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谦与亦芃婚後十月有余,亦芃将产,却痛了三个时辰仍未产出。家中老少忙进忙出,产娘说产妇难产。子谦与他的爹娘在产房外着急如焚。

子谦在产房外徘徊跺步,忽而走进大厅,对着祖先牌位跪了下来,心中默祷道:「木家的祖先、阿公,请您们让亦芃与胎儿平安。」

他眼眶含着泪:「另有一事禀告祖先们,此事乃孩孙思考良久做的决定。不管亦芃此胎是男是女,孩孙不再生了。虽然生孩子是孩孙娘子愿意,但孩孙娘子痛得如此,孩孙恨不得代她身受。然孩孙身为男子身,想代她承受亦无法可得,在不想让其一力承担这所有痛苦下,痛一次就够了。如果是生女无法传下木家香火,所有不肖罪过则由子谦一力承担。」祷完,他拜了三拜。

勿闻娃儿啼声,他赶紧跑到产房外,小诗走出房,高兴道声母女平安。子谦登时两行清泪淌了下来。

虽是母女平安,只是亦芃身子也变弱了,长达二个月皆难以下榻。

医生说亦芃必须好好调养,子谦问明调养食补药补法,急到街上采购。

回到家,便在厨房忙了起来。

「姑爷,还是我来吧。」小诗一进厨房看到,赶忙抢下厨具道。

「小诗,一直以来,都是你在帮忙我们,我很感激你。虽说你是随嫁过来服侍你家小姐,但我们木家没有婢女这职位。」子谦向小诗长揖道,「这事我很早就跟娘子提及,只是她那时有了身孕,还需要你的帮忙,所以一直搁着。你和我娘子自小一直像自家亲人,娘子也一直将你看成她的亲妹妹,我是你姐的丈夫,自然视你为妹子。日後也必以妹子礼送你出阁,而在你出阁後,这汤汤水水的,我也早晚要学习,总不能让你姐一个人操东忙西。」

说完,小诗一时感动到不晓得该说什麽。

於是他们便在厨房里一起忙了起来。

小诗端着一碗粥,与子谦一起走进亦芃卧房,他扶起她,一口一口的慢慢喂她。

「相公,这粥味道好生奇怪。」亦芃有些吃不下的说。

「乖,医生说得这麽吃,你身子才能快好。」子谦安慰,又递过去一匙要她吃。

亦芃不吃,转头向小诗,抱怨道:「小诗,你的手艺怎麽一下子差了这麽多。」

子谦有些尴尬的瞧着亦芃,柔声问:「这粥不好吃吗?」

「不好吃。」亦芃有些作呕:「可能是药引过多,影响了气味。苦。」

「今日且先这样,这碗你听话吃完,改天我再寻别法煮得好吃点。」子谦又喂。

亦芃不忍拂其意,忍着气味吃完。子谦去厨房洗碗了,留下小诗照顾。

小诗坐在床沿道:「姐,这粥是姐夫亲自熬煮两个时辰,自己亲手煮的。他说以後若我出嫁,这厨房的事情该由他来煮给姐吃,所以今日起他要学习如何煮菜。他一边请教我一边自己煮,就是不要我动手,还说姐生孩子这麽累,今日终於可以亲自为姐做些什麽。我还边问他煮得这什麽粥,他想了一下,说叫『疼娘子粥』。姐,虽说你俩平时那些甜蜜我一一看在眼里,但我没想到姐夫是这麽待姐的。这假熊猫平时一脸正经,但他说起你来,明明是对外人说起对你的情话,却又说得理所当然,脸不红气不喘,可真天下奇男了。他还对我说他们木家没有婢女的职位,将来我是要以妹子礼嫁出去的,说得连我自己都恍惚起来。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姐嫁的是这麽温暖的人,真的好温暖。虽然他们木家并不富有,但我真的为姐骄傲,有这麽个姐夫,也是我的骄傲。」

亦芃听着听着痴了,此时子谦又端了一碗药进来。亦芃望着他,眼光楚楚,柔声唤道:「相公。」

他一口一口喂着她,小诗见他俩浓情蜜意,视趣的走开了,留下他二人。

她握着他的手,眼眶含着泪水,深情款款的说:「相公,以後你喂我什麽,我都会吃完。」

「这药有些苦,但以後我会尽量添加不破坏药引的香草使之可口。今日就委屈你了。」

「不委屈。」她依偎在他的肩上,边吃边哽咽的道:「相公你做的东西可比什麽都好吃百千倍。」

她捧起他的脸去吻,边吻泪水一直滑落。

「娘子,这药苦成这样吗?」子谦亲尝了一口,「这药真苦,但常言良药苦口,不哭了。」他边说边拭着她眼角。

「嗯。」亦芃搂着他的肩,「我现在才知道『家』这个字的真实涵意,我现在才知道什麽是一个屋檐下有着那个人的意思。你知道我家不缺什麽,我在那里活了十八年,总觉得自己很幸福。但如今一想,总仍是有缺的。」

「娘子缺什麽?相公自然代劳。」

「缺了你。」她又深情的望着他,「因为缺了你,所以我离开那个家寻你。因为没有你,我的人生便不会完整。所以我如今在这个家,因为这里有你。如今这里是我的家,我们俩人一起建造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