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樊家少年的蠢愛記事 — 第九章 人生沒有是非題(四)
我不禁甩甩头，想甩开脑中的杂念：「昨天他不是忙着讨论学术竞赛的事吗？怎麽……」我立即住嘴，因为想起了阿圣与学弟的纠葛。真没想到阿圣可以气那麽久……
「我不清楚啦！我比你还早离开耶，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
我叹了一口气，向阿诚大略提了一下阿圣与学弟在合作社前的偶遇。他表情饶富兴味地挑挑眉，说了一句「值得研究、研究」就拍拍我的肩，回自己的座位去了。
他的意思……还是要我出面罗？我按着发胀的脑袋，心情纷乱地度过上午的课。
「阿诚，为什麽每次都要推我出去当炮灰？不公平啊！这次也该轮到你了吧！」趁阿圣带着那团乌云走过来之前，我拉住想往外冲的哥儿们进行「道德劝说」：「我怀疑你根本是在欺负我啊！你一张嘴那麽会盖，怎麽不是你去开导他啊？喂！你不要老是拿篮球队练习当藉口！」
「厚！很烦哩！」阿诚没好气地想拔回被我紧紧缠住的手：「你给我差不多一点！什麽叫做我很会盖啊，有够难听！本大爷这叫作舌粲莲花好吗？你用自己的笨脑袋想想，如果我说有用的话，那又何必麻烦你啊？本大爷又不是没有尽过心力，你也清楚他那个拗脾气。我管不了那麽多啦！妈的我真的快迟到了，放手！」
阿诚猛一抽手，头也不回地冲出教室，我瞪着他离去的方向，真的不明白为什麽他这麽信任我有那个能耐。我瞥了盯着课本发愣的阿圣一眼，看样子又变成像前阵子的发呆模式，叫上十声都不见得回你一次。其实我想过再厚着脸皮找学弟谈谈，但一想到对方的警告就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或许我该听从阿诚的建议，让阿圣静静，说不定过几天就恢复正常了。穷追猛打只会惹人厌吧？
唉！我不由得叹气，举步往外走去，想利用午休时间买点冰凉的。
「东环。」
一只手从後头搭上了我的肩膀。
我转头望向面色如乌云的阿圣，心里总有点毛毛的，他刚刚不是还在发呆吗？「我……我只是想买点喝的。」
他感觉有点奇怪地皱眉：「我跟你去。」
这种情形……怎麽似曾相识啊？
「不、不用麻烦了，合作社在学校里，我不会迷路的。」我是在废话什麽……
「我跟你去。」他很坚持。
「……好吧！」
老实说，身边跟着一尊门神似的人物真的让我挺想找洞钻的，沿途上的行人见到阿圣铁青的脸色都自动绕道而行。我提着饮料战战兢兢地走出合作社，完全不敢转头看身旁的家伙。
「昨晚……」阿圣道。
我感觉很毛地回应：「怎？」
「你受邀出席罗家主办的晚宴吗？」
「是。」
「那麽，」他停顿了一下，「你见到那个人了吗？」
准备插吸管的动作停止，我丈二金刚地望向他：「嗄？」
「一个混血儿……白皮肤，浅色眼珠，身材很高挑。」
……在说学弟吗？竟然讨厌人家讨厌到连名字也不屑提……「见是见到了，有什麽问题吗？」我有点忐忑地问。阿圣这样子真的满可怕的，不知道我还能撑多久。
「你们有说到话吗？」
「呃，有。」糟糕，阿圣会不会揍我？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我：「那个人……给你什麽感觉？」
嗄？问我什麽感觉？这……我一下被问住了，这、这要我怎麽答啊？「他……就……一个很奇怪也很特别，又很漂亮的人啊……」我不由得加快脚步，想赶快回到教室。阿圣真的怪怪的耶！不是吃错药了吧！
「他没对你说什麽奇怪的话吧？」
我大力摇头：「没！」
「不要被他的表象迷惑了，那个人很危险。」
这……怎麽两个人都说一样的话啊？
「他很危险吗？我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人啊！热心助人又体贴……」我越走越快，可爱的教室就在前面了！
