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罗嘉带着未癒的感冒举办握手会,佩戴口罩并没有冷却歌迷的兴奋,一群群高兴得魂飞半条,眼里飘着小花爱心。

「你好,我......我叫豆干,很喜欢你的新歌,感冒要快点好喔。」

前头的人大都嗯嗯啊啊半天还是没说出话,罗嘉只管握手後点头,到第一百还是八十只手,一只毛茸茸的胖手让他吓了跳,眼睛和名为豆干的男人对上两秒,手也忘了要放开。

「嗯。」

恢复机器人模式的罗嘉放手点点头,那位豆干则跳下舞台,兴奋得像被王子求婚的仙度瑞拉。

「哇,你又有没有看到,我和他对上眼了。」

能说他多做了什麽让他们开心,罗嘉乐得轻松,继续把後头队伍的每个人都的手都碰上一次,还起身对最後五个拥抱,最後往台下丢了几个飞吻。

「哗啊啊啊!」

现场气氛如预料中的高涨,过度嘈杂的环境让他头嗡嗡响,脸一下退去所有血色,感觉快要倒下的他连忙快步走下台。

群众让空气变得热又稀薄,跨得每步都得费劲力气,几个工作人员筑出人墙,让他还算有条路能走。

烦人尖叫被布幕挡住,明亮的室内灯光照着他反青变白的脸,离他最近的工作人员直觉的要帮他,却被打掉手。

吴姐把电话夹住,上前扶他到椅子坐下,拿给他预备好的温水和药。

「喂?什麽?」

她听了几句看着拿滚珠瓶涂太阳穴的罗嘉,神色充满愠怒,还是保持随性的和对方漫聊,最後照惯例的应几句後挂上电话。

「为什麽背着我接上节目的通告?」

「我觉得会有不错的宣传效果。」

「那天晚上还有场中型演唱会,体力哪负荷得了?」

「谈话性质的不会费多少力气。」

估计那时感冒也好得差不多,罗嘉不想有任何空档时间,他宁愿累到昏迷,也不愿停下让东义的记忆回来。

吴姐叹口气在他身旁坐下,这孩子脾气拗,没有耐心是无法说服的。

「这几天你是不是把自己逼太紧了?」

之前当然也是忙,但没像现在这样勉强,何况他身体状况早就不允许操劳。

「是因为蓓蓓?」

「才不干她事。」

罗嘉随便吞下几颗维他命,灌了点提神饮料,面色难看的咬起早上吃一半的菠萝面包。

「那就是......卡罗素的酒保先生?」

罗嘉只是喝了点温开水咽下面包,在吴姐的嗯声追问下眨眨眼,算是默认了。

身为一个合格的经纪人,清楚手下艺人的私生活也是必要的,知道这点的罗嘉一直很小心,结果偷偷摸摸半天还是早被知道了。

「你们怎麽了吗?」

从罗嘉不再不知下落开始她就想问了,那时的他再累、嘴上再抱怨也是呵呵笑笑,似乎自有一套纾解情绪的方法。但最近他心和魂好像飞到好远的地方,关心得到的答案都是睡不好。

「我会自己处理。」

不过多喝了点液体,要呕吐的反应又出现,恶恶咳上好几下,罗嘉从口袋拿出塑胶袋,慌忙又多吃几口面包才压住。

「你还是先休息下好吧,下午行程也不太赶。」

「快要演唱会,不能再拖,唔!恶......。」

呕吐声连连不断,透明袋子很快装满半袋温热液体。

「你得吃点营养的东西。」

继续吃着剩下菠萝面包配温开水,偶尔呜嘴打几声咯,每一口都愈来愈难咽下,但他只是深呼吸咬牙,硬逼自己吞下。

「我带你去打点滴。」

体力透支的罗嘉总算点点头。

吴姐提走那袋液体,她能做的也就那麽多而已。

打了点滴还休息半天就为了这个,舞台上的罗嘉早全身是汗,还好他不债摇滚派的,弹吉他有理由坐椅子,不然怕是早就要仆在台上。怕又想吐的他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已有整整半天没有进食-虽然本来就没胃口吃,能量一格一格的减少,但他还是努力的唱着。

『让我们一起……』

一句还没唱完,突来的大冷颤让罗嘉身子抖了下、停下歌唱、闭眼想舒缓晕眩。

『跟着节拍!』

观众没注意到他脸上细微变化,还以为是什麽互动,高高兴兴接唱下一句。

趁空档他轻甩头想摆脱眼前白茫茫,而帘幕後的吴姐已经嗅到点不对劲,对罗嘉的耳机下指令:「唱完这首你就下来休息!」

「等下直接停音乐、关灯光,帘幕一降就把他抓下来。」

後头跟着担心好几天工作人员讨论了一下,接着点头表示同意,这样的决定很难下,但为了长久的未来,这却是必要的。

『如果……。』

落了几个小节,罗嘉跟上音乐,一波强烈的头昏又跟来,他的身体和声音剧烈摇晃,最後向右偏倒,跌下椅子。

吉他磅的摔在地上,嗡嗡共鸣让音响发出刺耳干扰声,观众席惊叫四起,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帘幕落下、灯光接着一熄,现场一片黑漆漆和窸窸窣窣。

