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三宴飨会
大年初四,按例,要宴请五品以上的文臣武将,以庆新岁。
民间似乎有祭祀神醮一类的风俗活动,虽然要出宫可以,但主要我没什麽兴致。那日从护国公府回返,隔日试着处理熟悉了一下东宫的日常事务,听云若报告一些琐事,加上新年什麽的,我不是很热切想要参与……也没熟人。头三日就这麽糊里糊涂地过去了。
不过,宴飨群臣这种事,出不出席可由不得我。
宴会在中午,不过很早就开始梳妆……这身衣服行头,大概算是我来到此处,穿过最精致华丽的一套了。浅色织锦的上衣绣了岁寒三君,外穿一件暗红色边绣云纹的罩袍,下衬与上衣同色的繻裙,暗金色的腰带下垂下鲜红的宫绦缀饰,盘着温润的青玉。
最夸张的是我脑袋上这顶正式的东宫琉璃冠,很沉,我猜是纯银做的。这个世界虽然也用那种玉冠,不过皇族的冠冕是围在脑袋上、比较像头饰额链那样的款式,盘在发间的银冠镶了五枚大小不一的紫琉璃做装饰,以额间那枚为最,有一个姆指指节那麽大,以银为座,冰凉凉地贴在我的脑门上。头发半放了下来,顺着琉璃冠编发後,在发长後段结为一束。
非常庄重的打扮。身上挂着一堆有点重量的坠饰,用意便是约束行动,以达到举止稳重的真实效果。
除了我,宫墨歆也是一身宫服。白发束起一丝不苟,以与我相似但较简易的银冠盘起,用一根碧绿的玉钗固定,淡蓝色的衣裳一样垂着或大或小的玉饰做为禁步,肯定比我还重吧……毕竟对於皇族的配偶,要求更多。
他此刻双手叠在跪坐的膝上,垂眼低头,看着十分娴静温顺。自离开东宫始,没有说一句话。我现下正和我名义上的良君端坐在车轿里,让宫人侍卫们护送到宴飨的场所璇光苑。
在璇光苑十里之外我们需要下车步行,外头已是人头攒动。五品以上的官员已经不少,三品以上更能够携带最多二位家眷,会在偏殿另外设宴。掌事女官匆匆前来带领,我捏紧了拳头,觉得要竭力克制,牙齿才不会站在寒冬腊月里格格打颤。一股前所未有的紧张充满胸臆,在紫宸殿接旨也有,却远不似如今激荡紧绷。
还有,这场宴飨,左尊宫沂也会到。
我不由得看了一眼宫墨歆,他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这件事我没有明说,想来也不需要──当朝左尊,岂有不参加的理。其实皇子皇女的主场基本上不在正殿,而是小姐、公子云集的偏殿。只是我已有婚配,大概也不会去。
掌事女官前来带领,还有一声响亮的通报:「太女殿下到──良君到──」字正腔圆,浑厚有力。我捏紧了双拳,紧张感又充斥了脑袋。只有迈着尚且沉稳的步伐,往苑内正殿走去。
突然伸来一只手,把我紧脚在一起的手指逐一扳开,稳稳握住。我惊讶地停下脚步,背後那人却低声道:「殿下莫停。这条路,您得带着墨歆走。」语气还带着些微笑意:「否则,墨歆要迷路的。」
这话说得我措手不及,只能硬着头皮拉他前行。殿内已有不少的官员聚在一起寒暄了,大都是些中年男子女子,三三两两地,暂离席位说话,以致人声鼎沸,可我和他这麽一来,声音却是小了不少。
多少双眼窃窃觑来,算也算不清。
是啊,这一对滑稽困窘的小夫妻,可不是拖他们的福。
