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不耐烦地敲着桌面,从坐下点餐到服务生将菜肴送上不过短短十分钟,他却已经觉得此种水准的餐厅简直浪费他的生命,眼睛专注地盯着笔记型电脑里的网页与档案,所有的消息、资料、记录,都只跟一个人有关─黄景瑜。

那个他打从二十五岁时在网路上看到他的戏剧後,就无可自拔爱恋上的男人,高挑帅气,偶尔不可一世,独立於世俗之外的率真性情,黄景瑜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无一不让他疯狂着迷,只要是他穿过的服饰、配戴过的饰品,代言过的任何产品,他百分之百无缺漏地收藏着,凭藉着几乎如天才一般的骇客技术与能力,让男人即使不过着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生活,银行户头里每天还是有供他用之不尽的人民币入帐。

他叫王辉,天津人,从小就被认定为资质聪颖的天才儿童,不过也很早地在十四岁青春时期,他就发现自己只喜欢男人,是长辈与中国社会中无法容忍的那一类族群,於是国中毕业那天,他向双亲出柜告白,然後无视于父母老泪纵横的劝阻与最後演变的愤怒,一个人就从老家、北京,最後到了上海,一个城市又一个城市的待过,流浪。

凭藉着他的天份,离开家时他早就有父母不知情的一笔财富,之後更靠着各种在网路上承接的非法交易,迅速累积资产,还不到二十岁就已经在上海有了自己的房子。

所以黄景瑜要什麽,他都能给他,他可以轻松满足他的一切需求,只要这个男人能够完完全全地属於他,於是王辉开始不停地透过各种管道收集黄景瑜的资料,背景,每一个他会出现的场合他也从不错过,并砸下大笔金钱在所有他代言的产品与节目上,所有的所有,无非是渴望有那麽一天,黄景瑜会注意到他,并对他的付出表示感激。

他每天都做一样的梦,一天比一天付出更多在黄景瑜身上,寄望所有贡献,黄景瑜终须有归还的一天,可是却彻底忽略了自己从未进行过任何和他接触的举动,接送机时他永远站在最隐蔽却能看清楚他的角落,节目录影,他也从不会主动争取所有可以和他互动接触的机会。

王辉始终都是个沉默的狂热支持者,他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认定了黄景瑜铁定一清二楚他的存在,他对他的付出、贡献,只不过是羞於表达,所以他将以无比的耐性等待,等待他被感动,然後自己投入他怀抱里的那天。

他从不相信网上谣传他假戏真做,爱上许魏洲这档事,在他眼里,许魏洲不过就是个运气好,出生富裕的纨裤子弟,为了拉红黄景瑜,当初他甚至用尽手段在网路上散播各种不利於许魏洲的谣言,整形高傲、虚伪做作,出卖灵肉换取表演机会也罢,所有可以让许魏洲消失在黄景瑜生命里的行为,他通通不顾一切地散播,一张假造过的脸孔,伪装出来的良善,有什麽资格高攀他的梦中情人?

黄景瑜外表看起来虽然冷漠高傲,但他清楚他的内心其实比谁都孤单,比任何人都更需要被爱,这个世界的残酷逼得他不得不将自己武装起来,努力地求着生存,这些高洁的情操,哪里是许魏洲这种三流的偶像歌手可以配得上的?

只有他,聪明、富可敌国,坐拥操控网路世界的巨大能力,能带给黄景瑜真正的幸福,他所想要的自由、向往的无拘无束,他都可以给他,交换的条件,只要他成为他的人,全心全意地仅爱他一个,他就可以给黄景瑜全世界。

不可原谅!在黄景瑜就那麽突然从中国消失,离开了他生命所能触及的土地,连声招呼都没打,就这麽将他一个人丢下时,王辉开始由爱转恨,他曾经耐性地等过一年又一年,但黄景瑜始终未曾回到上海、回到中国,他对他在国外的一切发展了若指掌,看着他一天比一天更耀眼,更知名,更有能力,王辉对黄景瑜的恨与占有欲就越加深刻。

他没看见他的付出吗?还是明明知道却视为理所当然?就跟世间那些凡夫俗子一样,一旦从他身上获得了利益,就将他当垃圾一样的抛开?

