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麽会幻化成乙晏的样子?!」
奥龙先行提问,只见身形瘦长的灰衣男子瘫跌在地上,他轻声低笑,却虚弱的沙哑乾涩,接着大力猛咳,大摊鲜红血液喷洒在面前铁灰的石板地上,四溅的血水飞落在奥龙脚边。
「想死?!」
奥龙不屑的低斥,原本在乙晏身边逐渐淡去的紫气再度浓郁了起来,像是有生命般化成绳子形状蜷住幻连,将他悬在半空中,这时若莞烟才看清了这灰发灰眸的男人,枯槁身躯如凋零落叶,乾裂苍白的嘴角满是血痕,他挣扎的瞪大双眼,双唇无声的蠕动,似要竭力找回正在逐渐丧失的意识。
「幻连,会死是迟早的事,毕竟你大费周章的潜入我国,朕不应该让你死得太快,免得让人觉得蓝月国的死魅术师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说完,紫色烟绳突然伸出了两支触角,刺入幻连的胸口,当那两只触角色泽由紫转白时,幻连的脸色竟也浮现薄弱红晕,两只触角彷佛有让人起死回生之功效
当体内不堪的痛苦戒除时,幻连终於得到喘口气的机会,他用尽全力牵动嘴角,嘲弄的说
「那又如何,我的目的已经达到的,而且……还因此获得更值得我用命去换的消息」
挑衅的目光在幻连边说时,边移到若莞烟身上,的确,他这条命换的值得了,他靠着蚕食鲸吞的方法,逐渐占据乙晏的身心,就是为了要找机会探出奥鹰真气的秘密,但苦无对策,直到灵翔对若莞烟产生嫌隙,他终於找到机会,一开始他也不确定奥鹰的真气是否会对伤重的若莞烟有帮助,毕竟碰到索洛王室真气的人无一生还,主子更因为他自作主张伤了若莞烟而潜入缚地牢要杀了他,但没想到若莞烟竟在短短几日内伤癒,加上索洛皇上奥龙竟亲自审问他,主子为了知道其中关系而保他一命,虽然奥龙为了要逼供而刻意留他活口,但连日这着折磨下来,在强的术师也抵御不了奥龙的真气,所谓恐惧正是人心的弱点,而奥龙的真气就是引发潜藏於人心的恐惧……
「索洛皇上的引惧真气,镇国将军的疗复真气,加上千年罕见的云炎之身……呵呵呵,我倒要感谢奥龙你,让我二国有了翻身的机会……噗~~~~」
幻连的嘴一开一阖,话还没说完口中便喷出血瀑,揪着胸口在地上来回翻滚,只见奥龙已收回紫烟的触角,面无表情地看着幻连那狰狞痛苦的模样说
「你把这秘密带到地府去说吧!」
很明显的是那紫色烟雾再度引起幻连的痛苦意识,浓到化不开的紫龙如啃食身躯般窜入幻连体内,那几乎要爆出的瞳孔让若莞烟立刻别过脸,这时一股熟悉的味道传来,若莞烟马上想起这是那时在乙宴身上闻到的味道,像是淡淡菸草和着杉木清香,逐渐盖过扑鼻的腥臭味。
狼黠风?!
若莞烟知道在这残忍虐杀时刻,怎麽样都不应该想到这个男人,但这味道引发了她从不在乎的记忆轨迹,似乎是从脑中飞掠过的影像开始,未曾注意,却逐渐清晰。
「你……」
「你什麽?见到我有那麽惊讶吗??」
当若莞烟瞪大双眼,还再确认自己是不是看走眼时,狼黠风那冷魅的金色眼眸促狭一眯,伸手就要抓住若莞烟,但若莞烟下意识的脚一缩,迅速拉开自己和他的距离。
「狼黠风,离她远点」
奥龙的警告伴随着三道无形空气利刃划过狼黠风面前,也阻挡了他想要再次靠近若莞烟的意图,此时狼黠风冷笑了几声,原本只存在几人的石室突然混杂了此起彼落的鼠辈嘶啸声,接着阵阵灰烟自墙垣升起,数十名杀气极重的灰衣男子凭空出现,并将奥龙与若莞烟团团围住。
「看来朕的缚地牢还真有魅力,最近老是有人不请自来,还自作主张的帮我挖洞」
奥龙神色自若地看着这些不速之客,他瞟了一眼角落的鼠洞说
「可惜,这缚地牢一向只进不出,特别是针对这些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术师和兽族」
