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吕离开的前三个月,在《酒》的故事开始之前。

「啊,没关系没关系!我跟那家伙熟的很,尽量拿!需要的都拿走!反正那家伙金山银山多的是,没关系没关系!」

饭店房里偌吕哈哈大笑着说着,抱着酒瓶,整个人横躺窝在沙发中懒懒地喝酒。

焰艳提着便当盒安静地走进房,瞥了一眼丝毫没注意到的两人,尤其是明明只是帮忙先订房却不知道为什麽会直接出现在房里,还喝醉还握有他人的钱包的偌吕,而後焰艳选了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坐下,开始看着自己的食谱,彻底化为背景之一。

「真、真的?偌吕你到底是醉了没啊?真的还清醒吧?没关系的话那我先借走罗!下个月再还你。」

貌似是偌吕认识的男子露出了兴高采烈的笑容,但很快的笑意就僵在脸上。

「是还我!不是还他。」

後头走进来的尤利伽冷冷的说着,双手插在口袋里,带着强烈的低气压进来。

偌吕瞬间被酒噎到,整个人大力从沙发弹了起来,看起来还真是清醒了不少。

「借你,出去!」

愣住的男子不明所的看着偌吕,偌吕只得用嘴型暗示皮包其实是别人的,让男子直接傻住,在回过神後才连忙对尤利伽道谢然後快速通过,但才刚握住门把又被叫住。

「等一下,回来!钱拿走,把皮包放下。」

在男子又愣住时尤利伽不耐烦地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男子才恍然大悟的连连道歉,连忙放下皮包走人。

在检查了皮包後,很快尤利伽额头上爆出了一条青筋。

「偌吕,甚麽时候我金山银山随便你拿了啊?给我站住!」

「呃……那个,先借一下、借我借人一下。」

偷溜失败的人乾笑着,眼睛还不老实的搜寻逃跑路线。

「啊!?」

尤利伽挑起了眉毛。

「总之……我先走了啊啊啊啊啊啊!」

在偌吕直接冲向门时,一直很安静的焰艳才慢慢出声。

「吃过饭了吗?要不要带一个回去吃?」

整个石化的人缓缓转过头来,眼睛在搜寻到他时表情瞬间龟裂。

焰艳露出了微笑,温和的侧着头,一手撑着,另一手摇了摇提着的便当。

对方露出了相当剧烈的挣扎和犹豫过後,才小心翼翼地开口

「那个、便当里是……?」

「寿司。」

焰艳的声音带出了温和的笑意。

「……还有多的可以给我吗?」

一旁的尤利伽发出了不满的啧声,就转身去整理行李了。

於是拿了两盒的人以着千军万马之势狂奔而出。

焰艳轻笑出声,他转头对尤利伽说着。

「你要不要出去散散心?心情会好点。」

「这麽晚,外面乌漆嘛黑的有甚麽好看?」

停下动作,瞧了瞧窗外,尤利伽皱起了眉头说着,焰艳也哀愁的皱起了眉头。

「这样啊……所以你要看我一个人吃?对心灵也太伤了……」

打开便当,焰艳夹起了寿司忧伤的看着,尤利伽的在偌吕那里,可人已经被吓跑了。

「……」

於是不想饿着肚子还要看人吃饭的尤利伽就出来散心了。

虽说是散心,但对於走在一片漆黑的地方,就算是星空高照、在月下漫步,他也没这等浪漫情怀。

尤利伽摸了摸口袋,再次确认了身上的零钱被焰艳摸走的事,他开始思考着究竟是焰艳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练出此等无影手,还是他对於焰艳的警戒心真的太低了?

纵然他其实无须进食,他真正的「食谱」上并不包含人类的食物,吃下去也不会有饱足感,单纯的是浪费食物,但乔装人类已久的尤利伽已经习惯了进食这件事,何况他自己不吃跟别人不给他吃的感觉是差很多的。

至於把偌吕追回来抢便当这种事,他完全可以想出某个白目家伙会说出类似。

「我怎麽不知道你有这麽浪漫,其实你是被赶出来吧?」、「连累了你真是不好意思,不过便当还是不会还你」以及「这个时候就要祈祷下雨啊尤利伽!然後你要把焰艳拉出来道歉,而且绝对不能去旁边建筑物躲雨,要你脱衣服给他遮……要拉去哪?随便啦,愈黑愈容易遇到坏人愈好,还可以英雄救美。」等毫无建树性及可行性,且有辱智商与尊严的话。

反正不吃不会死。

在默默思考着要让偌吕怎麽死时,尤利伽的手机响了起来,一接通就是白目人士的话。

「对不起啦尤利伽,我忘记你这次是焰艳跟着一起来的,闹家庭革命了吧?」

果然白目!