他不相信他的黄景瑜是那样的人,所以在得知他终於回国後,王辉深信,功成名就的他,必定是带着成就回来向他炫耀,准备告诉他,看呀,因为你的支持,我今日成为多了不起的国际名模。

不可原谅!当他知道黄景瑜结束北京的行程,终於要往他住的上海飞来时,他还特地飞到北京去等他,但是摆在他眼前的,却是他小心翼翼地呵护许魏洲,甚至把他当做助理带在身边的现实,在机场他非但不认得他,望着他的眼神甚至只有冷漠与疑惑,所有所有全都是许魏洲的错!十年前,是他为了自己的理想和前途抛弃了黄景瑜,现在凭什麽看中了他的名利双收,又不要脸地倒贴回来。

说什麽他也要除掉许魏洲,这是现在他最大的目标、责任,王辉不知道今天约他来这儿的人,是怎麽认识他、知道他追了黄景瑜那麽多年的,但当他提出可以协助他彻底毁掉许魏洲,让他不再出现在黄景瑜面前时,王辉就不顾一切地答应了。

那天许魏洲让他在黄景瑜面前留下了难堪的第一印象,他怎麽都忘不了化粧室里,他多年以来憧憬的男人,竟用厌恶的眼神斥责着他,那简直彻底毁灭了他的灵魂,跟至今拥有的一切,什麽财富、名利对他都不重要,他只要黄景瑜专属於他,为此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就在刚过约定时间五、六分钟,王辉开始感到不甚耐烦时,原本就仅有零星两、三位顾客的简餐店内,传来大门被推开的门铃响声,一个带着墨镜,身材姣好,穿着时尚的女性,踩着高跟鞋,在门口张望了下後,就在所有人的注目之下朝他走了过来。

「啧,怎麽是个女人?打电话来的不是男的吗?」

当女子带着浅笑,问也没问他姓名就迳自拉开他对面的餐椅坐下时,王辉忍不住碎嘴了起来,空气中传来一股淡雅的兰花清香,想必是女人身上的香水气味,从来不擅长与异性交际的王辉,仅能用眼角余光检视着正向服务员招呼着的她,全身上下全是高档名牌,虽然墨镜几乎遮去她一大半的脸庞,但还是不难看出女人绝对有张艳丽可人的美貌,会这样遮掩着,又特意约在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廉价餐馆,要谈的肯定不是什麽合法勾当。

莫不成是哪家媒体杂志记者,还是经纪公司想藉着他从黄景瑜或许魏洲身上捞到些什麽?王辉暗自在心里嘀咕,上天生给他最优越的条件,大概就是那超乎常人聪明的脑袋与思考能力,让他总能在各种情况下,快速分析出局势,找到最有利的出路跟条件,不务正业却还能不愁吃穿,靠得全都是这些邪门歪道的高超本领。

唐倩点完了咖啡,含着笑向服务生道谢後,才有耐性转过头正视坐在对面的男人,墨镜底下的她紧蹙着眉,要不是考量到这事情的保密性,她想都没想过自己会有需要跟这种邋遢的家伙沟通的一天,从她坐下到现在,这叫王辉的男人就仅是猛低着头,或是朝左右张望,然後用着眼角偷瞄她打量,蓬头垢面加上略胖不经维持的身材,光看就让她倒尽胃口。

「是王辉先生吧?前些日子我让助理联系过您,我姓杨,关於之前在电话里和你谈到的条件,应该没什麽太大的问题?」

唐倩压抑着不适,想尽可能地快速解决这档事,在许魏洲当面给她难看之後,她始终气愤难平,她条件好,家里更是有钱有势,能够在中国呼风唤雨,有哪一点比不上一个出身东北,甚至没读过什麽书的野模?也不过就是运气好了那麽点,有了机会走红,天知道背後靠的是什麽肮脏手段,许魏洲要甩掉她唐倩可以,不过如果原因是个叫黄景瑜的男人,那就等於是拿泥巴往上脸面上砸,对她是种彻彻底底的羞辱。

