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薄霧後的月亮 — (6)
从急诊出来的时候，我得到了两张不同角度的、我的左脚的X光片、一只柺杖，还有帮我推轮椅的邓季维。但轮椅是急诊室的，所以我只能指使邓季维到急诊室门口。
他扶着我靠在墙角，没什麽情绪的说：「你在这里等一下，我把轮椅推去还。」
「喔。」
我打了止痛针，膝盖又做了处理，现在已经不这麽痛了。
医生说是什麽韧带严重挫伤，邓季维很详细的问了情况，问的医生还取笑他说不要这麽担心女朋友。
我是很囧，但邓季维非常淡定的说：「她不是我女朋友。」
他脸上那一个正经，弄得医生十分尴尬，我倒是已经习惯了，他是邓季维嘛，那个万年不化的冰山。
我现在知道了，平常的他就真的是个面无表情的人，处理事情的时候更是生人勿进的霸气四射，他只有在有热闹可以看的时候，脸上会有些微的变化，那次我在程誉轩的教室里头看见的他的笑脸，现在想来，那完全就是个不祥的徵兆。
是我撤退的不够即时，留下了让邓季维暗算我的机会。
以後要记得看到他笑，就要赶紧撤退。
不过呢，我看着他走过来的身影。
他真的，好帅啊！
只要这样看着他，我觉得我心里千千万万的小鹿都奔腾起来了。
「止痛药发作了是吧？」邓季维挑着眉，口气森冷，「都能用这种眼神意淫人了。」
我掩饰的咳了一下，「我是欣赏，你真的是上天的杰作啊。」在邓季维开口之前，我又补了一句，「可惜只有外表。」
邓季维本来张口欲言，听到我这麽说，马上又闭上了嘴，朝着我笑，他一笑，我立刻就觉得我要倒楣了。
「你想自己一个人回家是吧？」他双手环胸，嘴角微微的勾着，「我倒是看看你要怎麽叫计程车，你以为拿了柺杖立刻就可以健步如飞了吗？」
我呆了三秒，沈痛的点头，「你说的对，都是我不懂事，拜托大大帮我招计程车。」
邓季维哼了我一声，转身去招计程车了。
医院前头总是有许多排班的司机，所以他马上就搭上了车，邓季维先扶着我上车，才坐进後座。
我跟司机说了我家地址之後，邓季维把一直拿在手上的药递过来，「药包上有明确吃法。」
「好。」我看也没看的塞进书包里，要吃再看就可以了。
邓季维看着我的动作，「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蛤？」
「你干嘛不让箱子砸我身上就好？」
……原来你那个问题是正经问的啊？我还以为你只是想嘲讽我。
我摸摸包了一大圈的膝盖，「我都看到了，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
潘潘说我这是无脑的表现，可是，我觉得这样我才对得起自己。
「喔。」邓季维应了声，「既然这样我就没什麽愧疚感了。」
啊？
他笑起来，「这麽做，你比较开心。」
我猛眨了几下眼睛，虽然他的理解从某方面说起来也没错……
但怎麽就这麽令人火大呢？
「我为什麽每次碰到你之後的感想总是你好令人火大……」我气不过，出声呛他。
邓季维耸耸肩，「这要问你，你的修养不好。」
又、又是我的问题了，你检讨过你的品格吗？！
「顺带一提，你并不是第一个这麽觉得的，我想你并不孤单。」邓季维笑了。
我气的把头转到一边去看着窗外的车子，行！你厉害，算我倒楣可以了吧！
气死我了！
车子里没安静多久，邓季维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接了电话。
那头好像是学生会的人打来跟他说传单的事情。
他刚刚是什麽时候抽出时间去做这件事情的？
我忽然好奇起来，他不是一路都陪着我，怎麽还能分神去处理这件事情？
邓季维挂了电话之後，我忍不住问了他。
「在学校我去叫计程车的时候，顺便打了电话。」他答。
我偏着头想了一会儿，「那也不过就是十分钟的事情而已。」
「我打那通电话只要两分钟。」邓季维的口气带着一贯的冷然，要不是相处久了，我还真觉得他这是在嘲讽我效率不高。
「既然如此，你干嘛一开始不叫他们搬？」
邓季维挑眉，一副「你怎麽这麽不懂事」的模样，说：「他们是跷了补习回到学校处理的。」
「喔……」我哪知道啊，我看起来跟学生会的人很熟吗？
这时候，车子也快开到我家了，我这才想起我跟程誉轩约了喂猫，现在都迟到半小时了。
「糟了！」我动作很大的从书包里拿出手机，果然有程誉轩打来的line，还有他发来的讯息。
我赶紧回播给他，但他一直都没接。
我回了讯息，他也没读。
该不会是生气了吧？确实是我不好，我刚刚怎麽没想到呢……
我看了眼窗外，「司机先生，你停在那个公园就可以了。」
「好。」
邓季维瞟了我一眼，「你要干嘛？」
「我跟人约好了在公园喂猫，可是我迟到了。」我又看了手机一眼，「所以，我想说是不是直接过去看看，说不定他在那里等我。」
邓季维用一种不能理解的眼神看着我。「你刚刚不是传讯息给他了吗？」
「可是他未读啊。」
「那关你什麽事？未读的是他又不是你。」
我发现我的思考逻辑跟邓季维还真是不在同一个世界。「但怎麽说也是我迟到在先，反正我就去看看，如果没人我就回家了。」
邓季维勾了勾嘴角，我这次确定他不是笑，而是嘲弄，「去了发现没人，野猫又冲着你叫，你只好一个人回家，然後再端着猫食出来喂猫，你真以为你有了柺杖马上就能健步如飞了。」
关你什麽事……我在心里委屈的想，但没敢说。
不知道为什麽，我觉得他生气了。
可是我不知道他在气什麽。
「反正……我就是去看看。」不过他说的有理，我看我还是在超商先买了猫罐罐过去，这样我就不用去第二次了。
邓季维定定的看着我，「有人告诉过你，愚蠢而无用的善良对这个世界不会有任何帮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