「如果焰艳真的很生气的话就用下跪大招吧,男子汉就是要在这种时候能趋西方为大丈夫啊!」

去死!果然毫无建设性又伤害智商与尊严。

你做的事情为什麽是我要下跪?

电话里的人浑然不觉得继续说着。

「在不然你就祈祷下雨」

不等对方说完,尤利伽直接挂了偌吕电话。

在挂电话之前还隐约听见偌吕惨叫着「啊啊啊啊啊啊我还有事没说啊」。

尤利伽微微露出了冷笑,在接下来连续掐了偌吕六通电话後,他才终於接了起来。

「那个、尤利伽啊,东方有一句话叫床头吵床尾和,等一下就没事了,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跟你说啊。」

电话里的人小心翼翼地说着。

「帮个忙,你知道最近股市下滑的很严重」

「不知道。」

「咳,总之,我有朋友资金被套牢了,赔惨了,你帮忙看看分析一下?我把。档案传给你啊!」

他挑起了眉,不可置否的没有出声,挂了电话,偌吕便赶在尤利伽又要发起脾气修理他之前将资料传输过去。

点开船过来的档案,尤利伽看着手机萤幕眯起了眼。正当沉默中,突然画面一转,跳出了来电显示,悦耳的铃声伴随着尤利伽越发浓厚的暴力慾望。

可惜他想打人的心传不过电话另一端。

「怎麽样,初步看过後有甚麽想法?」

一接起来,偌吕连忙问着,随即遭遇了尤利伽的冷暴力。

「你有没有按计时?」

「啊?」

「要不要我给你算算我总共看了几秒?」

「呃,你们这种人不是一眼望去,心理大约有了底?」

「你当我变种人?是有甚麽底?是家财万贯不怕书的家底还是皮粗肉厚不怕打的身子底?」

「啊哈哈,那您继续看,我明天再打来。」

偌吕乾笑了两声,本着少说少错的觉悟要挂了电话。

「等一下!」

尤利伽冷冷地说着。

「我记得你上次就说你朋友炒股赔了一笔?没那个天分还学人玩甚麽股票,当在泡茶啊,回冲更甘?」

偌吕很想说玩股票本来就有赚有赔,但他怕他说了尤利伽就敢让他开天窗。早年社会还不是那麽稳定时,那时他还没退休,得罪了人,躲去尤利伽那边时就因嘴贱了几句,被尤利伽丢到仇家那再杀回去救他,而且诸如此类的例子实在不胜枚举。