因此许魏洲要不就是乖乖回到她身边,要不就是她会让他俩彻底的身败名裂,谁也甭想占到便宜。

「是没问题,不过具体要我干些什麽,我还不是很清楚。」王辉嗫嚅地低语,所呈现出的气势,和他的身材外貌完全不成比例。

「很简单,你不是骇客吗?不管是黄景瑜还是许魏洲也好,我要你把他们之间的浑事想办法给我挖出来,可以的话,彻底拆散他俩,你带走你的黄景瑜,别让许魏洲再见到他出现在面前。」唐倩冷漠地说着,音量刻意压低,就是不想引起其他顾客的注意。

「要挖资料容易,这以你们开的条件价格,随意也找得到一堆价格更低廉的狗仔帮你们追踪,何必非要找上我,我收费不便宜。」

「要多少钱都不是问题,我当然知道能挖到消息的人多的是,可他们没你有这麽强烈的企图心,不是吗?」

唐倩意有所指地笑了笑,星洋集团能够在演艺圈做大,当然除了唐亦丞本身过人的营运手段和资本外,就是背後庞大到匪夷所思的人脉网路,要在黄、许两人的粉丝圈中找到一个能够利用的人,对唐家本来就不是难事,原先要是和许魏洲的婚事顺利的话,谁也不会想走到这一步。

「只有我一个人,要办到这事恐怕不容易,就算把丑闻挖出来闹上媒体,也不见得就分得开他们,再说今天他们也不是以前那两个刚出道的新人…」

王辉低头暗忖,想起那日一时失去理智闯进摄影棚的窘境,还让黄景瑜见到他那种丑态,他几乎恨透了自个儿为何那天要喝那麽多酒,再仔细推想,光靠他,别说接近他们了,再怎样他顶多就干些以前在网路上做的肮脏事。以现在黄景瑜跟许魏洲的身价,是否这种手段还能起作用,那可难说,大不了黄景瑜可以拖着许魏洲直接回到欧洲逍遥去,也不是非得待在中国不可。

「你都有胆当着黄景瑜的面挟持许魏洲了,还有什麽事难得倒你?要人要钱,我说过,全不是问题,这里有张名片,有任何要求全找他要去,报上你的名字,包准你什麽资源也不缺,唯一的条件,就是不准对任何人泄漏今天的事情。」

唐倩从名牌长夹里抽出一张名片推到王辉眼前,偶像艺人最害怕的,莫过於是碰到丧失理智到分不清现实与幻想的粉丝,王辉很明显的就是这种角色,而且还拥有高於一般人的智慧跟才能,对於唐倩来说就是用来报复跟取回许魏洲的最佳工具。

「嗯,除此之外,我还有个要求,给我一个半月的预备时间…」

「那麽久?到时人都跑国外去了!」

唐倩蹙了蹙眉头,有点迟疑,虽然许魏洲在国内的巡演也差不多是在那个时间会展开准备工作,估计黄景瑜要是跟他旧情复燃,必定不可能选在这时间点回欧洲,可是要是有任何一点差错,那她可吞不下这口气。

「你想完全达到目的,得到你要的人,就得照我的意思办,我敢说,中国境内,你找不着第二个肯为了黄景瑜做到这种地步的人。」

王辉这回难得有自信地抬头直视着唐倩,以不容拒绝的语气强调,他收下名片,起身就拿起了自个儿的背包离开,一点都没打算等待唐倩的答覆。留下一脸错愕,楞在原处的唐倩,看着他的背影走出简餐店。

为义大利某一知名珠宝精品旗舰店站台,是黄景瑜在上海的最後一个行程,加上许魏洲的假期也即将接近尾声,不论是新合作公司的续约,与接下来在中国境内的巡回演出,都即将在接下来一个礼拜左右开始筹备,因此当天上午黄景瑜是带着许魏洲一起赶通告,并预备在结束後就直接前往机场,搭机回北京。

以免之後许魏洲需要为过於急促的行程而操劳,相较於国内演艺生态的模式,黄景瑜所待的模特经纪公司,一般而言不论是行程上的弹性与时间安排,都人性化许多,甚至当知名度到达一定程度,黄景瑜跟余晓晴甚至能够半自主安排自己的工作档期,因此在许魏洲解决所有的问题,或至少在他的巡演结束前,黄景瑜都没有离开中国的打算。