「你看见他搂着妻子、带着儿女有说有笑的就认为他是个好人吗？」阿圣的语气急速降温。
「就算是照你说的，他──」慢着！我瞠目结舌地回头：「你说什麽，他结婚了？」学弟小小年纪就成家了？完全看不出来啊！
「他都几岁的人了，当然结婚了。你没遇见他的家人吗？」
几岁的人？学弟顶多才十六吧喂！「咦？但、但那不是他妹妹吗？」
「他妻子长得一张娃娃脸，看起来像孩子，不是妹妹。」
可我明明听得很清楚学弟喊程湘妹妹啊！「你……你怎麽知道他结婚了？你有参加他们的结婚典礼？」我已经搞不清楚到底是学弟已婚的消息还是阿圣强悍的情报网哪个让我头昏了。
「总之离他们远一点──东环，你去哪？」
「我、我要回教室！」
「你走过头了──你跑去连接走廊做什麽？」
咦？我总算从混乱中清醒过来，看清楚自己踩在和B栋相连的走廊上，学弟已婚的消息真的太惊人，吓到我了，记忆中学弟确实是喊程湘妹妹的啊！他们真的是夫妻？我带着满腹的猜疑回头走向阿圣，眼角余光却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我定住，缓缓地将目光挪向走廊的另一端。
在来往的人流中，一男一女正弯着腰捡拾散落一地的课本、讲义，也许是两人在擦身时不小心相撞了──非常老套的桥段，但现实生活中就是会发生这种鸟事──男的低垂着头颅，一头柔软的黑发在阳光下形成一圈漂亮的天使光环，身材高挑挺拔，制服打理得整整齐齐，连领带都系得特别好看，一身小麦色的肌肤显示出他是个时常在太阳底下活动的人；女的则背对着我，一手挽着云瀑般的长发，一手捡拾东西，纤细窈窕的背影吸引了不少过路人的注目。
这两个人我都认识：罗大少和温茜茜。
好一对俊男美女。我眯起眼，端详起这两人的互动。温茜茜抱起收拾好的课本，连连对罗大少鞠躬了好几次，像是在表达歉意，罗大少面无表情地说了几句话，注视温茜茜的眼神很陌生，看样子是全然不记得对方了。
「……东环，东环！」阿圣在我耳边叫道，「你发什麽呆啊！」
我一转头就见到阿圣不悦的表情，神智全部回笼了：「喔，抱歉！你刚刚说什麽？」
他眼神一沉，往罗大少那里扫了一眼，「我都不知道……那人何时变得比我们还重要了。」
我呆住：「什麽？」
他抿起嘴，伸手揉着额际，神情多了一丝厌倦。
「阿圣，你还好吗？」
「够了。」
「……什麽？」
「我说，够了！我受不了了！」他咬牙低咆，不由分说地抓住我一路拖进一楼的教学器材室。
我胆战心惊地看看无人的器材室，再看看脸色铁青的哥儿们，心里很是害怕等等会不会被修理──我到底做错什麽事了？阿圣的表情凶恶得像是要吃人！
「听好！罗家和程家的人都少碰为妙！」他掐着我的肩膀，语气僵硬：「罗家为了利益，就算对方是牛鬼蛇神都照样谈生意；程家更厉害，什麽东西都吃得下！你什麽都不知道吧？那让我告诉你好了，」他冷笑：「听说过『冬雷』吗？一个解散多年的帮派，虽然解散了，但核心人物还好好地在经营风氏财团！猜到是谁了吗？就是程御翔的父亲！那个人啊，双手沾满鲜血却逍遥法外，坐享金山银山啊！还有他的儿子程御翔跟『赤蠍』纠缠不清，也不是什麽好东西！罗家家长一心想与他们结交，你若是跟罗海封走得太近，难保不会被牵连，你最好别再和他们来往了！」
我张大双眼，茫然地望着他，只感觉从肩膀传来的刺痛越来越剧烈，「好痛！阿圣，痛……」
「啊……」他松手，原来一张阴騺的俊脸抹上了惊慌的神色，他轻抚着我的双肩，後悔地低语：「对不起……我失态了，对不起……」
「这就是你这阵子心情不好的原因？」
他皱眉：「之一。」
「阿圣，你究竟有多少事情瞒着我们？」
他别过脸，「别问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