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碗仙紀事 — 笑洗金盆起刀落(九)

「女侠莫冲动啊!」

看我大动肝火,洛子决连连退後了好几步,仍旧一副不解地道:「奇怪,上一世不就让你杀了吗?怎麽又要……?」

「你有胆就再说一遍!」我闻言不由眯眼,乃是朝他步步逼近,「你那样哪算什麽让我杀?分明都是自己计画好的!」新仇加旧恨,直叫人越想越光火,「如果不是你,我哪会惨到被烧死?你到底在打些什麽主意?对我有什麽企图?」

洛子决一脸受不了的样子,「不是老早就跟你说过自恋无耻了吗?更何况你又不是我梦中情人,我对你能有什麽企图?还是你想要我对你有什麽企图?想要就直说啊——」

「——我想你老母!」被气得浑身发抖,伴随一声吼我一剑就往他胸口笔直刺去。

洛子决眉头一皱,忙侧身闪过,左闪右避间,竟还有心思在那边满口屁话:「……再说,你被火烧了之後,不是马上就让你泡水降温了吗?这还有什麽好意思不满的——」

怒火腾烧,懒得听他废话,我身形一动,乾脆发狠往他下盘攻去,可到底是被他侥幸避过去了,只落得削下他几缕青丝,这结果令我非常不悦,乃是再度出击,改为直捣咽喉,可惜这一招也仅划过他下颚,换来点破皮小擦伤而已,且洛子决动作还真是飞快,也不知是用了什麽方法,竟趁我须臾收式时,人一下子就跑到了屋子前头。

迈步追了上去,一剑既出,恰巧截断他一角衣袖,惹得他一声凄厉惨叫,乃是陡然回头,心疼无比地环顾衣裳後,便冲着我两掌合十,喘着气一脸惊魂未定地道:「好了,女侠,这回算我认输了,咱俩就心平气和地说说话,吃着饭好好谈,别这样打来打去的,就如同你说的,好歹咱俩也盖过同一匹被子,何必这样闹疼呢你说是不是……啊!你这家伙怎麽又割我衣服!?」

冷瞧洛子决一副花容失色娘炮样,我只觉得他还真够没出息,越看越发惹人厌恶,又被他一阵躲避後,我手中刀锋是再度抵上他脖颈,语气毫不掩饰对他的鄙夷:「怎麽,割你衣服就惊叫成这样?我记得你不是有那什麽破银针的吗?何必跟耍猴戏一般左闪右避?」

「你有完没完啊,我不是早跟你说了我很穷,现今衣服料子可不便宜啊……」他长吁了一口气,又道:「何况,你以为我银针跟你头发一样多吗?这可是很稀少的,」想必是有些累了,他索性全身放软靠墙不动,「再说起,一个人挨个一两根银针,即使针有毒,只要按时吃些解药帖子,这身子骨想必是不会有任何大碍的,当然,这解药帖子也是只有大叔我才知晓的,可倘若哪天一不小心手滑让你挨了传说中第三根针的话……」

他话边说着边举起了三根指头,还很故意地贴在他自个儿颊边,弯了弯指截,眨眨眼彷佛装可爱似地一字一句道:「小母儿我们就只好珍、重、再、见、啦。」

「……」

眼瞧此景,如遭重击一般,我一时接受无能,是连连後退了好几步,待身子撞上另一头墙壁,我只感全身虚脱无力,脑袋混乱,跟打结似地疼痛欲裂,是花了好一番时间才稍微冷静下来。双拳紧握,眼瞪着他,内心中诸多言语到了最後也只能汇集成一句:「……洛子决,你这人他妈的实在有够无耻,简直不要脸到了极致。」

洛子决闻言却只是笑,「不要脸又如何?不也只能咬牙承受了?不然还能如何?」看我脸色越发暗沉,他仍旧一脸不在乎地耸耸肩道:「等哪日你真正有实力了,自然就会有反击的机会,但如今你火侯还欠,道行尚且不足。」

「以後像我这样的人只会有增不减喔,」只见他下颔微扬,凤眸微眯,两眼望着我,腰杆是难得得挺直,这便缓缓折腰:「欢迎再度来到现实世界。」

一语落下,只见其迅速转身,红袖一甩,乃是又往後头走了回去。

闭起眼,我深深吸了口气,依目前处境来看,老王八现在还是不能杀,除去他随时都能用那鬼银针把我干掉这点之外,我还有许多消息得从他那头抽丝剥茧套出来。

牙一咬,稳定好情绪,眼瞧他又默默吃起饭来,想了想也只好硬着头皮坐到他对面,跟着他捧起碗,吃了几口後,是把一吊铜钱推到他跟前,直接问道:「蓝家到底怎麽样了?」

洛子决笑眯眯地又夹了好大把青菜到我碗里,扬眸看我一眼,挥着筷子,却是一脸认真答:「小母儿,食不言。」

「……」

果然,人不要脸就天下无敌,还可以连带忘了自己说过多少废话,我对老王八这前後矛盾言行万分鄙视,不过折腾那麽好一半会儿,我肚子倒也真饿了,把碗里饭菜全吃光後,是等洛子决吃饱了才问道:「好了,总可以说了吧?」

