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愛妳，輕聲說（再次說出我愛妳）（GL） — 番外：她和她的蜜月二三事──第十七回
17.
今天下午的天气宜人，没有平日的那般炎热，刚画完画的徐复伟，就着屋外的躺椅乘凉，躺在屋棚下的他，看着头顶上的那片湛蓝天空，取了菸斗，上了火，徐徐抽起。
凉风习习，半躺在躺椅上的他，偶尔可以看见几台小摩托车从屋旁钻过，骑着车的多半是和他年纪差不多的老人，有几个他还认识，其中一个是镇上餐厅的老板，另一个则是小酒吧的酒保，徐复伟眯着眼看着他们骑车而过。
这会，他注意到眼前酒保的车子後头还载着个四五岁大的小女娃，那该是酒保的孙女，金发碧眼，大大的眼睛里头没有多少忧烦，只有纯真与好奇。
──那眼神，跟小时候的Catherine倒是如出一辙。
酒保的车子骑得很慢，慢到小女孩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在车子经过他面前的时候，笑得灿烂的跟他说一声哈罗。
徐复伟眯着眼对她报以微笑，小女孩用着肥嫩的小手臂跟他挥了挥手，然後随着逐渐远去的车身化做远方一个小小黑点。
徐复伟往小女孩离去的方向又看了一会，乾燥的空气惹得他在吐出菸圈时呛了几口，他放下了菸斗，想起他离开的那天，那时候，Catherine应该也跟那小女孩差不多大而已。
他还记得那是雅恩刚出生後的几天，也是他拿到文件後的几天。而他决定走的时候，有没有偷偷的跟Catherine说再见？徐复伟却已经想不起来了。
──时间好快，Catherine这丫头都结婚了啊。
而且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她选择跟一个女孩子结婚。
徐复伟对Catherine的性向没有意见，只因在他看来，人生在世，不过短短数十载，与其欺骗自己迎合社会，他更欣赏的反倒是那种愿意面对自己、随心所欲的人生。
在没有他的陪伴下，她的女儿，能够这样真实的面对自己的人生，对他而言，他真的已别无所求。
还有雅恩呢…那个与他缘薄，而他只看过几次的小ㄚ头，出生的时候一看就是个调皮鬼，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骨碌碌地转，两只小手小脚挥舞的可勤劳，该是个不好带大的调皮蛋，不知道他离开之後，他的妻子是怎麽一个人带大这两个ㄚ头的？
思及此处，徐复伟想起了他的妻子，那名为林盼兮，十分贤慧温柔的一个女子，只是她名字头带了个盼字，倒像是个预言似的，他离开後的几年，徐复伟托人打听之下，才知道她直到离开人世前都在盼着他回来。
──傻阿，为什麽不再嫁呢？这样他的离开又有意义吗？
想着，徐复伟不禁想起那天在饭店楼梯口碰到若芯时，那小妮子见他因觉得Catherine独自长大辛苦，而不愿意跟她相认时，若芯那般认真的对他说的话。
『你说得好像很有道理，可徐先生，抱歉，我不能接受。』
『因为我觉得这都是你单方面的决定，你根本也从来没问过凯恩的意思，你这样自以为是地替她做决定，又难道真的是对她最好的决定？』
坦白说徐复伟当时听到若芯这样说的时候，倒挺讶异的，只因没想到外表那麽温婉的小ㄚ头，说起话来的时候却是意志坚决，对於自己想要的、在乎的，都那般清楚的模样。
徐复伟也不得不承认他是因为若芯这麽说，才感到犹豫的，原因不外乎因为这话着实提醒了他，提醒他思考，他三十年前做的那个离开家庭的决定，是不是也是错的。
如果他当时不那麽做，林盼兮会死得那麽早吗？会在死前都还在盼着他回来吗？
想来，人的一生中，总会经历大大小小的事情，必须做出林林总总的决定，这些决定，有的好、有的不好；做决定的时候，有时清楚、有时迷惘，总之，这些决定，交织成了人生的样子，也变成了经验，根深蒂固的跟着他这逐渐老迈的身躯，构成他这一生的模样，於是都走到这年纪，该做的决定也做的差不多了，就算他想翻盘，也是无法了。
说起来，虽然自栩一生活的坦荡，但徐复伟多少羡慕若芯，羡慕她能够那般直率地承认自己的想法，那般真性情的相信自己的判断。
──重要的是，Catherine能跟这样的ㄚ头在一起，真好。
徐复伟笑了笑，他站起身来，掏出口袋里的摩托车钥匙，这会，他决定去镇上的首饰店。
既然答应了若芯，要跟Catherine讲清楚当年发生的事情。想到这有可能真的是这辈子最後一次跟自己女儿碰面说话了，作为父亲的他，还是想要尽最後一次父亲的责任，祝福她的婚姻，给她们两个ㄚ头买个祝福的礼物阿。
这样，就算是补偿了那三十年前没对Catherine说出口的再见吧？
「…该买什麽好？你们两个ㄚ头会喜欢什麽阿？」