我默默地把他牵入了座。北辰皓现在没有兄弟姊妹,先皇仅有二子一女,北辰皓是长子,另一个出意外殁了,至於我的姑姑,则在两年前病亡了。於是我的位置安排在很前面,几乎是圣驾右侧前几个。长幼有序,即使我是东宫储君,北辰沐灵还得排在我前面。至於帝王的妃妾,就在主位四周环伺。
左侧是按品级的官员,理所当然,和那位左尊离得不远。他现在不在位置上,我认不得他,也不知道他究竟到场了没。
怎麽有种腹背受敌的感觉……就像当初那场在柔然,商戎主持的宴会,正对面前的便是璐姬,只是那时我身边有定远大将军解云平,现在只有自己。说到商戎,他做为柔然质子,会坐在所有皇子女後,因为沐宇年幼和柔妃一起坐、沐璎太小不参加,所以,会坐在我旁边。
大庭广众之下,她应当不会做出什麽出格的事?北辰沐灵自上次长乐殿後,也再没到东宫来了。
跪坐在席位上,我深呼吸了下。基於各种原因,我和宫墨歆共桌,云若跪在一边随侍,小桌上摆了果馔银爵,菜肴还没上来。
根据在柔然的几次经验,这种宴会基本上是吃不饱的,在来之前,有用了一些点心。这点和现代大相迳庭啊,以往去什麽婚宴,都能吃饱……现在好像可以理解那些高门贵女怎麽都瘦得跟竹竿似的了。
忽然又有通报,说柔然五王子跟三殿下到了。喔?这两个人居然一起来?
商戎快步朝我这里走来,他的位置就在我旁边。他穿了一件白缎衬紫底的衣袍,束一顶玉冠,俨然温文雅士的装束。长身玉立,俊美无方,过会儿去旁殿应当很夺人眼球。
可不知怎麽的,他一向含笑的从容神色有些狼狈,视线与我对上时愣了愣,动作又更快了。这是身後有什麽恐怖的东西在追他?
结果,继而出现在我视线内的,却是我那三姊。她提着裙,想往前跑,被宫女制止了。气鼓鼓地看着前方──那可不是商戎吗!
虽然年纪还小,但美人胚子就是美人胚子。她一件茜色金丝绣团銮繻裙,头上皇女的银冠虽不比琉璃冠华丽,却也镶了三枚指节大的翡翠,还有几只粉色的珠花,步摇生姿。虽然个性令人不敢恭维,但这麽装扮起来,倒承了她母亲的容貌,是个艳丽少女。
「殿下。」思想间,商戎已来到面前朝我拱手,我回了半礼,云若机灵地替他斟了一杯酒。
「五王子走桃花运?」我忍不住调侃道,他的表情立刻像吞了黄连一样苦。
「哪能啊,贵国三公主的厚爱,在下真是无福消受。」他神色复杂,语气里掺了十分郁闷:「前几日在外头碰巧遇见了,听我住在东宫左近的落霞殿,还怂恿我住得离她近些,她去同皇帝陛下请命……适才在外头又搭上话来,想带我晚上去看什麽灯会。久闻四国民风开明,男男女女追求爱情多奔放直接,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他说得我不由得大笑。确实,麟方自由恋爱的风气很盛,每过段日子都有几桩类似「千金小姐爱上穷小子」、「贵族少爷喜欢小婢女」然後为爱私奔这种在现代早就演烂了的青春剧。其实蛮族更不用说啦,只是这麽穷追猛打的,难怪他招架不住。
北辰沐灵这样,也有点过。我无论前生还是今时,都没见过这麽生猛的倒追啊……
不过,敢情她没来东宫作乱,是看上了别人?
「你别笑啊。」商戎很无奈。因为北辰沐灵走近了。
彷佛是一团艳阳,驾临到前,她看着我,姣美的面孔挤出一丝笑意:「四妹,同姐姐换个位置?」
我晓得她打什麽算盘。我移了位置,宫墨歆势必也要跟着移动,到时她就会坐在他和商戎之间──花痴是病,得治啊!居然想享齐人之福!