「呵呵,多年不见,皇上还是没变,但可不是全天下都和你们奥氏兄弟一样目中无人,我狼黠风可从不认为可以在你眼皮底下来去自如,更没打算我的人可以全身而退」
狼黠风几乎是皮笑肉不笑的说,他就站离奥龙五步之处,若莞烟也在他伸手可及之处,他不讳言自己极为可能成为奥龙的手下败将,毕竟能称霸三国的索洛皇室奥氏兄弟绝非泛泛之辈,他们的真气在神秘光环下更是令人退避三舍,但狼黠风显露出的骄傲气焰丝毫让人感受不到他话中的真诚,他接着说。
「特别是幻连为我打听到那价值连城的消息之後,我更不觉得你会让我活着出去」
狼黠风挑衅的看向奥龙,只见奥龙嘴角牵起一个足以令人冻到骨子里的冷笑,一旁倒卧在血泊中面目狰狞的幻连、吊挂空中有如乾屍的乙晏屍体,似乎在呼应着这君王致人於死的手段是如何的残忍。
若莞烟知道自己这时候不该说话,因为自己就是该死的云炎之身女主角,而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在这世界可以那麽值钱,最重要的是她竟不能因此多赚些奉银,还凄惨的把身心都赔给了奥鹰,想到奥鹰,逐渐涌起的怒火让她只想赶快离开这里找他算帐,至於这狼黠风跟皇上有甚麽过节她可不想知道,因为她可没兴趣看奥龙的真气表演秀,她终於不耐的咕哝一声。
「那你找死干嘛挑这个时候?还是你有自投罗网的喜好?」
「我说过我还会来带你走」狼黠风说的理所当然
「带我走?我不是说过了,你到底在坚持什麽?」
最好可以说带就带,哪有人这样逼别人完成自己对别人的承诺,虽然她和狼黠风只有几面之缘,但他是生是死她也不会在意,因此他也没必要如此执着当初的承诺。
「我说过的话起有收回的道理——」
哧~~~~
「世子大人~~走~~」
像是高温熔岩与低温水流交错激起的蒸气声,两、三名灰衣男人突然站在了奥龙与狼黠风之间,用自己的身躯挡住奥龙瞬间发出的引惧真气,如同幻连死前的惊恐神情,眨眼瞬间就倒地而亡,但与幻连不同的是,灰衣男人们纷纷涌上,忍着仅剩的一口气就是不与奥龙正面交手,反倒接连着以命换取狼黠风逃离的时间,狼黠风见时机一到,快到若莞烟连影子都见不着就将她扣往怀里,并向前方石墙掷出一个黑色手环,当铁制手环发出与石墙的撞击声时,如手环大小的黑色漩涡突然在石墙上出现,并快速扩大成两人可以通过的口径大小。
「放了我,你要带我去哪??」
「去了就知道」
狼黠风话不多说,脸色一凛便硬抓着若莞烟走进漩涡里。
此时若莞烟心里惊呼不妙,狼黠风这家伙摆明就是要牺牲手下生命换取他逃脱的时间,这种死法虽挡不住奥龙,但毕竟也能牵制他一些时间,她奋力挣扎但却难逃狼黠风的禁锢,担心地向後一瞄,不知何时浓郁紫气已漫布四周,模糊中奥龙的身影已出现在前方,奥龙凌厉不悦的目光已然逼近,就差一步奥龙就可以阻止狼黠风,蓦地,紫色烟雾中闪过了另一个熟悉的人影。
「奥鹰~~」
奥鹰?!
一听若莞烟这麽叫,狼黠风立刻分心向旁看去,眼里闪过一丝讶然,但很快地恢复镇定
「想骗我……」
「狼黠风」
奥龙沉着声叫道,字字潜藏杀意,同时紫雾触及狼黠风背脊,苦涩和着腥味顿时涌上了狼黠风喉间,强忍着鲜血不吐出口,抓着若莞烟纤腰的手猛然收紧,身形一掠,飞进了只有一步之遥的漩涡里……。
冷冽寒风灌进若莞烟喉中,带来的颤颤寒意让若莞烟收紧双臂,想要保住身躯的暖意,但寒风却像长了眼一般,从四面八方灌进她的衣袖里,侵袭着身体每一寸肌肤。
「姑娘,天冷了」
一个清脆嗓音窜进了若莞烟耳中,感觉有人靠近自己并小心翼翼地为自己盖上丝被,若莞烟拢紧轻软却舒服的丝被,满足地叹了口气……。
不对??
若莞烟倏地张大了眼,正巧对上了一名长相清秀的女子视线
「这是哪??」她刚刚不是在缚地牢被狼黠风挟持吗??还记得奥龙及时赶上,还伤了狼黠风,老天爷不会告诉她这是在作梦吧??
