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這次我們，花開不散（正文完） — 【第八章】04他看見了什麼？
过了彷佛一世纪那麽长的时间，终於，盛子译打了方向盘，将车子停靠在路边，我才发现，路旁就是林檎咖啡，已经晚上十点多，店内竟然还亮着灯。一想到我和盛子译的约会即将画下句点，看着身旁这张肖似蓝子谒的脸，我竟然有即将要卸下重担的轻松感。
我拉拉裙摆，谢过盛子译，松开安全带，盛子译下车为我开门，眼睛瞟向与林檎咖啡相邻的蓝楼。
「其实每一次我看到蓝楼，我都很难受，想到被黄金格和马雅苹欺负的童年⋯⋯玉清，你会站在我这边吗？」盛子译问。
「呃⋯⋯我支持你，可是，」我顿了一下，看着这张让我无法舍下的脸，坚定地陈述我的想法，「相处了几个星期，我很难想像黄金格和马雅苹会暗地里欺负人。」
盛子译眼神落寞，「他们在马老师和长辈面前最会装乖。」
「不会吧⋯⋯」我还想为黄金格辩解，但我想，盛子译听不进去的。
「晚安，今天非常谢谢你，我先回去了。」我转身要迈向林檎咖啡。
盛子译一个箭步向前，挡在我和店门之间，一把抱住我，我瞬间僵住。
「玉清。」
「嗯？」
「答应我一件事？」他顿了顿，清朗的声音和温热的气息吹向我耳畔，「我真的很喜欢你，当我女朋友，好吗？」
我愣住，看着这张和蓝子谒这麽相似的脸，提出这样的要求，我如何拒绝？
但是，刚见过他在车上隐隐快要发怒的模样，我要如何说出「好」这个字？我张开乾涩的嘴唇，欲言又止，只能艰难地吐出一句，「子译，我要再想⋯⋯」
盛子译脸靠近我，轻声而带点魅惑地说，「不必现在回答，如果你非要在这拒绝我，小心我吻你。」
我吓得摀住我的嘴，盛子译瞪大眼，一边唇角勾起一丝微笑，神情看来像是吓阻成功，却也像是一丝苦笑。
「晚安，玉清。」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我愣在原地，听见车子发动并远离，我走进林檎咖啡，门没锁，光亮来自吧台前的一盏灯，灯下还有一尊高大伟岸的男神。
黄金格目光灼灼地看着我，他的眼神告诉我，他完全目睹了盛子译拥抱我的画面，而盛子译靠近我、要我不要拒绝他，在黄金格这个角度、这个位置看来，说不定，像是他吻了我一样。
我好想抓头发大叫。
「我⋯⋯」我想向黄金格解释，但又不知道怎麽开口，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非得向黄金格解释，我和他就这样，两人以直直的目光对峙了好一会儿，他的目光灼热，丰满的唇几度开了又阖，似乎和我一样，不知道该说什麽。
「今天约会还好吗？」他终於开口。
「还好⋯⋯」
他看了看我手中的纸袋，我正要递给他，「我能习惯远距离，多远都要在一起⋯⋯」邓紫棋的歌声响起，我吓了一跳，黄金格拿起手机，手机萤幕闪着蓝光，他却迟迟不愿接起。
「你接电话吧，这麽晚打来，肯定是很重要的电话。」
邓紫棋的歌声在这夜晚的林檎咖啡，显得太刺耳，也太刺心，我把纸袋藏到背後，他定定地看着我，接了电话，走出店门，而後，铁卷门缓缓而下，遮蔽了他的头、他的身躯、他的长腿⋯⋯
我叹了口气，独自走回蓝夜套房。
我看着闪着丝缎光泽的铭黄旗袍上衣和细致的纱裙，我最心爱的衣装，默默觉得，幸好，我今天穿的不是这一套衣服。
这一套衣服，应该留给人生最美好的时刻之一，如果有穿上它的一天，我希望，那时我能牵起心爱之人的手。
绝对不是在今晚这个约会。
