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有一场上学期期末补考,那是王永杰为我做的最後一件事,当时我因班游意外住院,他帮我向学校申请延後补考。

在填写考卷时,我想的都是王永杰。

我从补考教室出来,撞见林嘉蕾和她那圈的几个女生。

詹玟琪见到我,对我丢了句,「还会写考卷,失忆是骗人的吧?」

我有些心急的想要为自己解释,她却仰起了一张挑衅的脸,「怎样,我指名道姓说你了吗?」

我回过头要走,又听见她在那碎嘴,「想藉一个小小的意外搞什麽手段?是之前的骚样没戏唱了,现在想改走清纯路线哦?老是装作一副无辜受害者的可怜模样,真令人恶心。」

那几人的讥笑声乐不可支,唯独没有林嘉蕾的,她那张精致的妆容似乎不容许为这种低级笑话而破坏。

我回看着她们,再也忍不住的开口,「我到底哪里惹你们了,你们要这样对我?」

林嘉蕾愣了一下,低着眼眉,满腹质疑的瞪着我说,「范翎萱,别把别人当笨蛋耍,你装久了迟早晚会自己露出马脚。」

「嘉蕾,我看范翎萱好像是真的失忆了耶,看起来好无辜哦。」詹玟琪假腥腥的语调说着,「如果是真的,那还真是活该。」

「为什麽?」旁边的女生问。

「谁叫她就是长这幅讨人厌的嘴脸,以前造太多孽,难怪会被人推下山去──」

我疑惑的看着她,看见林嘉蕾出声警告,「文琪,不要说了。」

詹文琪不甘被阻止的说:「本来就是吧,怎麽可能是意外,肯定是做人太机车,别人才会下手──」

「詹文琪!」林嘉蕾吼了她。

「你说我不是意外?」我走近詹文琪。

「怎样,想知道吗?我这里有很多版本哦。」詹文琪挑衅的倾身靠了过来,林嘉蕾不耐烦的将她拉走。

我不懂,林嘉蕾为什麽不让她说?还是,林嘉蕾这个人就是喜欢以我的无知为乐?但是她并不相信我是真的失忆啊……

我满脑子困惑的一个人走着,没注意有人一直在喊着同一个名字。

「Angela?」

那声音从我的身後明确的喊出,我停了下来,疑惑的回头,看见一个流里流气的男人,手插在裤口朝我松垮垮的走来。他的身边还跟着两个同样吊儿啷当的同伴。

那男人全身名牌,身上还带着浓烈的香水味,故意斜着头,用无比好奇的笑盯着我的瞧。我忍不住退了一步,他又趋近一步,以一种玩笑的语气问,「你真的失忆啦?」

看我茫然的样子,他夸张的张口大笑,笑声极为让人不舒服。「哇靠,这也太戏剧化了吧?」

男人不怀好意的双眼盯着我,「我们以前是什麽关系你记得吗?算了,重新开始也不错,你没画妆我还真有点认不出是你,看起来很不错嘛……」

那人伸出手朝我的脸摸了一把,牙齿笑得很白,白得很不对劲,如同他那张乾净的样貌,给人一种像是为了掩盖某种肮脏而刻意洗净的感觉。

我心底发毛了起来,转身离开,他随即用手臂围上了我的肩膀,唇靠近我的耳边带着暧昧的语气,「陈思汉,记得吗?我是你的男朋友哦。」

他在我的耳边吹了一口气,有那麽一瞬间我感觉到他的牙齿几乎要咬上我的耳朵,我全身起满鸡皮疙瘩,脚却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不信啊?好吧,给你看照片你就信了。」说着,男人拿出手机来,单手在我的面前滑动着,在相簿本里很快的翻出了一个妆容极为妖艳的女人与他的亲密合照。

若不是眼角的那颗痣,我几乎认不出那女人是我。

「她没有男朋友。」

张弃扬的声音突然从我和那男人的後方冒出,他背着背袋,的肩上还挂着拳套。

陈思汉的人一见到他便将挂在我肩上的手臂松开,张弃扬一把将我从他的身边带了出来。

陈思汉扬起眉角无所谓的笑,「Comeonman,开个玩笑而已,好歹也是跟她朋友一场嘛。」

张弃扬不苟言笑的盯着他看,手握起拳来关节咯咯作响。

「阿思,算了啦。」一旁的朋友拉了拉他,小声的说,「搏击社的,别招惹。」

「搏击社的又怎样,这里是学校,你想打人吗?」陈思汉抬起下巴挑衅的对张弃扬说,另一边却也轻易的让两个朋友把自己拉走。

「我以前跟他认识?」我问张弃扬。

「就算以前认识现在也不认识。」

我忍不住又问,「你知道我没有男朋友?可是他、他刚才给我看一张照片……」

「不知道。」他说完便走,朝着社团教室的方向离开。

我愣在原地看他离开,刚才的解救,对他而言好像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我捂着脸,觉得很丢脸,我怎麽会去问那个冷面男?经过上一次之後我还以为他也许很友善,天啊,我肯定是没人可问了才会这样想不开……

回想起那个叫陈思汉的人给我看的那张合照,他眯着眼睛噘起了嘴,满脸通红像喝醉酒要亲吻我的样子,一种难堪又厌恶的感觉袭了上来。

我起身,环视着屋子四周,走向家里的橱柜和抽屉,寻找着失忆之前的东西。

我以为或许我能找到些什麽,但是什麽也没有。

我想起父亲曾在将出院之前替我打扫过房子,心里飘过一个念头。随即摇了摇头,不可能,爸爸才不会这样。

但是我没有那些足以化成浓妆的化妆品,我的衣柜里也没有那种性感的衣服,照片中的人真的是我吗?

如果那真的是过去的我……我无法想像自己过去是怎样的人,又是为什麽会招来像现在这样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