依照往例,当黄景瑜团队的保母车抵达开幕店的地点前,交通就已经因为过於拥挤的人潮而大为打结,因此他们往往得为此而提前一、两个钟头出门,才能避免延迟情形的发生。

「等等我能在车上待着吗?这人那麽多,风险太大了。」许魏洲看着与那一回在街头遇见黄景瑜时类似的场景,不禁有点心生畏惧。

由於当日舞台属於高档次的珠宝品牌,黄景瑜跟余晓晴都是以西装礼服的打扮,预先做好了造型,一身深蓝色修身剪裁的西服外套搭配精致绣花的黑色牛仔裤,雅痞中仍不失时尚,也只有黄景瑜这样的身段能把任何服装都穿出精品感来,原本总是与余晓晴同进同出的他,自从许魏洲回到生活中之後,除了工作场合之外,几乎都是黏着许魏洲不放的,反倒余晓晴老是觉得自己成为了特大号的电灯泡,避也不是,不避也不是,说有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我也觉得洲洲待在车上好,鲸鱼你的粉丝太强大了,这种公开场合,怎麽也不好让洲洲跟着下去。」余晓晴这一次同意许魏洲的看法,虽然这开幕式预计要一、两个钟头跑不掉。

「那怎行呢?这车上多闷?待上一两个钟头,人不给闷坏才怪,你就待在楼上的贵宾室吧,我吩咐下去让小李他们给你安排,人潮散去後,再出来就成了。」黄景瑜立刻驳回两人的看法,说什麽他都不会让许魏洲吃上一点苦。

「那多麻烦人家,这样岂不是又要跟店内的人解释…」虽然不是不信任店家工作人员的诚信,但许魏洲就是觉得多让一个人晓得他和黄景瑜同进同出,就多一分风险。

「那又怎样呢?没人会去传这种事情。」黄景瑜漫不经心地回答,通常这样品牌店家的员工,都是要到国外特别受过训练的,职业素质跟水准都没话可说,他压根不担心会有从合作商家泄密的可能性。

「你ㄚ有时还真固执得让人受不了,也不就一两个钟头…我又不是水捏玻璃做的,这点点问题都承受不住。」许魏洲心里虽然温暖,但仍旧不住嘟起嘴来抱怨。

「我什麽都能让你,就是叫你吃上一丁点苦头的事情免谈,你的手伤好不容易才好些,要是因此又哪里病着累着,是要让我的心碎成几块?」

「咋,你的心玻璃做的吗?」许魏洲冷哼一声,这形容也未免过於夸张矫情。

「跟你相关的事情,比玻璃还脆弱。你可得给我照顾好自个儿,不然我这真的会心脏病发的呀。」黄景瑜嬉闹地笑了起来,并趁许魏洲不注意又往他脸颊上轻啄了一口。

而对於这种程度的亲密早已见怪不怪的余晓晴,倒是已经连讶异、害羞的感官都麻木了,只是冷着眼看着黄景瑜立即被许魏洲一掌给推倒到另外一边,并恼怒地低吼了几声。

最终许魏洲还是在黄景瑜的坚持下,从後门让助理们几乎是用重重包围的方式给送上店家二楼,专门招待VIP等级客户使用的贵宾厅,里头什麽设备都有,许魏洲完全可以轻松地打发这段必须独自待着的时间,但今个儿不知怎麽回事,明明再撑完这场工作,回到北京後,至少可以稍微放松些,可他偏偏整天下来,心头都乱糟糟的,恍恍不安,导致就算他是一个人待在装潢华美的休息室里,却连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的心思也没有,光是倒在沙发上发呆就整整耗掉他半个钟头。

最後也不明白究竟是太压抑,还是放松过了头,许魏洲整个人直接躺在柔软的沙发上就睡了过去,一直到察觉上衣里突然摸进了只相当不规矩的手後,他才整个人惊觉地从上面弹跳了起来,要是没有即时看见黄景瑜那张傻呼呼的大脸就快贴到他唇上的话,他铁定一个直拳就先往对方飞去。

「你他妈这是在干嘛?」

许魏洲立刻扯出黄景瑜毫无羞耻心地伸进他衬衫内的手,涨红了脸不满地先将他推离一段距离,以免继续遭遇狼爪。

「偷袭啊…不然你说还干嘛呢?」

黄景瑜坏笑道,当工作结束後,他第一件事就是比任何助理都还快一步地,先冲上来找许魏洲,却没想到运气能够好到,撞见一头早已完全熟睡,毫无防备心,睡姿还诱人软萌到不行的猫,他怎麽会那麽轻易就放过能够占便宜吃豆腐的机会?