「三姊何出此言?」我委婉回绝:「小妹虽是储君,但长幼之序,如何能够逾越?父皇若问起来,可怎生才好?」
我说自己是储君很明显戳到她的痛点,她的表情扭曲了一下,便想反唇相讥,但一声特响亮的通报打断了她:「陛下驾到──」我们连忙起身,然後低头,单膝跪地迎接圣驾。
吾皇驾到,仪仗之华丽盛大,我都没眼看了。北辰皓这就和四个嫔妃一同来到,交谈声静止,所有人嘴中都高喊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且平身,都入座吧。」
圣驾就座,宴饮於焉开始,宫人们送上珍馐佳肴後,鱼贯退下,换上一批乐府的歌舞人,丝竹舞乐翩翩歌起,隔着两排席次,权做舞台的的宽大红毯,我依稀能看见左首位上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留着小胡子,正和他身侧年纪差不多的女子寒暄。
坐得那麽前面,大约就是左尊宫沂和右尊杜如玉吧。杜如玉便是柔妃杜琴筠的族姊,解家之後的官宦名门,文臣当属杜氏、武将当属元氏,宜妃元蓉便是骠骑将军元辉之女。後台都很硬啊。
「殿下一直瞧着叔父做甚?」宫墨歆忽然来了一句,我才回神,只有答道:「没什麽,好奇而已。」他意味不明地朝我微笑,然後,往我碗里添了筷菜。
怎麽突然变那麽贤慧!那边的商戎似是见我窘态,闷笑不止:「殿下与良君真是琴瑟和鸣。」
我还没回,旁边北辰沐灵就酸溜溜地道:「是啊,看得三姊好生羡慕!」
「服侍殿下,那是应当的。」他嘴角噙着令人如沐清风的微笑,又往我碗里夹了一筷子菜。
我举箸无言,憋了半晌才勉强笑了笑,夹菜送到嘴里嚼着……宫里的菜也放糖?
为了转移注意力,只有盯着场中的乐舞。新春伊始,乐府使出浑身解数要娱乐达官贵人们,红衣的舞姬跳着英姿勃发的剑舞,红绸缠剑,银饰铃铛,让我想起那日在柔然,云甯的雁翎刀舞。不知道她现下如何?我离开时,她依旧禁足中。
忽然一阵笛声贯入清雅的丝竹声中,破空入耳,彷佛莺啼鸟啭,悠远又极具穿透力,一时间场内静寂,似乎都在侧耳欣赏,沉湎其中。我找寻着演奏者,便看见左侧席边一个长身玉立的锦衣青年,面貌白皙俊秀,大约十七八岁的模样,玉冠扣发,一双桃花美目微敛,秋水脉脉,他正吹奏一只玉笛。
那张脸我分明眼生得很,但是见到此人,竟让我有些按捺不住,想立刻飞奔过去抓住他的领子,质问他──质问他什麽?我颇为茫然,手一松,一个没注意银爵就掉了下去,幸好云若眼明手快替我接着了。我心里奇怪,来到这里,此人我真是一面也没见过,何以会有这种感觉?
「哼!看见怀卿堂哥便这样魂不守舍的。」北辰沐灵在旁边轻声嗤道。
怀卿?谁?
「是晋阳帝姬的幼子,褚怀卿褚公子,几日前他方从东疆云州归返。」云若在一旁低声告诉我。
这位帝姬便是两年前病故的那位。褚怀卿?完全没有印象……我十分茫然,北辰沐灵又道:「你是装的还是别的什麽?连他也不记得?」说完彷佛觉得很可笑似地哼了哼。
这十有八九,是北辰沐曦自尽前的……相好?不会吧,这小丫头当时也才十二岁,应该是单恋?