怎料他却是突然问:「你觉得菜如何?」

我是立即老实答:「还可以。」

「才还可以?」洛子决却是难掩失落,故作伤心地收拾残局後,是默默看了我一眼,绞着手指咕哝了那麽一句:「这可都是大叔自己亲手作的……」

私以为,老王八这家伙是越来越爱卖萌了,可明明就没有资本,却偏偏爱来卖弄,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驱使,想了想,我眉眼不动,是平静答:「那还真是辛苦你了。」

估计是不满意这个答案,洛子决乃是用力哼一声,这便又两手插腰,三三八八地往前头走去,却不知道又忘了什麽,急急忙忙走回来之後,是一把抓过桌上铜板,又往前头过去。

我人坐在石椅上,总感觉这家伙摆明在拖延时间,彷佛故意磨蹭似地,这情形令我只觉不悦,而走回前头一眼瞧见床上高高鼓起的被襦,甫平息的怒火是一下子就窜涌上来。

一脚大力踹过去,我身体下意识地动作是比嘴巴更快,而老王八似是有感应到般,翻身闪过之後是人裹着棉被,露出一张脸後便委屈问:「你干嘛?」

我干嘛?我是迅速眯起眼睛,沉声道:「洛子决,你别故意挑战我的耐心。」

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你这人本来就没什麽耐心,不过小母儿可别忘了,纵使我真的收你钱了,也没有义务一定要把消息告诉你,就算我真的心情好什麽都告诉你了,可这也不代表我告诉你的都是真的,你还是得靠自己去仔细判断。」

他继续道:「像我方才就打听到了,杀死武林盟主的人原来还在这城里,而且她已潜伏在蓝家多年,遽闻当年还是故意落难,好让蓝家父子搭救,待少主前脚一走,便自乱阵脚纵火遁逃,还勾了人家少主心魂,果真蛇蠍心毒——」

「——胡扯!这才不是真的!」我只觉荒谬不已,两手掐住他衣襟,是不由大吼了起来,「我怎麽可能杀得了蓝莫廉!有人陷害我!」

「这自然是陷害你无误,」洛子决眼扫过我因用力而爆起青筋的手腕,一脸平淡道:「且还是刻意等你失去蓝天穹庇佑後才开始行之的,惟无奈曾子杀彘,人言可畏,估计对方也用了不少手段,才能在一日之内就闹得满城找你的地步。」

「所以你今日铁定是得离开这儿了,虽说是有方法,不过这还真不容易啊……」洛子决打量我一眼,是连连摇头,「好不容易有点女主角的样子结果却得面临这种处境,也太不容易了……」

「到底是谁要杀我?」松回手,我有些茫然,脑海一瞬掠过那黑衣蒙面画面,是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不由暗骂:「他马的那个小王八蛋……」

「小王八蛋?」洛子决闻言却是一愣,想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道:「原来你平常都骂周楚为小王八蛋?那我呢?你都骂我什麽?」

眼瞧他一脸好奇,我倒是挺乐意答的,反正就当作再骂他一遍:「洛子决你这疯子、傻瓜、老王八还有大叔。」方回答完,我又突然想起这家伙貌似一直认为大叔这词是某种亲密方式的表现,於是我又镇重改口道:「是神经病大叔。」

「哇!好多啊!」他蓦地瞪大眼睛,瞄了我一眼,两手摀上脸,是突然钻回了被窝,蜷起身子闷声道:「原来大叔在小母儿心目中有那麽多地绰号,这一下听起来总觉得有些害羞……」

「……」

果然神经病的思维是永远无法让人参透,讲句老实话,好歹也算冠名过的师傅,看他从鼎鼎大名的司命真君落魄成如今的怪异穷光蛋,我还真觉得他挺可怜的,不过显而易见地这些都是自找的,会被玉皇大帝追杀也铁定是他自己本身的问题,而我也懒得问他那些有的没的了,反正那些又不关我的事。

我只要好好找到我这一世的神器便好,至於其他的,也只能等碰到再看着办。

我这头心绪有些飘,待拉回神时才惊觉洛子决都没有动静,连推带拧了一会儿,只心道不好,正打算拾起拳头,往他背脊狠狠落下时,他却是突然跳开眼皮,一脸慌恐地拉棉被,身子都往後挪动了好几步,语带颤抖:「你要对我作什麽!」

动作一僵,我被他这受虐少妇样弄得无言了良久,这才开口问:「不是要出城?你是在睡什麽觉?」

「大叔不睡觉要干嘛?」他揉了揉眼睛,有些疑惑,「你难道不明白逃亡这种事得在午夜行动吗?」

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近乎感叹地道:「岁月不饶人,大叔毕竟上了年纪,得先补眠,可经不得熬夜啊……」

「你就体谅一点吧……」他边说又躺了回去,嘴里喃喃道:「当然,如果你要上来跟大叔挤也是可以,只是要加钱,还有让我抱一下腰……一下下就好,呜呜呜呜我实在太羡慕了……」

我是立即面无表情道:「我去练剑。」这便果断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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