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鬥魚的眼淚 — chapter 02【十一歲】──背叛的滋味
带着一大堆的不理解，我站在大哥与以诺的家门前，准备按下门铃，却听见一阵尖锐又凄厉的吼叫声。
「都是你！看你还敢不敢跟人家打架！？你有看见他们看着我的眼神吧？就像是在看垃圾一般的眼神啊！」这样的高分贝我再熟悉不过了，几乎每天晚上，都能够听见这样的吵架声，而这正是他们母亲的声音。
「你就那麽想要害妈妈蒙羞是吗！？就和你爸爸一样！你这个死小孩！还躲！」
「我有自己的理由啦！」
「你还敢顶嘴！？不管什麽理由就是不能动手打人，还不闭上你的狗嘴！」
接着，我听见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声音，玻璃的破碎声、惨烈的叫骂声、跌倒在地的声音，甚至是挥动藤条的空气声。
这短短五分钟，光是用听的，就已经是那样的难熬，但不知为何，我却完全不躲也不闪，在门外，悄悄陪着以诺。
「妈！够了！该住手了吧！」良久，我终於听见大哥的声音。
「现在是怎样！？连你也要和妈妈作对就对了！？这家伙可是做错事欸，难道做错事不应该好好教训一顿吗！？」
「这样就够了吧！再打下去就不用活了！」
又是一阵东西被摔在地上的声响，「好啊！你们翅膀硬了，就不认我是你们妈妈了对吧！？那你们以後自己来啊！我到底是为了谁待在这个家的啊！」
我听见了脚步声，立刻向後退拉开距离，几秒钟後，他们的母亲夺门而出，根本没有发现我站在那，直直地朝电梯跑去。
我心头一颤，他们母亲的样子看起来很不正常，好憔悴、好可怕。
我愣在原地数秒，才走向敞开的大门，探出头，往里面瞥去，「大哥？以诺？」
客厅的地上满是杂乱不堪的物品，被砸碎的玻璃杯、电话、笔筒、垃圾桶以及一些我无法辨识的东西，全被散乱的丢在地上，但是客厅里却没有半个人影。
我悄悄走进门，小心翼翼地跨过散在地上的笔，往里面喊：「大哥！你们还好吧？」
话语刚落，我听见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大哥从里面跑了出来，「双双你来啦，抱歉喔，现在家里乱糟糟的。」
我茫然地望向地上，这些事情，还是不要过问太多吧，「我们在等你们开饭。」
大哥有些尴尬地搔搔头，「这样啊，真不好意思，你们先吃吧。」他弯下身，将地上的垃圾桶捡起，再将一旁的垃圾一个个拾起。
我蹲下身，把散落在地上的笔一一放进笔筒，「你们等一下会来吃饭吧？」问出这句话的同时，我感到一丝诧异，难道在我的心底，是希望他们来家里吃饭的？
大哥向前踏了几步，握住我的手，「小心，有玻璃。」
我将视线移到地上，几枝我正要捡起的笔里面夹杂着一些玻璃碎片，「啊，谢谢。」
他露出温暖的笑容，「你先回去吧，我们收拾好这里，就去你们家吃饭。」
听见他们会来吃饭，我稍微松了一口气，轻轻点头。
我回到家里，向家人说明刚才的状况，告诉他们俩兄弟会晚一点来，要我们先吃，但妈妈坚持要等他们一起开饭，而刚回到家的爸爸则是有点担心他们的状况。
等了十分钟後，爸爸猛然站起，「不行，我要去看看他们，两个小孩子发生那种事，我实在不放心。」
爸爸才向客厅走了几步路，门铃登时响起，我下意识地站起身，绷紧肩膀，凝望着通往客厅的转弯处。
「叔叔，抱歉，我们来晚了，啊，不对，是我们又来白吃白喝了。」我听见大哥的声音。
「哈哈，不会，你们很饿了吧，快进来吧！」
我听见他们往这里走来的脚步声，缓缓坐下，心中的忐忑却依然不减，不明白自己是怎麽了。
爸爸走进饭厅，向我们说道：「他们来了喔！可以开动了。」他宽大的身形，遮蔽住站在後面的他们，我微微地往左倾，看见穿着运动外套的以诺，原本紧张与不安的心顿时又悬在半空中。
他们一走近餐桌，妈妈立刻惊讶的叫出声：「哎呀！以诺你也被打得太惨了吧！？」
蔓蔓也小声惊呼：「天啊，一定很痛吧？」
以诺微微一笑，「不要紧，这不算什麽。」
妈妈皱着眉，「你脸上那些伤到底是你妈打的还是跟人打架啊？」
「跟人打架。」
妈妈立刻转过头瞪我，「他都被打成这样了，你到底都在干嘛啊？你不是打架很厉害吗？」
我微愠，「我只是学了一点跆拳道，哪可能打得赢那麽多人啊！况且学这个又不是用来打架的。」
大哥将左手压在以诺头上，笑道：「唉呦，没关系啦，这小子皮很厚，不会怎样的啦。」
以诺也跟着点点头，爸爸开口，「好啦，事情都过去了，我们开始吃饭吧，菜都凉了。」
语落，大家和平常一样开始享用晚餐，与平常不同的是，我的视线不断停留在以诺额上的汗珠，他在那麽热的天气里穿着外套，不外乎就是遮住被他妈妈教训後所留下的伤痕吧。
吃完饭後，我们四人坐在客厅的电视前，开始疯狂打着电动。
「啊！你们都一直赢我！人家是女生，不会玩电动啦！」蔓蔓嘟起嘴喊道。
大哥瞪向我，「不要说你一直输了，连我都打不赢身为女生的双双啊！」
我冷冷地说道：「对不起，不过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蔓蔓放下摇杆，「我不玩了！」
大哥摊手，「唉，从头输到尾，真没意思。」
以诺接过摇杆，「换我来，我绝对会打赢这个男人婆的。」
我的头上瞬间冒起许多青筋，「你刚刚说我是什麽？」
「怎麽了？男人婆。」
「我才不是男人婆！」
「怎麽不是，又爱打电动、又会打架，不是男人婆是什麽？」
「别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你这个娘娘腔！」
我不知不觉地又与以诺吵起架来，大哥与蔓蔓依照惯例，自动退到後面，最後俩人直接跑进饭厅里面找爸妈聊天。
我和以诺愤怒地盯着电视萤幕，握着摇杆的手不停动作，嘴巴也没有静止过，你一句我一句的，谁也不让谁。
「既然你那麽厉害，怎麽连那些人都打不赢？」我轻蔑地问道，眼睛死死的盯着萤幕中穿着空手道服的电玩人物。
「我才没输，只要让那个人不会继续被打就是赢了！你这白痴！」电玩里的他对我射出了空气弹，我巧妙地跳起身避开攻击。
「那个人就这样落荒而逃了欸！这根本就是过河拆桥！忘恩负义！背叛！而且你竟然蠢到不把他的事情说出来！你才是白痴吧！？」我对着他疯狂的放大招。
「你这女人干嘛那麽在意我有没有说出他的事啊！？从学校说到现在不烦吗？」他也放出大招，一口气把我ＫＯ！他用力地放下摇杆，「重点根本不是有没有说出他，而是他的安危！」
我不爽地放下摇杆，「错！重点是你因为没说出真相而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对方却像个胆小鬼一样的逃走，这样一点都不值得！」
我和他同时转头瞪着对方，他的双眼像是燃烧中的火焰，从他的黑眸中，我看见自己的倒影，看见那双和他一样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