「昏倒?」

「做效果吧?」

「安罗嘉怎麽可能会让吉他摔到。」

有人质疑有人担心,三个人三种意见,几千人千张嘴动个不停,场面一下混乱起来。

「抱歉,各位来宾,今天罗嘉身体不适,没办法再继续活动,要退票……」

「我还可以继续。」

广播的声音隔着厚重的布还是能听清楚内容,没办法再继续活动像冰箭刺进他心里,开什麽玩笑,都撑过那麽多天。心里不平的他扶着椅子要站起来,可惜双脚使不上力。

「你想死吗!」

吴姐拿起吉他丢到罗嘉怀里,抱着吉他,他咬牙任由眼泪流下。

是累积太多静电吗?摸上酸痛的胸口,东义安慰自己什麽事都没有,今天整天总觉得心神不宁。摸着窝在一旁打盹的阿黄,他拿起遥控器转了几台。

茶几上手机铃铃响,他把有一半挂在大腿的阿黄挪到一边,萤幕显示的是不认识的号码,东义心脏却扑通扑通跳不停。

「喂?」

不要是什麽不好的事情才好......。从没那麽希望打来的是诈骗或是推销员,东义的回应声有点哭腔。

「平东义先生吗?」

对方口齿清晰的说,听起来是有点岁数的女人,东义回想了一会,确定对这声音没有印象,更加强是诈骗的可能,心却跳得更快了。

「你好,请问哪位?」

「我是罗嘉的经纪人,叫我吴姐就可以。」

「喂?喂?平先生,你有在听吗?」

他直盯住电视播出的紧急插播,和斗大的标题。

『音乐才子安罗嘉在今天表演会上昏倒送医,据粉丝统计,这几天安罗嘉行程满档,这是不是又是压榨劳工……』

在说完耸动的新闻稿,画面精准的接上现场第一手画面,只见罗嘉操着苍白脸色谈唱,接着碰的倒地,东义胸口紧揪起来,才想起他经纪人还在线上。

「罗嘉现在在哪里?怎麽样了?」

「过度疲劳,昏倒也是当然的。」

吴姐故意说得冷漠,性别她不在意,重要的是要确定罗嘉真的找到值得爱的,她不允许手下人被玩弄感情。

「为什麽要这样对他,罗嘉是人!不是机器或摇钱树!」

新闻画面不断出现在脑中,不安感让他热了眼,一股气上来什麽话都说。

「都是罗嘉自己偷接的。」

被这句一堵,东义一时之间无话可说,听见一连串以罗嘉为重心的质问,吴姐放心了,还为他开心起来。

「最近他心情很差,前些日子得的感冒到现在也还没好,和他说很多次身体有优先,但你也知道这孩子。」

「他现在在哪?」

东义揪住头发不安的在客厅踱步,眉毛皱得像被泡水的蚯蚓,刚还竖儿耳听看电视的阿黄跟在他脚边打转,喵呜呜的像在哭。

「在家,这家伙说什麽也不肯去医院,但他要再那麽不受管,我也没把握会不会再出乱。」

要是能架他进医院,只要说服医生多帮他做些检查住院,什麽都解决了。不然罗嘉待不到感冒好,就又要横冲直撞在外头野,要是是十年前,她非让这小鬼懂什麽叫教育。可惜现在年纪有点了,体力退化不少,连跟着他跑行程都吃力,哪还能管教他。

