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毫不迟疑地写下字句,这是最好的藉口。

沿着痕迹,纸片已被摺得整齐。伸手放向右边位上的前刻,我却再次将它翻开,一笔一划添上更多蓝色线条。

明明比平时更努力维持字体工整,为什麽墨水留下的痕迹却似瑟瑟颤抖……

韩昊书接过纸张、看过它,脸上的表情复杂而难以解读。我不知道他为什麽露出这样的神情,却也不甚肯定他究竟该有怎麽样的情绪——於是罢了,我不想猜了,真的很累。

纸张撕裂的声音在近处响起,我闭紧双目,一片近似於黑的色彩覆满视线。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低喃方才写下的句子——

「你和玥恩,恭喜。」

插曲三。

它如此轻易地,掩过了那首暧昧的柔和。

我做梦了,一场我始终笑着的恶梦。

明明一向浅眠,却在学校这样吵杂的环境下沉睡,做了那样一场梦。

梦境里的天气与现在相去不远,云层很薄,炎炎夏日里的太阳火热,辣人眼睛、刺人皮肤,我却伫立在那阳光曝晒的前走廊上,没有再往前几步、进到相对阴凉的教室里头。

因为韩昊书在那,陈玥恩的面前。

女孩红着脸庞,那削弱了她平时几分倨傲之气,留下少女的甜。

我开头、你结尾,中间被那暧昧的两字插足。

班上其他人发出的呼声簇拥着他们,我却恶劣在心里叫嚣,不要答应、不要答应……我甚至有些自信,他不会点头的,不会。

可为什麽大家笑着说恭喜;为什麽她拥住了他,喜极而泣。

一切仿若一场奇异的魔术秀。

我被放入仅能容纳一人的长型棺木,棺版的冰冷彷佛渗透进入皮下组织,电流似的,跑遍全身。魔术师手中那一把又一把锐利的长剑宛如死神降临,毫无预警地穿透过箱上无数小洞、最後刺入我的肉身。

或深或浅的伤痕,留下或深或浅的疼。

哈?

什麽?

脑袋难得刷白一片。

在我眼中,荒唐得只像场梦,然而刺着心上的错愕却是那样真实,让人没办法忘记它不久前才在现实发生。

梦能幸福得美好、能荒唐得糟糕,却不能承受疼痛刺激,真正的痛,只在现实——梦醒後的现实。

周末时待我那样宠溺的他、此时站在另一个女孩身旁,笑脸盈盈地接受众人调侃的他。

都是一样的他。

多莫名?

没有学着狗血爱情剧的女主角、没有流着眼泪往外跑,我勾起故作的疑惑笑容,迈步进入气氛欢腾的教室,「怎麽了?热闹成这样。」那笑容多麽轻巧,这脚步却沉得像刚出泳池一样,不能习惯陆地的压力。

疼又如何?在众人面前,我只能选择伪装成那音乐盒上美丽旋转的芭蕾娃娃,纵使被开肠剖肚也不会哭、不会闹,只能任人宰割且始终幸福地笑着的陶瓷娃娃。

「若菲你错过好戏了,韩昊书和玥恩原来是两情相悦!之前误会你和人家了,真对不起你们三个。」没事,不过再被补一刀,还是相较起来特别轻的一刀。

——我想自己没办法做到毫不後悔地选择友情——这样的想法多麽可笑。

什麽选择?我哪有那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