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险有在最後一刻将念头一转,来到了西侧的教学大楼,并没有质疑的上了顶层,间接发现了卧倒在地的奥田爱美。

或许是老天冥冥之中在帮助,抑或是他们两人在无形间建立起来的默契,无论是两者中的何者,又或着有第三、第四个原因,他都由衷地感谢。

当时赤羽业正一如往常般来到操场旁的空地,准备迎来又一个已不知是第几次、却永远也不嫌腻的午後时光。

正当他蹲下身、打算仰躺在树荫下休憩兼等待时,脑子莫名闪过一个念头:总觉得奥田爱美会在实验室等着。

他不明白这假设是从何而来,只直觉要遵从第六感。於是,他不再犹豫片刻,直起身,踏着轻快惬意的步伐往目的地走去。

*

双脚一步步稳重的踏在阶梯上,从容自在的感受拂面而来的凉风,赤羽业一边在心里小小吃惊了一下:是从什麽时候开始,自己也会因为微风徐过脸颊而感到舒适与放松,而不是嫌恶与厌烦呢?更不用说那清清淡淡带着愉悦的幸福感究竟是从何而来。

最近有许多诸如此类的问题蹦上心头,但一次也没论出一个具体的原因,不过他说来也是个聪明的人—不仅仅是在课业方面,对於生活中的大小事他也是敏锐的很。而也因为这般的聪颖,让他即使不想也依旧得到了最终答案:他已被奥田爱美渲染。

这样不实际的解答使他既无法接受也害臊的可以。居然是被女孩子—同龄的女孩子—给影响甚至是改变了啊!对於赤羽业这种从来就是自个儿独来独往、面对人冷酷无情、对待事没血没泪的青少年来说,这结果根本是来嘲讽、讥笑他的。

不过尽管如此心不甘情不愿,他也只得承认。是的,就是她,就是奥田爱美,让此刻的他心境是如此怡然,如此容易就能感受体验着「幸福」。

真的是,多谢了她。

不知不觉已来到七楼,他先是左顾右盼的像个心虚的小偷,才又迈开那过於自信的脚步向着以往的那间实验室走去。

这样的路程其实他已熟悉到连闭上眼睛也能自在的畅通无阻。这是第几回了呢?他这个从前总是翘课的不良学生在静谧的午休时间,来到这栋教学大楼、待在这间实验室里与一名少女一同度过。是不是也因为她,他近来的翘课次数也减少许多,就只为了在校园里能「碰巧」的多看上她几眼—即使没有刻意的招呼,只是单方面的见到对方,心里头就升起某股暖洋洋的温度。

思及此,赤羽业斜起嘴角微笑着。

是呢,他真的被奥田爱美改变了。以前无论怎麽强迫都无法扬起温柔弧度的唇瓣,现在居然能轻易的就展露最适宜的笑容。

奥田同学,真是不容小觑啊。

赤羽业一面感慨着,一面将头探进实验室内。却遗憾没听到那熟悉又甜美柔和的招呼声,左看右瞧,也不见那娇小又惹人怜爱的身影。

嗯?怪了,难道是我的直觉错了?

一直以来赤羽业都满信赖自己的第六感,不论是因为常以眼光来打量人们又或者是基於种种原因—像是虽然明白题目的意思却叛逆的不想解题,随意猜了个答案,而分数往往和认真的埋头苦写差不了多少—让他无疑的相信着自己的直觉。

这次居然出错了,还是在他好不容易承认是对自己重要的人事物上出了错。他恼怒的顿了顿脚步,随即转身、手插进口袋准备下楼。

不过,或许老天真的在默默撮合他们俩。

眼角余光瞥见一抹明亮,自一道隙缝钻进来吸引了赤羽业的注意,也软化他原先计画要板着一整天的臭脸。

基於旺盛到过剩的好奇心,他将踏步方向转了个弯,朝那道亮光走去。

是面没有关紧的门扉,阳光正从门缝斜射进来,洒在赤羽业雪白的制服衬衫上。

他起先愣了愣,一股莫名的念头又一次窜进他脑海,催促着他推开那道门。

可这次他瘪着嘴,犹豫着。因为他方才才被一向自豪的直觉给耍了,他是个聪明过盛的人,容易记取教训,即便是件微小到根本不值得去花费脑容量的事。因此说他放荡不羁、过於随性其实也不尽然,因为在那他人见不着的骨子里,是如此坚持己见,并有着一套连自己也不得侵犯的原则。

最後他还是放宽心态,给了自家直觉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机会。

「希望你学乖点,别让你主人失望啊。」

他咬牙切齿地喃喃道。

伸掌覆上那门扉,他稍微出力推开那有些厚重的门面,一道向上延伸的铁梯印入眼帘。赤羽业没再多犹豫半秒就跨步踏上—既然已经决定做了,那麽中途就不得有半点迟疑,是他谨守的原则之一。

方才细小的阳光随着他越向上、也渐渐将照射面积扩大,踩上最後一阶铁梯,刺眼的光芒使得他稍稍眯起眼睑,等瞳孔自动调节好後才大胆的睁开眼眸,眨了眨。

一片蓝色天际倏地出现在眼前,一阵比微风还强劲些许的凉意吹来,拂乱他赤色的发丝。

他豪不遮掩地将兴奋之情展露出来,像个初次光临游乐园的幼稚园孩童般,睁圆双眼、微张嘴巴,嘴角也溢着兴喜的笑容。

但一切稚气的情绪就在他看到遥远的正前方、倒在围栏铁网边缘的一抹紫色—也是他一直在追寻的那抹艳紫—後,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是恐慌与惊诧。

一时的措手不及很快的被冷静消去,赤羽业赶忙来到那娇小的身躯旁,看到少女紧闭着双眼、红润着双颊、吁吁喘着热气。

他一手绕进少女背部与地板的夹缝,将她搂进怀里,另一只手一面附上了少女的前额:相当的炽烫。

得知结果後他想也没想,就打横抱起这无法自行移动的身躯,站起身,大步跨着往来时路走去。

在撑起身子、手臂感受到少女的重量後他吃惊了下,对方居然比想像中轻很多—没错,他幻想过奥田爱美的体重—这让他把怀中的病人搂得更紧些,像是不让她遭受任何外界环境般,带着强烈的占有慾,他心疼着。

「到底做了什麽把自己搞成这样呢。」

他吐着这番充斥着怜爱之情的话语,一面垂下眼帘看向仍紧闭双眼的少女。赤羽业眼尖地发现,对方方才锁紧的眉头在其头部轻靠上他宽阔的胸膛时,缓缓的解开了,化成柔和般的神情,让赤羽业看得是目不转睛。

但现在要紧的事是将少女送去保健室,他制止自己贪婪的眼神,将注意力集中在不知何时以加快许多的步伐上。

*

「果然,我的直觉很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