尤其在他抗议「你这样不累不麻烦吗!」时,尤利伽还会说出「说的也对,既然丢掉了的东西不要了的,干嘛再捡回来?」,自此偌吕就焉了。

实在是他不知道再这样下去尤利伽还会怎麽整他,所以自那过後通常惹到了一定程度时,偌吕是不敢再惹尤利伽的。

「没办法,我说服不了他,就帮我一个忙嘛,拜托?」

「说服不了?的确,一个人自制力若差,就很难管住自己的手,除非把手剁下来。」

尤利伽特别加重了音,对方在一阵尴尬後,不愧是偌吕,更加锲而不舍地继续卢。

对於被看穿「朋友」就是自己,偌吕早有预感。尤利伽性格冷漠,对於别人向来漠不关心,会出言责备(关心),那怕是自己的朋友,都是反常了的。

「拜托啦!」

「不要。」

尤利伽飞快的拒绝了。

「好嘛!」

「不要!」

尤利伽再次迅速的拒绝,但显然他的高速并没有影响到偌吕脸皮的厚度。

「帮我啦。」

「不、要。」

尤利伽开始加重了音,对方依然故做不知的继续烦。

「帮我一下啦!」

「不要!」

这一次他还放慢了语速,一个字一个字的重音。

「拜托啦!」

「我不要。」

「你就帮我嘛!」

「我不要!」

对於尤利伽开始大声偌吕照旧无视了,不受打击。

「尤利伽〜」

尤利伽直接挂了电话。

偌吕看了看手机,心想这是答应了,否则老早就可以挂了不是。

正当偌吕一个心放下来时,突然尤利伽一通电话又打来,偌吕受宠若惊的连忙接了。

「自己去找焰艳帮忙。」

电话中传来尤利伽一贯不冷不热的嗓音,按理讲偌吕应该是要开心,起码尤利伽没有让焰艳也不帮他。

不过……

「我说,尤利伽啊……」

偌吕犹豫地说着。

「其实你是根本看不懂吧?」

所以东扯西扯的。

好像,尤利伽也可以回家找焰艳啊!毕竟上次尤利伽也没有在他面前展示怎麽做的。

「喔,那你就死吧。」

尤利伽淡淡的说着,尽管头上爆出了一根青筋,他还是能用着向「今天就不陪你玩了」一样平淡的语气。

「啊啊啊啊啊啊啊!对不起我错了!」

「不直接找经商的焰艳,找一个医生问经融,是你有问题还是我有问题?」

「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啊啊!」

这次尤利伽是很果断的挂了电话,没给偌吕多於哀号的时间。

在挂了偌吕电话同时重击了偌吕的心後,尤利伽盯了手机几秒,啧了一声。

看了眼时间,初步估计着还不到焰艳会让他回去的时间,尤利伽又拨了电话。

「……嗯?」

焰艳愉悦的发出鼻音的嗯。

「啊啊啊!」

同时的还有他人的惨叫声。

「……」

对於一通电话里可以传来情境截然不同的声音,尤利伽安静了下,才开口问着。

「怎麽?」

「我没事。」

「我知道你没事,惨叫的不是你。」

对於情人此时的柔和,尤利伽显然没有加以领悟。

「有点大地震後的余震。」

焰艳轻笑出声,依然温和的解释着。自王小明倒下以来,黑道全面大洗牌,就经常有些人来找金盆洗手已久的他麻烦,只是被尤利伽发现还是第一次。或想拉拢或逼他表态,或害怕他真帮助了另一方或昔日的人想藉此得到甚麽,总有人自寻烦恼,愈老愈是,三千白发彷若三千忧愁。

「要帮忙吗?」

焰艳轻笑着,没有回答,尤利伽也就当他不需要。

「那我先回去了。」

也不问他怎麽会跑出来,尤利伽就挂了电话。在尤利伽看来,多半是吃到一半病发了想跟踪他结果被堵,他知道自己被焰艳用GPS定位追踪,只是不在意。归类到焰艳众多神经质的行为当中。

就像焰艳想要掌控尤利伽的经济,他就让他管,他担心他的羽翼过丰,尤利伽就弃了那些人脉和管道,任由焰艳暗中接手,连私人诊所都不开了,连医院还是焰艳有插一脚在,他才去上班。

过着像被包养的生活,像是这样将一切都交出去了,伴侣才能安心,但尤利伽最头痛的不是忧郁症,而是疑心病,所以他还得再藏一些像是银行帐密,甚至是哪家夜店的贵宾卡之类芝麻般琐事起来不让焰艳知道,让对方体会到追查的乐趣,反正尤利伽是权当另类情趣了。

他喜欢他就给他,顺着他宠着他。

其实焰艳知道尤利伽知道他做的事,尤利伽也知道,只有偌吕不知道,焰艳那时对他说的是真的。所以当焰艳发现有他知道而尤利伽不知道的事,总会特别开心。

焰艳又愉悦的嗯了一声。

心情很好时,他会觉得自己的血脉都舒张开来,有一股兴奋之感在蠢蠢欲动。

这个时候焰艳会希望来一点刺激,这大概也是他最初接受安排进入黑道的原因。

焰艳微抬了眼,面对眼前的枪枝,没有拿出掌心雷,而是甩出了小巧的瑞士刀。

他不怕痛,甚至不怕受伤,流血会使他更加血脉喷张,疼痛的同时会带来刺激,刺激着他对於敌人的求胜心。

在几次攻守间,焰艳不可避免,或有些故意为之的受了伤,拿瑞士刀去跟拿枪的打,近战跟远攻,本身就是一种故意的行为,这不可避免不由得就名不符实。其实他更喜欢个头大一点的武器,但不好携带。否则……

可以高举落下,在重力加速度,最大的力气下……

血肉横飞的,砸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