只可惜这猫儿本性还真的不容小看,这他都才刚动手,连个吻都还没偷着,倒是先挨了一记大白眼。

「偷你大爷,你当这地方自己家吗?」许魏洲恼怒地推了黄景瑜一把,忙乱地整理起自己被弄乱的衣衫。

「所以在自个儿家里就能偷袭?」

「…….」

後者因为完全丧失与傻子沟通的能力,偌大的贵宾厅中,除了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外,没再听见许魏洲的回应。

「我的大老爷啊!我说你们还闹啥呢?快要赶不上飞机了,外头又一堆媒体记者,快快弄好,我们赶紧离开了!」

在楼下等了半天都等不到人的助理小李,终於耐不住性子上门捞人,他选择无视黄景瑜左脸颊上微红的巴掌印,光是看到洲洲和他一样认真地立刻起身准备离开,又淡笑得足以醉人心神的脸庞,就让他差点也跟着傻笑了起来,而这明显的表情变化,自然也惹得刚挨轰的黄某人不愉快。

「瞅啥瞅来着?再瞅他一眼,下回老子就叫你再也看不见东西。」

经过小李身边时,黄景瑜迁怒似地朝他轰了句,让躺着也无辜中枪倒地的小李立刻一脸委屈了起来,这哪个助理看到许魏洲冲着自己笑时,能不失神的?这怪他有道理吗?咋自己干了坏事讨苦吃,还转移到他头上来着?

「洲洲,洲洲呀,我说你别生气,我开个玩笑而已,笑个给我看看嘛,只对小李笑太不公平了。」醋劲总是特别强烈地黄景瑜,才刚跟着许魏洲後脚走出贵宾厅,就像块橡皮糖一样紧紧贴到许魏洲身後,双手紧环着他的颈肩撒着娇。

「黄景瑜你给我滚下来,还闹咋呢?讨抽吗!」

才正在翻找着口罩的许魏洲,完全丧失了耐性,转身就先和黄景瑜对抗了起来。乍看之下根本分不出两人是真打架还是闹着玩。

正当小李要上前拉开两人时,楼梯口却突然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以及楼下助理们熟悉的声音也跟着传了上来。

「等等!上面是禁止进入的,你们这样闯我们要报警了!」

黄景瑜跟许魏洲两人根本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迎接他们的就是数十道立刻将整个走廊给照亮的镁光灯,以及紧紧对准两人的摄影镜头、麦克风与媒体记者。

黄景瑜第一时间是将脸色刷白的许魏洲给抱进怀中,尽可能用自个儿身上的大衣将他给包起,但方才两人措手不及地短短几秒里,到底被拍了多少照片,他根本不敢想像。

「黄景瑜!请等一下,听说你跟许魏洲旧情复燃,是真的吗?十年前的网路剧你们假戏真做?到现在还忘不了对方?请你回答。」

「许魏洲你是因为黄景瑜所以不回应婚礼?有人说其实您早已和唐倩小姐分手了?」

「你们一直喜欢的都是男人吗?」

「唐倩小姐只是欺骗大众媒体的烟雾弹吗?」

「请你们回答问题,你们真的是恋人的关系?」

「黄景瑜!」

「许魏洲!」

从头到尾,黄景瑜仅是沉闷着脸,一言不发地在赶上来的助理帮助下,紧抱着许魏洲下楼,何时聚集进来的媒体狗仔,他毫无概念,但一楼同样乱七八糟,记者、粉丝、媒体与店员可以说是混战成一片的景况,只是让他脸色更加难看阴沈,这时十多位助理仅能靠着拉起人墙,才能勉强让黄景瑜和许魏洲缓慢地移动前行,等到好不容易被推上保母车时,几乎已经过去了半个多钟头的时间,而这趟距离原本走路压根不需要两分钟。

