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真心不騙》 — 第五章（2）

「好。」舒妤倩转向镜头，扬起一抹笑，「各位观众不好意思，因为主持人我真的非常怕辣，才会这样再三确认。那我们现在马上就来试吃罗！」

想着长痛不如短痛，舒妤倩定下心神、拿起筷子。

泡面入口的那一刻，她才知道其实演技什麽的，根本就不需要──一个怕辣的人，临场的反应才是最逼真的。舒妤倩含着一口面，手摀着口鼻，眼眶瞬间泛泪。她深深皱起眉头，眼神不断瞟向工作人员，像是在问「现在是什麽情况？」。

因为实在太辣，舒妤倩只得屏住呼吸。那股直冲脑门的辣劲，让她相信就算只是呼吸都有可能被呛到。然後，又痛又麻的不适感开始占领她的嘴。

收看直播的观众纷纷鼓噪起来，有人要她继续吃、也有人请工作人员给她一杯水，更多的是责问为何要恶整她，认为她吃不了这麽辣。

湛路遥站在镜头後，把舒妤倩的痛苦看进眼里，突然觉得不忍。

知道她怕辣，是在某次同学会上。

当时听说她刚离职，想找她到工作室来上班，他便在饭局中藉此和她聊了几句。那天吃的是日式串烧，而他发现舒妤倩面前所有撒了七味粉的餐点都没动过。攀谈过程中，因为说话分了心，她不小心吃下一块只沾了一点点粉的松阪猪肉。即使她尽力不表现出被辣到的样子，拼命喝茶的举动却吸引湛路遥的注意。

如此微弱的辣度，她居然为此喝了三杯麦茶。

而现在他却要她吃下常人都不太能忍的超辣泡面──会不会有点没人性？

舒妤倩勉强吃下第二口面，辣得半句话都说不出口。她放下筷子，起身欲走。

湛路遥阻止她，并念出台词：「你去哪？我们现在是帮厂商做直播，商品没吃完就跑，你想掉案子是不是？」

舒妤倩听着愣住，接着咬牙坐回位子。

「各位观众，如你们所见，」她拿纸巾抹抹嘴，艰难地开口：「这碗泡面非常辣，但是除此之外，酱料调味非常棒，光是香味就能引起食慾。喜欢吃辣的人，务必吃吃看喔。」

说真的，舒妤倩好佩服自己。她的嘴已经辣到没知觉了，还可以流畅说完整段话。只是她似乎没注意到，刚才说话的时候，蓄满眼眶的泪落了两滴下来。

就是这两滴泪，让直播的观众瞬间愤怒了。

就在舒妤倩埋头努力吞下泡面时，观众开始洗频，要求中断直播，否则就拒买该产品。状况一下变得不可收拾，黎子绍和顾妍仪不得不用焦虑的眼神向湛路遥求助。

观众愤怒事小，但牵连泡面厂商事大──甚至厂商根本就没有委托他们宣传产品，是他们自己打着试吃的名号，用泡面来整人的。要是真让网友发起拒买，马力影像百分之两百会被告。

他们哪里还受得起这些？

於是湛路遥当机立断把脚本扔到一边，对还在奋战的舒妤倩道：「欸，骗你的啦！这根本不是业配宣传，只是为了整你而已。」

舒妤倩握着筷子的手停下来。她呆愣地望着湛路遥，「你说什麽？」

「我说，你被整了。」他念完最後一句台词，对舒妤倩挤眉弄眼，示意她先离开：「你不要再吃了。」

终於忍到这一刻，舒妤倩摀着嘴逃离镜头，紧接着湛路遥露脸收拾残局。他向观众草草说明了前因後果，便关了直播，连留言都不敢再去看。

好吧，他承认观众的反应和他预期的不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舒妤倩哭了的关系，惹得观众良知大爆发，谴责他们玩得太过火。他现在最担心的，是直播替马力影像招来反效果，那就违背他们做这一系列的初衷了。

为此，湛路遥苦恼了一下午。

他心不在焉地坐在周士轩旁边，看着他把直播片段撷取下来、剪辑成精华。美其名是盯剪，事实上他的心思根本不在那里。

「你打算何时上片？」周士轩一边挑选片段、一边问他：「还是……不要上？」

「剪好就上啊，」湛路遥下意识脱口：「片拍了就是要上，不然干嘛拍？」

周士轩听出他的没灵魂，知道他还在担心其他事，便默不吭声、继续专注手上工作。而湛路遥依旧动也不动地坐在一旁放空，直到顾妍仪递给他一张报价单。

「执行长，帮我签一下这个。」她指着单子上某个栏位。

湛路遥心不在焉地抓过笔，在纸上划了几下後突然觉得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