跨上摩托车时，徐复伟带着笑意自语着，跟着他催动了引擎，骑着车往街道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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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附近的餐馆暂停了车，塞车现象是巴塞隆纳的日常，街道也因高低起伏并不好开，於是Tina考虑找车位会花点时间，要车上的若芯他们先下车进餐馆等她。
下了车进了餐馆，趁着这空档，若芯拨了通电话给张子岚，第一次打的时候没人接，打到第二通时张子岚才接电话，声音听起来一如以往，没有丝毫不对劲。
「我人在外头，刚刚在走路没听到手机声，一切还好吗？」
若芯听着张子岚这般说，她才跟着听到电话那头超商因开阖门发出的音乐声，想来张子岚应该在超商里而不在家里，这也好，方便说话的多了。
「哥，谢谢你为我做了这麽多。」本来想好的台词，不知道为什麽开口时只浓缩成这一句话，若芯轻声说着。「我知道你跟Tina之前在交往了，也知道你为什麽跟她分手了…」
「Tina告诉你了…？我有点意外，这不像她会做的事。」听到若芯的话，张子岚有些惊讶。「若芯，你不用担心，Tina的事情，是我跟她的事情，我会找时间再飞一趟西班牙，好好跟她解释清楚。」
「不是Tina告诉我的，是她弟弟，Tina自己什麽也没说，只是她看起来并不好过。」
听到若芯这麽说，电话那头的张子岚沉默了。
「哥…你不觉得你这样太勉强Tina了？如果我没记错，你们应该大学时期就开始交往了，这样算起来，应该有十多年了，这段日子，Tina都陪着你，你怎麽忍心又让她为了我和Kate…」
若芯说着，见Catherine轻握住她的手，她知道Catherine的意思是这话不能说得太多，她对Catherine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下去。
这话或许说的太重，张子岚过了会才开口。
「若芯，这件事我知道，我会想办法跟爸妈好好沟通，你应该要开开心心的在西班牙玩才对。」他说着，本有朝气的嗓音已有些焦躁。
「哥，我很喜欢Tina，我希望她会是我未来的嫂嫂，所以你跟Tina的事情，也是我的事情，就像你把我跟Catherine当作是自己的事情一样。」
若芯说着，这些话都是真心话，着实是她跟Catherine今天下午趁空讨论过後的想法。
「…所以，我也想要保护你，保护你跟Tina，我跟Kate回去以後，我们一起跟爸妈谈好吗？」
「若芯，坦白说…我不知道。」或许这话终於动摇了张子岚，他叹了口气。
「Tina是个个性很好的女孩子，所以，即使跟我分了手，她还是愿意去找你，我想，她一定是装着没事的带你跟Kate去游玩的，这点，我很相信她，但也很心疼她。」
听着张子岚说着的话，若芯看了眼Vincent，但见Vincent从柜台那端来了几杯红酒，从容的搁在他们面前，他似乎注意到若芯正在跟张子岚说话，只是坐下来喝着红酒的他，并没有多说什麽。
「…就是因为Tina的个性这麽体贴，她跟我提分手以後我想了很多，我一直在想她跟我在一起真的会幸福吗？」
「若芯，就像你说的，她已经花了十几年的青春在我身上，如果她继续跟我在一起，要不就是我们两个都不结婚，要不就是跟我结婚然後遭受爸妈他们的压力，我怎麽忍心这样一直耽误她下去？」
听张子岚说到此处，若芯看着面前的杯子里的红酒，那暗红的颜色看不出一丝透明，像是没有中间地带似的，就像若芯并不明白，为什麽张子岚这个决定只能做的两败俱伤，像是没有两全其美的可能一般。
「哥，我想Tina一定也知道你说的这些事，可她愿意一直跟你在一起，一定有她的理由，或许事情并不如你想的这麽糟，而且你现在也不是单独一个人，我和Kate都会帮忙的…」若芯忙不迭的说着。
听若芯这般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想法太过理想而不够实际，张子岚有些失笑。
「若芯，你很单纯，所以事情在你眼里看起来都很简单，我不是说你这个性不好，相反的，我很珍惜你这个性，这样子的话，至少我和你之间，总有一个人是快乐的、是可以为自己而活的。」
「只是Tina的事情，毕竟还是我跟她的事，我实在不想再折磨她了…」
若芯听张子岚说到此处，却是有些不能接受，她正想反驳，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自她声後响起。
「若芯，你在跟子岚说话对吗？你不介意的话，把电话给我好吗？」
她转过头，看见的是刚走进店里的Tina，那个当下，若芯也同时看见Tina眼里再也掩饰不住的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