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起百年小好合 — 第六章 Act.02
一个礼拜过後，我的进度好不容易到了打水，虽然还得扶着岸边，我自认进步不少。
要我说这一个星期的泳训班生活，根本就是水深火热的地狱。
小三撇开不说，她几乎把我当缴学费来泡水消暑的，倒是孟长鸣时不时会从隔壁水道对我指手画脚。
每当孟长鸣吼我吼大声了，小三会突然冒出来，开始对我施以爱的教育，一下帮我数数，一下抓我脚帮我打水的。我本来以为她是怕自己偷懒被发现，後来才发现她冲着孟长鸣来的。
任何有机会出现在孟长鸣眼前的时机，都缺不了她，於是小三那点藏不住的小心思就被我看出来了……被所有人看出来了。
我真是无语问苍天，为什麽我身边尽是些把暗恋变明恋，全世界都知道此人在单恋的人呢？真想让他们以我为榜样暗恋三年完全没人发现，我就一暗恋达人，如果有暗恋学这一门学问，我铁定拿满分。
啊，说远了，总之孟长鸣无时不无刻地盯着我，好像怕我水吃得太少，逮到机会就把我的手从岸边掰开，我几度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口鼻进水沉入水中，後来晓得他是要我放轻松，才浮得起来。
先生，有你这麽教人放松的吗？你就是我无法放松的最大原因啊！我随时得提防你这些小动作，我还要学游泳，很忙的。
今天星期一，晚上课，我的教练是小三，她照例当一批小禽兽的保母去了。
上礼拜无论是白天或是晚上时段都只有我一个成人，这期多了个女生，等於我多了个伴。
我们简单告知彼此姓名後，由我带她开始韵律呼吸。
这时我就觉得自己的气场强大起来，总算成为学姊级的，至少可以唬弄唬弄这个和两个星期前完全不会游泳的我一样的女生。我就万万完全没想到，那天课才上到一半，她已经完全追上我现在的程度了。
事後我跟YSL提起那女生明明开始时跟我说她是成人後才有溺水经验，所以很怕水，结果却学得比我这个很小很小才有溺水经验，几乎想不起来的人还好；以及小三每次下课时也会跟我说以我怕水的程度算是进步很多──我觉得她们都在骗我。
YSL给我提了这麽一件事，她说正在看中医，每次回诊医生都告诉她好很多，於是她就问医生还需要吃药吗？医生永远都给她「要」这个答案。
我得到的结论是：大人都是骗子。
场景再回到那晚，当那位女同学拿浮板打水时，我心急了，较真了。
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就是被迎头赶上，也不能被超过太多，我只接受和她进度相同，於是我卯起来打水，小三说我只要学会打水换气，就可以让我拿浮板，我拚了命的学，就是不会。
「孙福福，你根本没浮起来。」孟长鸣大概是看不下去了，来到正在打水的我身边。
我先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水，才从水中咕噜咕噜被提起，他在这段时间里就扮演那个「提起」的角色。
「噗、哈、哈……你说什麽？」我出水的景象比水怪还狰狞。
他淡定地说：「你打水的时候脚要超出水面，在水平面上打。」
「我知道，但我浮不起来啊。」说到这我就委屈。
「你闭气。」
这三个字可勾起不少我在学闭气时的痛苦回忆，每当他要逼我下水前都这麽说的，我猜他又要对我做会死人的训练，可以举手换教练吗？
「小三呢？」我左顾右盼。
「你到底学不学？」他特别不耐，我又没叫他来教我。
「当然要。」我可是付钱了。
「那就闭气下去。」他白我一眼。
