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那個‧夏天 — Chapter 4、來年‧春天 (4)

尹柔的父母亲比想像中还要容易联络，一到医院他们便匆忙地走向我们询问着尹柔的状况。

由於摔倒时撞破了下巴，所以被缝了大概六、七针，由於上了麻醉所以现在尹柔已经睡着了。

我站直了身子朝着尹柔的父母亲弯腰道歉着，「对不起……明明我们就在她身边的……却、却让尹柔她发生这种事……」我越说越哽咽，好不容易停下的眼泪又在此刻涌上，明明我不该哭的。

这时我感觉到我身边有一抹身影凑了过来，他与我同样弯着腰，但是手臂却拥着我，「很抱歉。」

是阿齐。

「你们两个快点起来，不用向我们道歉的，是那孩子自己跌倒的。」裴妈妈焦急地将我们扶起来，但是瞳仁里却藏着无数的忧心和不安，起身之後我还是再道了一次歉，之後裴妈妈和裴爸爸便在医生的陪同下进了诊间。

待在外头的我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好决定先离开医院，等晚一点再传封简讯给尹柔问问她的状况。

石熙诚待会还有钢琴课的练习所以先和我们分道扬镳，走出医院大门感受到阳光和徐徐吹来的微风，这一刻才让人感受到空气有多麽的清新又佛煦。

我不喜欢医院那洁白的墙面和参杂了消毒水和药物的味道，那会让我觉得自己宛如下一秒就要失去了生命一样，但是比起我阿齐大概更不喜欢吧……

偷偷觑了阿齐一眼虽然他没有说什麽，但是自从我们进到医院之後阿齐的话就少得可怕，刚刚和裴妈妈说的那句「很抱歉」似乎也是进到医院之後阿齐第一次的开口。

从小到大阿齐进出医院的次数就比起同年纪的孩子多，不单单只是因为自己无法呼吸的疾病，更多的原因是因为马阿姨。那时候的阿齐可说是医院和比赛两边跑，我甚至没有印象他有回过家的时候。

但是阿齐的冀望和祈祷终究破碎了，马阿姨不曾再回到家过，家中的那间小小琴房再也等不到女主人了。

现在的阿齐在想些什麽呢？

「我晚一点会打给尹柔的，我想应该几天後就可以拆线啦，不用太担心。」我试着打破沉默与沉重，希望阿齐不要坠入黑暗的深渊之中。

「……嗯。」

但是回应我的却是单字音节，阿齐的眸光黯淡，彷佛下一秒就要被夜色世界给吞噬一样，我想要拉他回到现实世界却不知道该怎麽做才好，只能够任由这沉沉的气氛将我们给压垮。

回到家後我没有开灯便直接大字型的躺在床上，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晚上六点。距离晚饭时间已经不晚了，阿齐他……会吃饭吗？

大抵是躺在床上的关系吧所以困意越来越深，我的眼皮逐渐加重，不知不觉就这麽睡着了。

我做梦了。

梦见了阿齐。

梦中的阿齐还是小时候的样子，他的背上背着很大的书包里面塞着满满的乐谱，但是他却一点也不在意依旧是满脸的灿笑，他一跳一跳的跑进了医院，按下了电梯之後走进了马阿姨的病房门口，但是等待他的却不是马阿姨而是空无一人的病床。

下一秒场景转换，穿着丧服的阿齐静静地站在一旁，垂下脸庞的他看起来面无表情的，好似什麽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然後我就醒了。

我怎麽……会做这个梦呢？是因为早上送尹柔去了医院的关系吗？还是阿齐在那之後的莫名举动？

我怀着这令我感到疑惑的思绪起了身子，六点二十分。还以为已经过了很久想不到才二十分钟而已。楼下传来了妈妈叫吃饭的呼喊我赶紧应了声便将这令人匪夷所思的梦给甩到脑後方。

「阿齐？」

却没想到菜餐桌上见到了阿齐的人。

泛起嘴角他和我说了一声嗨，我却看不出他脸上的笑意和温度。

餐桌上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马叔叔似乎还要一段时间才会回国，妈妈告诉阿齐有什麽想吃的菜不用客气尽管说，丝毫没有察觉今天的阿齐和往常有相异的地方。

吃饱饭後我和阿齐一如往常的留下来收拾碗筷，「你没事吧？」接过阿齐递过来的盘子我开口，却久久没有得到回应所以我又说了一次，「阿齐？」

回过神来，阿齐有些愣然地望着我，「怎麽了？」

将盘子放下之後我停止了所有的动作，将双手擦乾我紧紧捉住了阿齐的肩头，「你……没事吧？从医院出来之後你就怪怪的……」

听到我的话阿齐一愣，接着露出了浅浅的笑容将我的手推开，「我没事，不用担心。」

「快点洗碗吧，不然等等挨骂的可是你喔！」

不理会我的担忧阿齐自顾自的替我将所有的碗盘都洗乾净，看着他一连串的动作我却反而觉得阿齐确实是有心事。

看着他我又想起了我的那个梦，是真的没事吗？如果是真的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