「我马上过去。」

「喵!啊!」

被他粗鲁抱起的阿黄不悦的叫了声,在主人手臂抓了条长痕,先一步跑出家门。

拖着快掉的拖鞋,在路边停下车的东义急得差点忘了熄火,就着拖鞋、半截露在外的毛毛小腿造型,对等在楼下的吴姐草草打了招呼。

真的很担心的样子。打量他也有几分钟了,东义只是不安的脚下碎动,瞧着都头晕。

「我买了点食物,有问题打给我。」

吴姐跟着他到长廊,把手上塑胶袋拿给他,开了门、把钥匙往上一抛,塞给他自己的名片。

「你不留下?」

「不了,你们慢慢来。」

剩一人的罗嘉烦得想撞墙,他先是洗完堆了一星期的衣服,又晃又咳的把地板扫乾净。东义开门时他正跪在地板上,手上拿着抹布,被病毒侵袭的脸白得像纸。

「怎麽身体那麽烫。」

东义摸上他额头,言语压抑不住不舍,而罗嘉只是怔怔仰望他几秒,扑在他怀里哭到气咽。

「带你去医院,好吗?」

几天下来,罗嘉胃口好多了,除了偶尔咳个几声,要跑要跳都没问题。

「快来吃药!」

「我好了,才不吃!咳。」

吃个药有那麽困难?东义放下药和水,追逐起朝反向跑的罗嘉,这样再多过几天,倒轮到自己要倒下了。

「那不是咳嗽是什麽?」

「是口水卡到啦!」

小孩还能哄,但他只管胡闹,边跑边移了堆东西挡路,这回正跳上椅子狡辩。

「过来!」

「不要不……呜。」

做着鬼脸,体力还不稳定的他突然晕眩,腿一软往椅子下跌。

「啊!很危险的耶!」

东义爆出一声尖叫、移步一跨,由後撑住他,身体也因过度惊吓而发抖着。

确认罗嘉没事後边开始碎碎念个没完,手上不忘递上药水药片和开水,到罗嘉温顺的吞下药,紧缩的眉头才放松。

「我吃掉药了,可以不要喝药水嘛。」

撒娇的声音直说着色恶心、臭摸摸等等,知道一看见他的脸就输了,东义低着头把橘色药水倒到正确刻度。

「有咳就要喝。」

眼看撒娇无用,再不愿意罗嘉还是接过小杯,把药倒进嘴、猛灌开水。

「超恶心!」

他又叫啊叫的,抓住东义肩膀狂摇。

「吵死了!」

东义打掉他手,用更大的音量喊,下一步闭眼轻轻吻上呆住的罗嘉唇瓣,手紧紧环住腰让他贴着自已。

半压在身上的体重让罗嘉觉得不太舒服,报复似的捏了东义手臂。

药水苦涩分布在唇齿间,忘了该继续看护游戏,东义加深吻想再多感受味道,罗嘉却推开他,摀住自己的嘴。

「我感冒还没好,那麽厉害的病毒要是染上怎麽办。」

「呜……喔。」

没有话能反驳,东义只好放开他,困窘得脸红退不掉。

罗嘉伸展背、转转背膀,下沙发在客厅走走,瞄了下东义,趁他不注意助跑後猛一跳硬压倒他。

「你刚刚还在说!」

倒在待摺衣服堆里,东义一下爬不起身,越挣扎越无力。

「当主导感觉比较好嘛,这样也比较好进行。」

罗嘉双手制住东义,用牙齿拉起他上衣,刮过身体的感觉让东义震了下,差点要他咬到舌头,一不小心手没压好让猎物溜了。

「衣服摺一摺啦。」

一条毛巾打上罗嘉的脸,他也扔件衣服还击,嘻笑和衣服在室内飞舞。

终於东义放弃争辩,手拽爱人的前襟、放松全身,任他摆布、服侍。

「嗯……呃。」

本能挤压着两人间的紧密,被压在身下的东义手抓紧了床单,後方罗嘉趴在宽阔的背上喘气,体力到达极限的东义再也撑不住脚,两人双双倒在床边。

累积起来的热气让窗户起了白雾,空气腥腥暖暖的,罗嘉还是贴着东义,刺他的脸、摸他的腹部、把玩宽厚的手掌。

躺在凌乱的床上,东义套上裤子,手枕头、闭上眼想睡一下,对罗嘉的毛手毛脚毫无反应。

见对方真的不理自己,他摸着後腰的手往下要袭击,却看见他裤带下有团青黑色。

「这是什麽?」

还以为他受伤,罗嘉轻手轻脚拉下後方裤子,歪头看着大约拳头大的青黑。

「嗯?」

「这里。」

罗嘉用手指在图案范围画了个圈,东义揉揉眼蜷曲起身体,让那团青黑又多露出了点。

「是说双鲤鱼刺青吗?就你看到的,双鲤鱼刺青。」

通常有这种写实刺青的人都是些帮派份子,在东义身上却出乎意料的适合。仔细一看,两条鱼的颜色并不太一样,一深绿一浅黑,追逐要互咬尾巴似的。

「我是说,为什麽要刺在这种地方啦!」

刺青位置在脊椎末端,连低腰裤子都只会露出一条鱼尾巴,那当初不就得脱掉裤子近乎全裸的刺。

「哼……嗯,不要戳,很痒啦!」

而且还是神经很多的地方,刺青师想必没少听东义的求饶声。

「刺的人擅自选的。」

「所以你是在不知情的状况下,有这个刺青的?」

「也不是,就喝醉了随口答应。」

「喝醉?男的女的?」

「嗯?」

快睡着的东义一下没搞懂他真正的意思。

「问帮你刺青的人。」

「男的。」

语毕东义听停了下。

「你不要乱想,他是异性恋,我们什麽也没有,只是短暂当过室友而已。」

他坐起身,眼对眼的说清楚。

「打电话给他。」

「嗯?」

「打电话给他!」

不想让他生气,东义爬起身,从上衣口袋拿出手机,滑着电话簿。

「……找一下电话。」

「国际电话?」

「在美国认识的。」

点进联络人,头贴是个笑嘻嘻的黑人全家福,正要按播出,罗嘉手一挡说:「好啦算了,反正我英文不好也听不懂。」

「真的喔?」

「还是刚好你想念他了?那打也可以啊?」

「其实昨天才通过电话,没那麽想念。」

东义按熄手机萤幕,趴平在床上。

「我知道你还是比较常想我。」

他笑起来。

「难道不是吗?东义,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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