「他去云州做什麽?」据我所知,东疆云州也是军事要地。
「押粮。」宫墨歆幽幽地答:「东疆珈瑚关,素来是战火纷飞之地。」
东疆珈瑚关!是了,柔然高墙建成後,北疆战事暂缓,取而代之的便是东疆云州。因为邻开月峡,颇受水贼骚扰,又有岛国晋烨虎视眈眈,素来民风剽悍,遍地硝烟。
思想间,笛声乐舞已毕,那褚怀卿朝这边看来。那温柔得彷佛要滴出水的眼神真让我鸡皮疙瘩掉一地,呃,我反正不信他喜欢北辰沐曦,除非他有什麽特殊的喜好。
演奏既止,褚怀卿翩翩上前,拜见君上:「臣见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无妨,你辛苦了。」北辰皓道:「以往曦儿的曲艺向来由你教授,可惜这半年,她恐怕已经全忘了。」
突然被点名,我只好站起来陪笑:「父皇真是折煞儿臣了,这事确实是儿臣的疏忽,只是,又有什麽比得上国务大事呢?」
那厢褚怀卿侧过头来,双目微瞠,做出十分惊讶的模样。
「得,你俩向来兄妹情深,这半年不见,想必也有许多话要叙。曦儿,送你怀卿堂哥去偏殿吧。」
他一脸玩味的笑,那「兄妹情深」四字,听起来特别扎耳,让我发怵。
「那当然。褚公子,请。」我侧身,做出请的姿势,他向帝王拱手告退,跟在我身後。
虽然说只是主殿和偏殿的距离,还是有一段路的。我走得很快,一是觉得想赶快结束这件事不愿旁生枝节,二是不想让他迁就我现下这小女孩身体的步伐。
「……沐曦。」他唤道。我脚步一顿,又继续往前,只是放慢了些,「你不认我……还在生气?」
不,不是我不认你,而是我压根不认识你……
不过他居然能直呼储君名讳,看来确实熟络。
「褚公子何出此言?半年前孤生了一场大病,醒来时尽忘前尘,很多事都记不清了,尚祈见谅。」
不得已,我只好搬出失忆这个万用藉口回答他。听见我「大病」时他勃然变色,露出一副十分忧虑的模样,欲言又止,大概是想问我怎麽样了可是见我好好的,也就没问出口。
「前尘尽忘……只是我没想过,你竟连曲艺也忘了!分明以往,你是那样喜欢……」
为此我无言以对,只好继续搬出失忆的藉口,回答他:「元宵开朝後即将辅政,国家大事为重。惟不负父皇所托,那些附庸风雅的事,且暂缓吧。」
褚怀卿看起来无法释怀。呃,放弃梆笛真的有这麽让他可惜?
独倾笛尚摆在东宫的库房生灰,我该重新学习吗?可是问政之後,有如此闲暇吗?
「看来,你我都变了,」他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神情无奈:「以往你都直呼我名,现下,却也生疏了……」
我不认识你啊……因为前面已经告知失忆,我就没有故作反应。实在熟络不起来。而且很明显,时间都错开了。东疆与北疆可谓千里遥遥,不过,半年前,不是我刚来那时候吗?
这是巧合?还是,他跟北辰沐曦的死有关?
他的话我没回答,从此一路无言。到了偏殿,掌事宫人出来迎接:「见过太女殿下,褚公子。」
「免礼。」我挥挥手,道:「你同她去吧,孤就不送了。」
褚怀卿用他那双桃花眼有点伤心地看着我,旁边的宫人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这状况有点尴尬,不过我还是不相信他喜欢北辰沐曦,十七八的少年喜欢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有这种事?
