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琴, 曲, 天下 — 琴,曲,天下-18

七王爷替我打点了一切,包含离开临夏的通关文牒,当我在古桑国界的关缢的盘查官员说话时,却见到哑儿躲在角落不知在鼓捣些甚麽,当我靠近她时,她又神秘兮兮的藏起。

我皱着眉头望着她,

「说好的,不通知任何人,你别毁约。」

『我只是想见百合。』

我皱着眉看着她,

「别用这句话唬我,百合知道了,他也知道了。」

哑儿一脸鄙夷的看着我,活像是在看甚麽大蠢蛋似的眼光。

『你以为你的动静瞒得过他吗?』

我愣了一下,如果他有心想要知道我的下落,好像也瞒不住他;所以我转过身上了马车,不与哑儿再多做纠缠,但哑儿却不打算这样放过我。

『你真的不想再见他?』

「不想。」

『那你回古桑干嘛。』

「要你管。」这句话一说完我就闭上眼睛不理他,结果小腿一痛,哑儿那家伙又踹我一脚,但我只是再度坐正身体,闭上眼睛相应不理。

其实我很想他,只短短的一年,我就难熬这种相思之苦,但我没忘记当初离开的原因,回到古桑,只是希望能靠近他一点,多听一点他的消息就好。

七王爷给的我的举荐信,让我很轻易的进了古桑都城的清音坊里当乐师,当然当清音坊的风流老板见到我变形的手时,脸上满是为难,但一曲之後,他也稍稍安心,甚至笑着说,这种残而不废的手,说不定能当作卖点宣传,而我只能一脸无奈的看着他,我这支手只是丑了点,并不是残。

不管怎样,我都在古桑安定下来了,每天练曲、演曲,偶尔和哑儿逗个嘴,其实我有时候都快忘记我为什麽要回古桑……

但他毕竟是古桑的一国之君,就算不敢光明正大,市井之间最爱谈的永远是那永不见天日的深宫密事,再加上他先前在朝堂面对要求他娶后纳妃的百官们,直说他今生不纳后妃,并立废帝之子为皇太侄,这样的大事不只造成朝堂纷乱,百姓之间也炸了锅,大家纷纷猜想这古桑国主到底是为了甚麽说下这种话。

我只是想上街挑点丝线,准备帮琴重新上弦,但周遭的话语,总不断的勾走我的思绪。

「你说哪个男的当皇帝不是想後宫佳丽三千的,你说咱们陛下怎麽就?」

「这是我听说的,你别说出去啊……」在聊天的人压低了声音,但我仍

可听得清楚,

「你不知道,陛下以前还只是个王爷的时候,玩得可疯了,这城里的每间酒楼倌馆都有他的足迹,现在八成是玩腻了……」

呃……这话听得我糟心。

「这甚麽乱七八糟的?我听到的是说陛下他自己已经有一个细皮嫩肉的小情人了,整天就在後宫宠着,宠到连后妃都不需要了。」

这人说的时间点是过去还是现在?我觉得一阵恶寒,心底也突然冒出了酸。

「别再瞎扯了,等下被人听到还不被安个亵渎皇室的罪名,大家散吧……」

人都散了,我也没啥好听了,付了丝线的钱,往我住的地方走,心底却酸的我没办法忽视,但当我踏进门时见到的那人,却让我利在原地无法动弹。

「夏先生,好久不见。」见到好久不见的百合坐在我那简单小屋的厅里,我还没回神,她又继续开口,

「还是我该称你一声姊夫?」

「别!我和哑儿可是清清白白的。」我望了哑儿那一脸的怒容,赶紧开口否认。

「你姊姊我可是在贤王面前服侍过的,贤王那张脸我都看不上,还他?」哑儿也没再跟我客气的。

百合掩嘴一笑,

「还说不是,你们这模样活脱脱就是对老夫老妻。」

我和哑儿同时皱起了眉头,哑儿看了我一眼,一脸严肃的朝着百合开口,

「你再打这种趣,只怕你回宫有得好受,我也恐有生命之危。」

「呃……百合看到姊姊和夏先生一时之间高兴过头,没了分寸。」百合愣了一下赶紧正色端坐,

「还求夏先生和姊姊原谅。」

我朝着她摆了一下手表示不在意,自顾自的拿出新买的弦准备重新替琴上弦。

「这是夏先生的新琴吗?」百合也没离去,只在一旁看着我的动作,

「但我还是比较喜欢先生的旧琴。」

「怎麽了?你也懂琴?」

「不懂,但我就是喜欢旧琴,而且我也觉得夏先生该喜欢。」百合突然拿出了一把琴凑到我面前,

「你说你不喜欢吗?」

看到那把琴的瞬间,我差点松开手上的东西,愣了一下,我放下手上的东西,跳离百合一大段距离。

「怎麽了?你真不喜欢?」

我摇头,双眼死死盯着百合手上捧着的那张琴,那是子归,我第一次离开临夏时,父亲送我的那把琴,也是我离开古桑前被我亲手摔坏的那把琴,那把琴……那把琴现在却被人用松胶密密的合回原状……这又是何苦?琴坏了,音也跟着坏了,难道你期望琴好了,我们的情也可以好?但是有些东西真的回不去了,就像这把琴永远也谈不出当初的那样的琴音……

「你不要,我就带回去了。」百合见我这模样,就要缩手将琴收起。

「别……」我伸出手,却又停在半空中。

「你想怎样,你倒是说说啊?」百合朝着我笑。

「给我吧。」哑儿从百合手中接过琴,

「你来这一招,这人八成又要纠结个好几天。」

「纠结才好,这才不枉陛下一颗心都交出去了。」百合依然冲着我笑,

「夏先生,陛下都已经昭告天下,这辈子不娶后、不纳妃了,你说这是为了谁?」

为了谁?我怎会不知道?但是现在的我承不起……

我独自一人面对着那把补过的琴直到深夜,右手一拨,那有些变质的琴音与我这支手倒是相得益彰……

心底突然涌起一阵冲动,左手抚上琴面,琴音随着两手溢出,这是我第一次弹出不来自任何人的曲,这是真正属於我的琴音,属於我的曲……他说的没错当我相思满溢,我也能将我的相思谱成曲。

年底,隆冬蜡梅花开,我捧着那把世人眼中的破琴,在清音坊演了我的曲,曲声将息未息,一个歌姬莲步轻移,和着曲声,慢慢的吟唱着,

「春风几度温柔乡,余可忘,余该忘,余不愿忘……相思悲欢谱成曲,君可知?君不知?诉与君之……」

歌姬的歌声未停,我的曲声未渺,我抬起头望着二楼的包厢,我知道他在,这是他的词,我的曲,我想他懂,懂我的情也早已满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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