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已经到了晚上收店的时间,我默默的整理好今天的帐,关了灯,只剩下旁边的路灯微微透过了左边的透明玻璃照进来。

忽然的,今天的我特别想要唱一首歌,也许是因为今天特别的思念某个人,思念那首歌曾经带给我的幸福,以及不幸福。

我慢慢的走到台上,面对着空无一人的黑暗,我拿起了吉他,简单的前奏有时听起来很像心痛的声音,简单的歌词,勾起了每一段回忆。

这首,林冠吟的『没有下雨的日子』。

一首我用来纪念那段过去的歌曲,即使已经弹唱了很多次,都还是会忍不住流泪的歌曲。

我想,我到现在,还是很难忘记他吧。纵使已经过了三年。

但那短短的跟他相遇的时间,却是我人生中,第二快乐的时候。当然,第一快乐,是小时候跟爷爷在一起的生活。

短短的两分多钟的歌曲,在最後的尾奏里,将思念重新锁了起来。

就在这时,我才发现门口闪过了一个人影。

「是谁?」我喊出声,可是那人影似乎已经走掉了,我追了出去,却只看见一个穿着咖啡色风衣的男人,步伐缓慢的背影。

「你是谁?」我不放弃对着他喊。

他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的目光却让我愣住了,那是一双泛红并绝望的眼神。

「抱歉,我刚刚以为咖啡厅还有营业。」他淡淡的说。

「呃……抱歉。」原来只是客人,我转身,刻意的不去在意那双目光。

「你可以卖一杯给我吗?今天的天气……很冷。」他又说。

「好吧。」

人家都开口了,总不能拒绝吧。

打开了吧台那里的灯,我慢慢泡起了咖啡,其实我不太会泡,我很想这麽说,可是看着那个男人,脸上那种彷佛抓到了某个浮木的感觉,我又不会拒绝。

啊……还真像。

边泡着咖啡的我,边看着坐在吧台边抽着烟的他,我彷佛看了另一个自己。

好像。

像极了,三年前还没遇到铉,还只愿意活在自己世界哀伤的,我。

边等着咖啡滚热,我按下了音响,随意的播着一些爵士的演奏,好化解此刻的怪异气氛。

「那个……其实我不太会泡咖啡,这杯不跟你收钱,好吗?」把泡好的咖啡放到了他面前,我尴尬的说。

「随便。」他一副不在意的说,只是一脸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模样。

他小小的喝了一口,表情没有一丝变化的放下杯子,「难喝。」

「……」这人,真的很像我,过去的我。

嘴角浅浅一笑的,我清洗着泡咖啡的器具,边沉默着。

我想,我有点了解,当铉刚认识我的时候,我给他的感觉是怎麽样的了。

但是,也只有他会不在乎我身上的刺,这样的接近我吧。

「嘿……你刚刚唱的那首歌,叫什麽?」当他点起第二根烟的时候,终於转到正面,看了我一眼。

我默默的点起一根烟,随着白雾吐出来的时候说:「没有下雨的日子。」没有你的日子。

「我很喜欢。」

「喔。」

或许他真的跟我太相似了,我们的对话,竟然也可以这麽乏躁无味,就像是为了不让空气太安静,而刻意发出点什麽声音一样。

「我可以再听一遍吗?」他说。

「不行。」又吸了口烟,我说。

「为什麽?」

「没有为什麽。」别开了视线,我说。因为,那对我来说是有回忆的歌,不想再在第二个人面前弹唱的歌。

怕--如果这麽做了,回忆是不是也会被修改了。

「--那是回忆的歌吧。」他浅浅的笑了。

「你该走了。」怕被人看穿的,我冷冷的说。

「我说真的,那首歌也勾起了我的回忆,很棒的歌。谢谢你难喝的咖啡。」他说着,然後在桌上放了一百块,就走了。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我抿了抿唇,才发现或许是灯光太暗的关系,我一直都没看清楚他的脸。

但,却把他身上与我相似的气味给记住了。

以及他那一身,咖啡色的风衣。

次日。

又是一如以往的早晨,我开店,我进货,然後中午我下来驻唱。

有时日覆一日的,总会让人错觉日子到底过了多久。

只是这一天,当我中午的驻唱时间结束,昨天那个印象音乐的人又来了,他不死心的又把我叫到他那桌,只是今天他多带个人。

「我是昨天的小杰,记得吧?」

「嗯。」勉强的,我坐下。

「拜托了!我们真的很需要你来为他们写首歌。你的曲风跟他们乐团很符合……我之前就有听过你写给某个乐团的第二主打歌,很棒!」小杰不死心的说着。

而我则是一直看着旁边说说笑笑的客人们,无心再听。

不过,听到那句跟他们乐团很符合这句,我冷冷的说:「既然是乐团,怎麽不自己创作?现在还有偶像乐团吗?」

就算我曾写过歌给一个乐团,但那个乐团好歹也是自己填词,并且其他九首歌都是自己创作的,包括了第一主打歌。

「还好,你们店里并不是由你亲自煮咖啡呢。」忽然,一直坐在小杰旁边的人,说话了。

我一愣,仔细的看了他一眼,「你是昨天的……」

「你不看看我们的小朋友,怎麽知道,他们到底是不是你所谓的偶像乐团?」他带着笑意,但语气却丝毫没半点感情的说。

「呃……这位是我说的那个乐团的经纪人,温佑信先生。」

我轻点了点头,不发一语。

「如何?就看看,你再决定要不要帮他们写也可以!」他边说,脸上边漾着自信的笑容,跟昨天晚上的他完全不一样。

彷佛昨天我看见的,跟他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随便。」我冷冷的说,然後转身就走了出去。

我讶异自己居然答应这种无理的要求,却也讶异,我以为跟我相似的人,就这样变的完全不一样,是错觉吗?

手伸进了口袋,想要找烟的我,却突然有只手递了根烟过来。

一看,是他。

「谢谢。」我说。

「你绝对会帮他们写的,等你看见他们就知道了。」他用着自信的口吻,说着。

我看着他的侧脸,昨天那种很慌的感觉出现了,紮紮实实的出现。

一模一样的,出现。

就像--三年前。

--寂寞,是当我逃了很久,却发现你仍然在我心里的一种,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