「那,臣便告退。」他朝我拱手行礼,我回了半礼,应了一声就往回走。
回到正殿,我才发现北辰沐灵已经溜到偏殿去了。看来跟我走的是不同的路。我甫落座,宫墨歆便问:「殿下不同褚公子去偏殿?」他白皙的手指在金瓯流丽的纹路上轻抚,状似随意地问。
「你这话有意思,我为什麽要同他去?」我回道,饮了一口茶。
「殿下向来,钦慕褚公子才华洋溢,不同他讨教讨教?」他特意强调钦慕二字,这提醒了我,北辰沐曦极有可能喜欢褚怀卿这个问题。我沉吟半晌,又道:「褚家堂哥固然才华洋溢,但眼下,还得专注在其他要事上才好。」
一旁的商戎也笑:「久闻柊宁泱泱之名,艺文皆绝,不想一个褚家公子,却特别蒙你垂青。」
我还没来得及回话,北辰皓边上的宜妃已经笑道:「太女素来同褚家公子私交甚笃,他也是咱们洛歌前头数来的公子,风雅俊朗,也算是人中龙凤。多多相处,受些薰陶也是好的。」
这话还真损。先不说我已有婚盟,柊宁再怎麽开放也是男女有别,何况我又是东宫太女,「私交甚笃」难道是可以随便说的?她这话岂不是把我跟那褚怀卿的名声一起坏了?还有,道是她觉得是人中龙凤,怎麽不许给北辰沐灵,反而塞给我?
「宜妃过虑了。」我答:「正月十六开朝,儿臣当以国事为重。资质驽钝,恐怕无暇附庸风雅。」
她掩扇而笑,意味不明,一双细长美目慈蔼得彷佛真是我的生母,「喔?既然如此,那太女可莫要冷落了宫里人呢。」宫墨歆中枪了,我偷偷看他,他垂首,正是一副十分乖顺的模样。
「多谢宜妃关切。儿臣宫里的事,自然会好好忖度应对。」我打官腔挡了回去。旁边三个都置身事外,淑妃、湘妃正自顾自地寒暄谈天,柔妃忙着照顾沐宇。北辰皓也在跟上前敬酒的官员谈话,彷佛是没听见这里动静的模样。
六宫实权掌於宜妃之首,哪有谁会想着明面上和她做对呢?
「曦儿的自己宫里的事,着实该让她自己处理。」北辰皓终於注意到我了。然而他又问:「怎麽,你不去偏殿麽?你先前因故不便,这类社交缺席不少。此番赴宴的,不乏京畿贵女,王侯公子,多去结交结交,也是好的。」
「多谢父皇。」我拱手行礼:「只是觉得谣言蜚语兀自流传,时移世易,自证人心。到时,儿臣再添一个名副其实,岂不美哉?」其实有个原因是因为我懒,就把话说大了。不过辅政这种事,固然我的困难会不少,但我想,自己是可以做到的。
既然已经决定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怎麽可以连一点对自己的信心都没有?
「你倒是有决心。」北辰皓露出愉快──恶劣──的笑容,点了点头:「那朕便等着看了。」
他继续和官员寒暄,我坐下,呼了一口气。该庆幸吗,现在我可以直视北辰皓用古代腔说出那些修饰过的话了。旁边的宫墨歆道:「殿下不去试试水?将来要面对的,可是官场险恶。」
「……现在去,也没什麽用。你确定有人会上来找我说话?」以北辰沐曦名声之臭,正宫之位又不是虚悬的,就算是太女,对那些眼高於顶的世家公子大概也没什麽竞争意义。
「别光说我,五王子不去看看?」
商戎这番前来,除却交质,也不知是否要和亲。依照北辰皓的意思,可能会嫁个排得上名的世家贵女过去。至於沐阳那里,我就不清楚了。或许柔然也会破例嫁个男人过来?我异想天开地思考着。
不过,他的相貌不差,人都是看脸的生物,被选中的世家小姐应该也不会那麽不情愿?
「殿下这麽盯着在下,会让在下误会喔。」
「……是我的错。你还是赶紧去吧!」
「承殿下美意,不过,却之不恭。」他微微一笑。
他这麽一说我倒想起来,北辰沐灵也去偏殿了。难怪他不愿意去。我耸耸肩,也没再强迫他。
这一番没出什麽乱子,很平安地结束了。回到东宫,我很庆幸地叹了一口气。解家没来找我,宫沂也没来套近乎,虽然前景不看好,但至少没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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