「操他大爷的,哪里来这麽多记者?洲洲,你还好吗?」黄景瑜一上车便急忙放开许魏洲,就怕刚那样紧搂着将他给闷坏了。

「没事…」许魏洲唇色惨白,看起来彷佛未从惊吓中回过神来。

「我上网查了一下…微博上有人发布了你们公开在这儿出现的消息,但没一会儿文章就被删掉,找不到来源。」

余晓晴将手机递给黄景瑜,她自己也是在一片混乱中先给送到车上来的。

「照这情况,机场现在的局势大概也不会比这儿好到哪儿去,所以我让小李他们先改掉班机时间…咱们先到临时订好的饭店去吧。」她接着说,由於黄景瑜的脸色极差,这种时候她总是聪明地不多问闲话。

就在车内的气氛陷入一片沉重尴尬,许魏洲的手机跟着响了起来,他虽掏出了电话,但看到上头的来电名称後,表情却当下楞止了住,同时也见到上面来电显示的黄景瑜,不由分说就一把抢了过去,立刻替他接听。

「你他妈这是搞什麽鬼!」黄景瑜对着电话那头怒吼。

「为什麽是你听电话?叫许魏洲接,我跟你无话可说。」唐倩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她冷淡地回应,不打算回答黄景瑜的问题。

「他不想同你讲话。」黄景瑜看了许魏洲一眼,後者瞪着猫似地大眼望着他,似乎想表达什麽,可又一时语塞说不出话的模样,叫人极为心疼。

「是吗?你们感情好到都可以代替对方发言?无所谓,反正同你说,同他说都差不多,事情就像你所见的那样,我说过,我要毁掉许魏洲很简单,要推他上颠峰也轻而易举,今天你们选择让我难堪,下场就是你俩之间那些下流事,明天会登遍全中国各大媒体版面,别说许魏洲,就连你也甭想在中国继续混下去…喔,对了,我倒是忘了,你的适应力本来就强,谁家的後门都能不顾廉耻地攀上去,可是许魏洲受得了这些吗?十年前你差点害他断送未来,这次彻底毁灭他的感觉怎麽样?」

「操你妈的!」

黄景瑜恼怒地直接挂断电话,手机直接被摔到余晓晴那端,顿时碎裂成两三片,许魏洲看着这一切,毫无反应,他大概能猜到唐倩对黄景瑜说了什麽,从镁光灯在他们两个面前闪起之前,他心底就已经有数,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麽快,这麽绝情。

「我看回北京後,先住我那儿一段时间吧!至少媒体还不敢将主意打到我家这份儿上。」

余晓晴弯身捡起许魏洲手机的遗体,这状况看起来也不用修了,她随手就扔进车内的垃圾箱,双脚交叠坐正了身子,尽可能用平稳的语气安抚黄景瑜,若是这种时候他还失控,那要让许魏洲怎麽活?在国外,这情况顶多就是当成绯闻被报导个几天,可在中国,不论是十年前十年後,对於同性恋人的容许程度,都不会开放。

更不用提黄景瑜和许魏洲这对从一出道,就一直备受这个阴霾与压力束缚的艺人,硬生生的爱情被拆散,仅能各自在两个不同的土地上发展,彼此牵肠挂肚地相思,就因为社会舆论与所谓的正义道德,无法包容不同於伦理规范的爱情产生。

「这事我不想让你插手,我说过很多遍,我黄景瑜还没窝曩到要靠你家的势力帮忙。」

黄景瑜牵过许魏洲的手紧紧握住,他是不怕记者新闻炒作什麽,他和许魏洲之间的感情,本来就没有错误,爱一个人有什麽不对,难道就因为性别相同,就没有得到幸福的资格?就该舍弃真正的情感,欺骗自我的活下去,或孤老一生?