很快的,年轻女子打破了若莞烟的忆测。
「这是烈焰王宫」
「烈焰王宫?!」
看到若莞烟惊讶的表情,女子极有耐心地解释,彷佛早就知道若莞烟会有此一问
「姑娘是世子大人的侍妾,姑娘几月前被索洛的奥鹰将军绑走,世子大人为了将姑娘从索洛国救回着实花了一番心力,不过请姑娘放心,世子大人请小的转告您,世子大人的伤无碍,过几日就会召姑娘晋见了,倒是世子大人担心您因为那场打斗而受惊失忆,让玉嬿特别伺候着,好让姑娘安心养身」
名叫玉嬿的女子有礼的回答
「侍妾??受惊失意??」
好个狼黠风,这故事你也编得出来,我不找你算帐才怪。
若莞烟很快地作出结论,奥龙并没来的及救回自己,造成自己非常不幸的被狼黠风抓回了烈赤国,还被冠上了这麽伟大的封号,虽然这里侍妾的地位跟名分不知道跟索洛国有没有差,但应该也八九不离十,她环顾四周,玉石铺成的地面光滑如镜,刻有精致雕纹的金黄桌椅上,有着简单典雅丝绸制成的桌巾与椅垫,摆饰和索洛国简直南辕北辙,一个古典美奂,一个精致高贵。
看着若莞烟观察着寝室,玉嬿浅浅一笑,世子大人早在带若姑娘回宫时便下了口喻,若姑娘原是世子大人民间的侍妾,不料被索洛将军强行掳去,世子为了解救若姑娘和索洛皇上有过激战,加上世子身受重伤,担心若姑娘醒来後因为刺激而暂时失忆,因此特别交代宫中人要尽心伺候。
「姑娘,现在入秋了,烈赤不比索洛,天冷较快也较冻寒,玉嬿去给您加个火炉」
若莞烟点了点头,在玉嬿跨出门外时,她提嗓问到
「狼黠风在哪??」这混帐,她第一件事是要先兴师问罪,凭什麽把她抓回烈赤国?!
听到若莞烟直呼世子名讳,玉嬿先是一愣
「这……应该是在世子殿」
「带我去,我要找他」
若莞烟立刻下床,迫不及待的要直奔而去。
玉嬿赶紧张开手臂,紧张的挡在门边说
「姑娘请息怒,世子正接受四大长老的医治,没四大长老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晋见世子的」
「我如果硬要去呢??」若莞烟摆出一副我就是坚持的模样说
「玉嬿的命不值钱,这守殿的侍卫命也不重要,但就怕长老怪罪故娘,到时连世子大人都会为难的,世子大人说了一定会来见您,就请姑娘稍後几日吧!!」
玉嬿紧皱眉头,说穿了就是会死一干奴婢,而若莞烟就算死罪可免活罪也难逃。
若莞烟踌躇片刻,现在心境除了烦躁还是烦躁,自己被带到烈赤国的事奥鹰会不会知道?!如果他还有良心,知道欺骗老婆是要不得的行为,就应该在最快速的时间来救她,那麽她可能还有一点机会可以听他解释,要是没有……
「不,不用了」
他就准备一辈子看不到老婆好了。
若莞烟转身走回床边坐下,她今天会这样不都是为了奥鹰,啊~~~~真是见鬼了~~她若莞烟何时做起赔本生意了,一开始不是还想赚他的奉银吗??最後不但倒贴还不去计较他曾有过什麽女人,最後虽然待在宫里的动机是要找出奥鹰不为人知的秘密,但那都是因为她想要了解他帮助他,没想要却因此知道他隐瞒她的事情,现在可好了,也是间接因为他被抓来这里,她若莞烟到底是哪底欠他了,没想到自己也是爱上了就完全失了原则,被抓来这里也好,反正也可以知道奥鹰到底有没有良心。
若莞烟没发现自己越想脸色越哀戚,虽然这麽安慰自己,但心底却因为自己对奥鹰的不安而隐隐作痛,可她选择忽略,因此用赌气的姿态来掩饰自己。
她粗鲁的拉过丝被,分不清是气候还是心境让身体越来越冰寒,此时寝室的角落突然浮现淡淡白烟,让她浑身紧绷,当她下意识想要从袖口抽出银针时,发现自己被换上了一袭暗红色滚黄兔毛边的斜襟长裙袍,从不离身的银针早已失去踪影。
「若莞烟」
这声音……
若莞烟马上认出了这久违的男人,他的声音真不是普通的冷,清柔如风却严如寒冬。
「玄仓幻?!」若莞烟赶紧压低自己差点因兴奋而飙高的声音,看着这金发蓝眼俊美男,虽然他的眼神依旧低温,但现在反而让若莞烟觉得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