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琳再次进入房间里服事我漱洗,而大叔则有意似的回避,离开了房间。
「小姐请用。」她拧乾毛巾後,恭敬低头交给了我。
我看着她好一会儿,接过毛巾时却见她的手有些颤抖。
我撇头拆下面具,待自己漱洗後,才再次带上。
「紫琳。」我淡声唤道,把毛巾还给她,「刚刚失手可有理由?」
「回小姐的话。是属下愚拙,甘愿受罚。」她双膝一屈,立即跪下。
「起来吧,本尊不想责罚。」我看着她,最终缓声说道。
因为她……才是其中最可怜的人……
我说这句,也是顺便代大叔而说,因为他原先是要责罚她的。
冷如霜稍後端了早膳进来,而後在一旁侍立。
早餐为一碗饭和几碟小菜,都算是细工精煮,这些,都是雪岭在地有名的食材。
「如霜。」想了许久,我才开口。
「小姐何事?」她问。
「你和冰焱……是什麽关系?不许有一丝的隐瞒。」我声音有些严肃。
难得此时此刻我有空与她单独两人相处,该是将这件事问清楚。
想起昨天大叔对我所说的那些话,难道……单单只是他单恋她?
「回小姐的话。属下与帮主仅是主仆关系。」她答。
「平时接触有些逾举。」我说。
「那是因为帮主人好亲近,属下从小就跟在他的身旁,他却不以属下的身分卑微而看不起,反而善待属下,甚至有时属下一时与他玩开,不慎爬到了他的头上,他却从未生气。」她语带笑意的跟我说,好似一点也不怕我,就这麽以平等的方式与我聊天。
我看得有些迷茫。另一个「她」的笑颜似乎与她的脸交融。
为什麽……她们会如此的相像……
我收回刚刚暂时的恍惚,沉声问道:「那你可知帮主对你有意思?」
「有意思?」冷如霜一愣,而後噗哧的笑出声,「小姐如此说,属下可受不起呢。」
我有些生气,「本尊很认真。」
她抑制了笑声,而後说道:「属下失礼了,还请小姐原谅。难道小姐感受不出帮主的用心吗?」
「用心?」我反问,「他早已有了心仪的女子,何劳对我用心?」
「的确是有心仪的女子了。」她答,但沉默了许久,才道:「可是帮主不许属下说,但属下希望小姐别误会了帮主,帮主与属下之间绝对是清清白白的。」
我微拧眉。虽然听不太懂她所指的意思,但总之,他们之前是被我误会了。
待我令她收拾好饭後残局,大叔这才进来,手上端着一碗黑色的不明物品。
「这是雪陵命家仆送来的药。」他淡淡说道。
我接过,立即,一股苦涩的气味直窜入鼻孔中,这根本是在摆明良药苦口的道理。我哭丧着脸抬头望向他。
「嗜血小朋友,乖,喝掉。」他知道我欲逃避,收起了刚刚的淡然,揉了揉我的头发。
「可以不要吗……我觉得吃完早餐後身体就好多了……」我小声哀求。
「当然不行。」他直接摇摇头,「若非你的右肱有内疾,不得不接受他的治疗,要不我也早就倒掉了。」
他的话一说出口,让我有些反应不及。
他也不希望……我喝?
「为什麽?」我问道。
「他现在照顾你,不过是因为你是他的未婚妻,喝了,不就是默认了他给你的这个身分?」他说。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认了又如何……早知道就不要随便乱救人,原以为冬月与凌云的婚约已彻底砍了我嗜血的桃花树,谁知……现在又莫名的为自己牵上红线,对方还是雪岭少主……
是雪岭少主也就算了,至少跟冬月也算是门当户对,但重点是,这个少主的思想很古怪,完全无法沟通,根本合不起来呀……
而且……娶我的原因根本不是因为爱……
又是一场无情的婚约……
我接过了那碗药,手指轻抚着碗缘,温温的,传递温度给我有些冰冷的手,却是暖不了我的心。
「纵使他是雪岭少主,也不能直接抢亲,因为凌云与冬月的联姻在他之先,何况凌云在暗势中的势力也不容他为所欲为。」他坐到我的身旁,轻轻拍了我的肩膀,温柔道:「只要我们的婚约不解,他也奈何不了我们,不是吗?」
双唇欺近碗缘,我抿了一小口的汤药,登时苦意在我的嘴里蔓延开来,药苦了我的嘴,也苦了我的心,「婚姻放於暗势,终究只是筹码、利益、制衡,你我同身暗势,情於我们而言,从来不是自己所能掌控的。之前嫁给你,是为双方的人质归回,或许明日改嫁雪陵,是为拉拢冬月与雪岭的关系……哪日若是凌云成了冬月的弃子,而雪岭指不定成了重要的棋子,我再改嫁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大叔却道:「又不是任何事都会以联姻来做为解决的方法,何况若真有那日,而你,也不愿嫁。」他突然认真地凝视着我,「我也甘,再以整个凌云为聘,许你永不放手。」
我愣愣地望着他,无法消化他刚刚所言。
再以整个凌云为聘,许你永不放手。
多麽的豪爽,多麽的真挚,这句话放眼暗势江湖,也只有他才能无愧此句,有资格情深一许,并能许得如此实实在在、惊心动魄,让人就此动容,无悔倾心执着。
而我,又究竟是何德何能,能让他如此心甘情愿的不顾一切,倾其所有,许我此诺……
或许我心中多少能明白,但仍是不敢笃定……
「大叔……」久久,我才哑着嗓,轻声开口,「你是不是……喜欢我?」
此话一出口,我真恨不得打自己的嘴一巴掌。我到底是怎麽了……生个病竟然连脑袋都烧晕了……这麽臊、这麽羞的问题,我竟然问得出口?
我们俩顿时安静了下来,他静静地看着着我,嘴巴紧紧的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