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若存 — chapter 24
这段日子以来，我一直在想，再度见到莫影会是什麽模样，我很想问他，当初放我离开的理由。
很多事，当时从不在意，於是没了去追究的勇气，但现在，有了想一起走下去的人，有了我不愿放手的事物，於是，不愿甘心就此化作尘埃。
回到家後，楚让毕兰先回去，然後拉过我的受伤的手治疗。
「镇定，小存。」那双湛蓝的眸子隔着黑框眼镜直视着我，奇异地，我感到了一丝沉稳的安心。
我低头凝视着不再颤抖的指尖，「楚，我看到他了。」
「嗯，所以？」楚轻声答道。
我不语，恐慌与不安仍在内心窜动着，混乱思绪。
「小存。」楚叹息，「你变软弱了。」
他替我缠上绷带，边道：「当初你有勇气反抗、逃离他，如今不过是见到人就让你怕成这样，小存，你在恐惧什麽？」
我咬咬唇，是啊，我在恐惧什麽？如今我身旁有了沈帘、有了楚，莫影再也无法如同过去一般轻易将我囚禁。
我真正怕的，是现在的生活被改变，莫影就像个潜伏在我生活里的不定时炸弹，一个不注意，便会被炸得遍体鳞伤。
因为有了牵挂、有了想保护的事物，所以才会变得软弱，害怕一切改变。
但有时候，软弱，也是种坚强。
「楚。」我深吸了口气，「我必须找莫影谈谈。」
楚开心笑了，拍了拍我的头，「这就对了，等沈帘那边搞定，让他陪你去。」
我愣了下，「不，沈帘还不知道这件事，我也没打算让他知道。」
「为什麽？你那天在船上没和他说？」楚感到惊讶。
我摇头，「我不想让他担心，楚，这事我会自己搞定，之後会和他说的，你先不要让沈帘知道。」
楚有些不赞同的看着我，「这怎麽会是你一个人的事，知道你独自去面对莫影，沈帘一定会很生气。」
「还有你啊，我不会是一个人。」我笑道。
「你！」楚瞪了我一眼，叹气，「我哪天要是真的被沈帘殴打，或是他找人把我做了，你记得要按时来坟上祭拜啊。」
知道他答应了，我笑得很开心，「我会制止他的。」
楚哼声，「啧，好吧！说吧！你奴役我的计画是什麽？」
「啊？」我一脸茫然。
楚崩溃，「你不会打算什麽都没准备就直接上莫氏找他谈判吧？」
「……」还真的这麽打算。
「……你连他的本名都不知道，就算到了莫氏，是要怎麽找人？」
「……」默默低头。
楚一副看着不成材儿子的老爸样，只差没碰着心痛呼教子无能了，呃……不过那应该比较像是奉遥会做的事。
一面在内心腹诽着，一面偷瞄着楚从一旁仍来一份资料，「莫影的资料，虽然只是粗浅的了解，但至少不是毫无所知，那家伙藏得紧，资料不好挖，那里面都只是些比较官方的资料。」
我接过薄薄的文件，「你什麽时候……」
「在船上你告诉我他的事後，我就托人查了。」
见我一脸感动样，楚挑眉，「感谢我？那就陪我整沈帘，我有几个不错的点子，是你的话他一定会上当。」
「……楚，你在船上时是不是和奉遥那家伙混熟了？」越来越有奉遥的样子了。
楚轻笑，恢复他旧有的温和样，「看出来了？刚刚那句是奉遥教的，资料也是委托他查的，他说你一定会感动到陪我们整沈帘。」
我彻底无语，并不会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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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沉沉的天空满布着深蓝的压抑，没有星星，亦毫无云烟，纯粹，却令人感到难以呼吸。
适才与楚商讨完关於莫影的事後，各自回房，但我却怎麽也睡不着，独自立於房内的阳台上，俯视中式庭园景色。
楚家的庭园，总是让我忍不住忆起当时莫影囚禁我的那座小岛。与那时同样的小桥流水、柳叶繁花，只差没有那座青石铺成的湖中亭子。
感觉，很不安。一样的深夜，相似的江南式庭园，更甚者，相似的……气味。
我蓦地转身，房内空无一人，但空气中的沉香却越发浓厚起来。
这味道……好熟悉，像极了那晚的莫影。
我警戒地眯起眼，小心闭住呼吸，推着轮椅进到房内，四周寂静无声，我没有犹豫地到了门边。
我必须找到楚。
门外没有人，空气里沉浸着那股沉香，楼梯口处，透着隐隐光线。
楚习惯入夜时，在各个楼层留盏灯，他不喜欢彻底的黑暗。
香味依旧弥漫着，我的头开始隐隐做痛起来。
靠近楼梯口，隐约可看见楚的身影伫立与餐桌旁，手捧着一杯热茶轻声啜饮。
「楚。」我开口唤他，松了口气。
「小存？」楚转身抬头看着我，黑框眼镜因为喝茶的关系被搁置於餐桌上，湛蓝的双眸在微光的照耀下有些朦胧。
「怎麽还不睡？」华丽的声线拉出优美的弧度，夜晚的楚，看起来有些异样的……魅惑。
我在想什麽？
用力甩甩头，适才就开始隐隐做痛的头现在转为晕眩，我模糊地开口，「我闻到奇怪的香味。」
「香味？那有可能是这杯茶的关系，我刚调制的花茶，不过它的香味可能有些太浓厚了。」楚困扰地低头，修长的指尖轻抚过杯缘。
「不对……那不是茶的味道。」我又摇了摇头，感觉……好晕。
「喔？不然是什麽样的味道？」楚柔声低问，天鹅绒般的男声让我感到更为昏沉。
「告诉我，小存。」楚低着声音，捧着茶一步步向我走上来，嘴角勾着温柔笑意。
「……什麽？」我呆呆的看着他。
「告诉我……是什麽样的香味？嗯？」楚走到我面前，蹲下来问着，那股沉香萦绕於四周，侵袭着我的思绪，湛蓝双眸此刻看起来沉沉地，像是在渐转深蓝般。
纯粹的深蓝……像是我今晚看到的天空。
「你看起来好累。」楚伸出手覆上我的眼，耳畔听见茶杯落地时清脆的碎裂声，我疲倦地闭上双眼。
「小存，睡一下。」最後一丝模糊的思绪抓住楚渐弱的语音。
「抱歉。」
然後彻底沉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