唯一让他害怕的只有许魏洲因此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他无法忍受再从他的脸上看见泪水与哀伤,瞧见煎熬与容忍。

「这不是你意气用事的时候,要是明个儿事情真的见了报,你们有地方能躲吗?总得先有个地方让咱们好好想想怎麽办再说,不是吗?难道你真想毁了许魏洲这些年来建立的事业?」

余晓晴没好气地反驳了回去,该认真的时候她的脾气一点也不会输给黄景瑜,这种状况不是让他逞强斗狠地耍脾气的时机。

「我们还是分开回北京吧,晓晴能麻烦你另外帮我订明早的机票吗?今天我先回家去。」

沉默许久的许魏洲,在面前两人的意见分歧时,做出了最後的决定,如果不想让谁继续受伤,眼下最好的方式只有先分开。

「我不同意,难不成又要让我跟十年前一样,永远都只能透过别人的镜头跟萤光幕看你?明明我们没犯错,为何要这样闪闪躲躲。」黄景瑜蹙起眉头,他不是为了这样的结果才回来的。

「黄景瑜!我还没放弃一切的准备!这儿有我的父母,我的事业,你不能这麽自私,你大可头一转就回欧洲去继续去发展,但是我呢?你要我丢下所有的努力,成就?像个小媳妇一样跟你远走高飞吗?我也是男人,这种事情我办不到!」

许魏洲跟着提高了音量,他是爱黄景瑜,这一点他再也无法否认,有黄景瑜在他身边的时候,他的生活多了多少色彩,可是再美的梦还是有该清醒该面对的一天,真的要让他在成就与爱情中再做一回选择,他还是旁徨了,他没有黄景瑜的勇气,也或许就因为这样,真正没资格爱的人是他许魏洲,是他承受不起黄景瑜那为了他全心全意的付出。

「你不是真心这样说的,许魏洲,凭你的能力,你在哪里都有办法闯出一片天,我黄景瑜都办得到的事情,你怎麽可能没办法?从一开始你就是比我优秀出色的那一个,以前我老是追着你的後面跑,努力让自己成为一个批配得上你的人,如果你做不到,一开始又何必回应我?」

「我回应你?是我回应你吗?不都是你用强迫的方式得到手的?既然八年前你选择狠心离开我的生命,为什麽又在我终於快要忘记你的时候出现在我面前?你知道这些年我过得有多煎熬痛苦?又是怎麽样逼着自己撑下来的?我需要你时,你在哪里?我为了排舞练歌没日没夜的工作,多少次摔得伤痕累累也得咬牙苦吞的时候,你又在哪里?现在你究竟凭什麽突然就出现在我面前,告诉我你有多成功,然後就希望我舍弃这些年来付出的所有,跟你离开?我不是为了你孤苦守在中国的媳妇儿,我是男人,我有我的尊严,你在乎过吗?从来你就只在乎你自己的自尊不是吗?」

许魏洲一字一句的控诉如针如刺,狠狠地戳击进黄景瑜的内心深处,他怔着眼,一个字都无法反驳,只能眼见许魏洲的泪水再一次不停地从漂亮的眼眸中滚滚落下,为何他总是只能带给他委屈?

他的爱、他的存在,其实一直以来对许魏洲都是另一种形式的负担吗?他自己为能够给他全世界,能够保护他,都不过是自己欺骗自己而已?实际上向来都是许魏洲自己防卫保护着自己,吞忍煎熬?

「强迫…许魏洲,你真的认为是我强迫你施舍爱情给我?对我没有一点发自内心的心动?是这样吗?」黄景瑜压抑着哽咽,只想从许魏洲口中得到的是否认的答覆。

但许魏洲没有回答,他转过头去不再说话,而就这麽眼睁睁只能在一边听着两个人争执的余晓晴,一句话也插不上,明明那麽相爱的两个人,为什麽得被逼得仅能用相互惩罚的方式折磨对方?

「晓晴,先送许先生回家,我们也不用去饭店了,既然没有关系,何必避嫌,直接回北京吧。」

望着不否认也不承认的许魏洲,黄景瑜的心再次尝到了那一年如刀割般的痛楚,到头来,一切的一切都还是他的美梦,许魏洲从来就没舍得放下过成就、梦想,男人的骄傲自尊与爱情比较起来,他选择的永远都不会是黄景瑜三个字,这点他明明早就该在十年前那一别离看清楚,可是为什麽却傻到执着的相信,只要自己不放弃,拥有能力,他们两个之间的感情就能够有拨云见日的一天。

从来就不是谁出手阻挠了他们在一起,而是许魏洲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