没办法，我只好深呼吸，双手攀紧岸边，正要准备下去，他又说双手放轻松些，便把我头按下去。
求生本能使我的双腿直觉往後踢，想利用反作用力让自己浮起来，正好踢他个满怀，他大喊停，我不依。我承认我故意多踢了几脚，反正在水中的听力本来就比较差嘛。
「孙福福！」
他大概是被惹恼了，竟然抓住我的脚，这下我就急了，脚无法打水，我就跟铁块一样下沉。於是我拚死的想要从他手中逃走，不客气猛踹他。
孟长鸣根本就是不为所动门派的掌门人，老神在在拉我脚打水，还指挥：「……四、五、六、七，换气。」
我挺屍般地撑起头，没有吸到空气，倒是吸了一大口水，水从鼻孔倒流进喉咙，这整个过程就叫呛水，很难过的。
孟长鸣这才松手让我站起来。
我喝了不知道几口水後浮出水面，一起来就大骂他是个王八蛋──在心里──没办法，我的嘴忙着咳水呢。
孟长鸣双手抱胸，派头十足，十足没有同情心。
我不断揉着鼻子和咳嗽，「你要教就教，可不可以不要这样拉拉扯扯，我可能会溺死。」
他更不爽，「如果你会溺死，我在这里算什麽？」
我故意反问：「溺死我的教练？隔天新闻的头版？」
他眉一挑，情绪似乎平复了些，说：「你就贫嘴吧，快练习。」
我特别真诚地表示，「你在我很难练习。」
这时新来的那个女生没注意前方，往我俩中间撞过来，孟长鸣眼明手快拉我做肉垫，整个冲撞力道都作用在我身上，我回头忿忿不平瞪他。
有他这麽利用人的吗？
「教练，你可以帮我调整一下姿势吗？我的脚好像浮不出水面。」那女生正经八百的要求，我想她大概以为孟长鸣是共同教练。
我想有必要纠正她，因为我不希望他继续留下来折磨我。
孟长鸣不给我机会，先行道：「你的腰要稍微出力挺起来。」
「这样吗？」那女生扒着浮板开始打水。
距离太近，我就看着，然後被喷个满脸水。
女生突然沉下去，冒出头，拉起蛙镜，一脸懊恼，「不行，还是打不起来。」
小姐，你要不要数数我脸上有多少水滴是你喷的，这样还叫打不起来？你是想逼死我吗？留点活路给我们这种进度慢的吧。
「教练，你可以抓着我的脚，教我力道吗？」女生放软了嗓音问。
那甜得和刚才自我介绍时的自信强势完全不同的声音，害我起鸡皮疙瘩，我心想你是谁啊，怎麽能说变就变，奥斯卡影后来着的。
我不好当电灯泡，就往旁边移，继续练打水换气，听到孟长鸣说你已经打得很好了，女生说我觉得不够好，不如教练你牵着我做吧……
唉，又一个被抵挡不住妖力的女孩儿。
你说这种妖孽如果真属於某个女人，那肯定是一名伟大的女性，例如飞仙。
又多了一名实力坚强的候补者，我有点心烦意乱，这种动不动就桃花遍地开的男人有啥好？这麽多女人趋之若鹜的……
「孙福福，你认真点，这明明很简单。」
他又开始针对我，就不知道是如何抗拒那美丽诱惑的。
「对我而言不简单。」我抿嘴说，慧根这种东西又不是人人都有，就算有，也并非人人都一样，否则干嘛说天生我材必有用？
「人天生就会游泳。」他的话很风凉。
「我又不是狗，下了水就学得会狗爬式，游泳是你的专长，不是我的，我专长是靠嘴卖行李箱的行不行？」我这话说的是以下犯上了些，但我真的很不爽，不爽得就跟我话里表达的一样，不要让我再说一次，已经够清楚了。
孟长鸣的脸色很难看，我一度以为他会破口大骂，还是责怪我不求上进，他却只是狠狠地纠正我。
「胡扯，你的膝盖太硬，打水的速度太快，脚只是保持平衡和控制方向，还有你的手臂太僵硬，吐得气太多，才会一抬头就沉进水里，身体放轻松才能浮起来，我是教练，我说的不会错，你是学生只要照做就好，不准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