说是当年的楚瑜开疆辟土，为这个大荣王朝打下安定的基础，可是却是你这麽多年来兢兢业业，一路扶持新王走到现在这个地步，年纪轻轻就担当起一家之主，如果说我当家时为楚家开辟商业之路，那楚明就是运筹帷幄，让自己下面的弟弟各司其主，方有我楚家这一番荣景。

各国都来挖角他前去位居丞相，他都一一拒绝。

想到这里心中忍不住有些歉疚，这孩子感情内敛，我也就以为他不在意，没想到只是把这种心情往心里放。

「抱歉，楚明，娘只是……很抱歉……」我懊恼的一叹，终於抬头看他。

楚明真的长得跟楚瑜非常像，不只是外貌，而是那份气质，完全遗传乃父，可是比起楚瑜他多了一份刚强，楚瑜是八面玲珑的人，楚明则有属於自己的威严霸气。

不敢看他的原因，我老太太也说不清楚，也许是每次看他的时候心中都会微微一动。虽然说心不跳就死翘翘，但这种动法又跟心跳有点不一样。

「娘不需要抱歉，如果娘真的不想看见我，只要说一声，楚明自己知道，以後会避开。」

什麽避开？我往前一扑，抱住他的腰，成天穿着官服坐着批阅公文，没想到他的腰颇好抱，没有软绵绵的赘肉。

「娘没有那个意思，娘很抱歉以前一直忽略你，这一次让你担心了。」想必我突然消失，把这孩子吓的不轻，楚瑜当年死的时候就属他年纪最大，那种痛想必深刻烙在心里，心中对我这後娘的抗拒也最多，我一直是知道的。

这样害怕失去的孩子，我怎麽忍心多年来一直忽略他。

「娘总是告诉我，一家之主要坚强。」他幽幽说着，语气不知是不是抱怨。

「所以我总是不说，其实每次看到弟弟们围绕在娘身边，总觉得好妒嫉。」

这句话一瞬间让老太太我泪流满面，听听！这是什麽贴心的话？全世界的娘亲听到这句话大概都会心软的跟泥巴一样，直想奔跑花锦城三圈大喊我爱吾儿。

「对不起，对不起楚明，娘真的很对不起你。」

平时他凶巴巴训娘亲的事情我都忘个精光，这孩子只是外头逞强，其实内心还是很需要娘的。

「娘总是对小弟比较好……」

「没有！娘也很爱你！」我说着，啾啾啾在他脸上印了好几下以示决心。

「娘总是喜欢搂着四弟……」

哦！那是因为小殷身上特别香，但此时此刻感动过度，我也毫不吝啬的投在楚明怀中，他身上有着淡淡的书卷气，可能长年待在书房内，抹灭不掉。

楚明轻浅一笑，我老太太心中暗叹，果然是个孩子，被娘抱一抱就开心。他伸手搂过我坐在一旁的凉椅上，姿态很闲适，一指卷起我落在胸前的发玩弄。我不知怎麽忽然想起家中书房有本叫作帝王术的书，据说统治有术，就可让人服服贴贴。

但旋即又把这想法推翻掉，这孩子总不会连自己的娘都用上政治招数，肯定是我想得太多。

「娘刚才说，只想生爹的孩子？」

咳！原来他听见了。我老太太有点尴尬的柔柔一推，表示女孩子的矜持。

「那我跟爹长得一模一样，娘生我的孩子好不好？」

我瞪着他，僵硬如石三秒钟。

「呵──当然是开玩笑，瞧娘吓的。」他笑起来，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我乾笑两声，却想起楚瑜也是这种习惯。

每次他说谎的时候就笑，可是那种笑是皮笑肉不笑。

这父子应该不至於连习惯都一样吧？

「等我们从北苍国回来，娘想做什麽呢？」楚明把下巴搁在我头顶上，突然问起这句话，我正觉得静谧舒适，没想到他忽然有此一问。

「没做什麽，还是跟以前一样啊！」吃吃饭喝喝茶洒洒金豆子看戏听曲，不然呢？

「我倒不希望跟以前一样。」

这话是什麽意思？我听不懂，反正这儿子也有一半是高人，说的话是谜上加谜，听说搞政治的就是要这样，说的话中有话，让人摸不着猜不透才能统领百官。

我眯起眼，看着楚明低垂下来的头，想起以前也常常这样窝在楚瑜怀里。

『你知道我以前住的地方，很多东西在天空飞。』

『是鸟吗？』

『我也记不太清楚，好像是一种鸟，可是鸟上面有很多人。』

『所以人在天空飞？』

『对！』

『滢滢，你来自一个不可思议的国度。』

『不对，我们那里还真有本书，写一个女孩掉进不可思议的国度，那里兔子会说话……』

是楚瑜带我离开那片混乱，重新找到自己的定位，又给了我家人，楚家成为我最大的依靠，但──

「其实我不知道。」

我怕我爱的其实不是楚家，只是楚瑜一个，这一趟旅程我有想要追寻的答案，我想知道他会给我什麽答案。

我们谈话间，有几片细白如粉的东西飘落。

「下雪了。」我伸手，有点讶异，难怪今天早上的气温特别低。

「听说雪花是六角型的。」楚明伸手，把一片雪捞在袖子上，我们仔细盯着瞧，可惜这个雪花缺了一角。

下头响起小孩子的尖叫欢呼，似乎这是这里今年第一场雪。

「雪感觉把一切都洗乾净了。」我说着，觉得美的不可思议，不管看几年雪景，总觉得初雪最美，也许最美的原因是因为最新鲜兴奋，後头的寒冬冻的人只想躲在房内窝在炭炉旁边咒骂冬天怎不快点过去。

「然後让一切再重新开始，是吗？滢滢。」

我本想纠正楚明不可如此没大没小直呼娘的闺名，看过去却一下恍惚，因为雪落在他肩头的当儿，黑发如墨，真的像极了当年的楚瑜，即便我已经有了现在的楚瑜，却还是不自主的心动。

於是，我也忘了纠正他，反正一次，下不为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