我叹口气，洗漱完毕，躺进床铺前，我把精品店的牛皮纸袋和我的上班包包放在一起，提醒自己明天务必要拿给黄金格。
然而，第二天，我却没有机会给出这个牛皮纸袋。
*****
第二天早上，我下楼帮林檎咖啡开店，我习惯在七点二十分收到黄金格晨泳後带来的早餐，但，七点整，却是盛子译，在冉冉上升的铁卷门外等着我。
他手里拿着一个餐盒，我让他走进林檎咖啡，大概是因为黄金格和马雅苹都不在，他终於愿意踏进店里。
店里只有晨光斜斜洒进窗里，显得有点幽暗，我正要开灯，他将餐盒塞进我手里。
「这是我自己做的早餐。」他微微一笑，「我⋯⋯」我想起他要我回答的那个问题。
「别急着回答我。」他摇摇头，「今天还有其他事情要麻烦你。」
「什麽事？」
「我昨天拒绝你提议在小黄的粉丝页上宣传，你好像有点失望。」他接着说，「我没把话说清楚，我真的不想依靠小黄，虽然他很有心⋯⋯所以，我想走其他方法，让你看到我真心想做好自己的店，我昨晚在网路上发现，中华饮食文化基金会办了一个台湾厨师海外参赛奖补助，我想申请参赛，有好些事情需要问你，我还打算重新设计餐厅的形象Logo，我想你可以帮我挑设计师⋯⋯」
我抬头凝望比我略高的他，多麽理智有逻辑的一番话，我却觉得隐隐发晕。
这实在太像蓝子谒了啊⋯⋯那个餐饮版的蓝子谒，在天亮时又回魂了吗？那夜晚隐隐要发怒的盛子译，究竟是一时的不开心，还是他的原本样貌？
「我回去想了一天，我可能吓到你了，其实⋯⋯你买衣服给小黄，虽然说是弄坏他东西而赔罪，但我还是有点小气的，我觉得不太开心。」
盛子译腼腆一笑，推了推眼镜，又抓了抓头发，我整个人瞬间石化，这实在⋯⋯实在太像蓝子谒当众告白後，等着我回答的模样啊！
我觉得自己脸颊又热又烫，原来他是吃醋⋯⋯我真觉得自己错怪他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走向我，轻轻捏起我的下巴，我凝望他眼镜下的单眼皮，心想，是不是该答应当他女朋友呢？
就在这个时候，阴暗的店里，「啪！」地一声，所有灯光亮起。
黄金格站在店门口，占满整个门框，他的短发还微微留着晨泳後没擦拭乾的水气，手里拎着我最喜欢的碳烧豆浆和烧饼，温暖的早餐气息盈满整个空间。
「看来是我打扰了。」他走进店里，将早餐放进我空着的另一只手，而後打开冷气，打开电脑，坐下来办公，脸色臭得好像刚刚不是去晨泳，而是摔进臭水沟里。
盛子译摆出无辜又无奈的笑容，「看来是我招人讨厌了。玉清，晚上来我店里讨论，好吗？」
我点点头，盛子译几近无声地走出林檎咖啡。
我觉得心里有点刺痛⋯⋯这样安静的步伐，是不是他习惯不要招人讨厌呢？
我坐下来，原本要拿给黄金格的牛皮纸袋，赌气不给他了。
桌上摆着盛子译的早餐盒和黄金格买的豆浆烧饼，我毫不犹豫地打开早餐盒，吃着燻鸡蔬菜三明治，这是盛子译设计的清真标准早餐，味道好的很哪。
黄金格眸色一暗，「我出去办事。」而後头也不回地走出林檎咖啡。
这事情一办就是一整天，一直到傍晚，他都没再回到林檎咖啡，整间咖啡店里，只有我和马雅苹，虽然我和她会聊聊天，虽然不时有客人进来喝杯咖啡，但我总觉得，咖啡店少了什麽，显得太过安静了⋯⋯
我想，黄金格是生气了，我的这份担心像是鞋子里的小石头，虽然一直想假装不在意，虽然它应该没有大到让人想马上脱下鞋子检查一下，却总是无法忽略，而且让一整天都过得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