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沉沉地张开眼睛後,感受到四周空气中充满明显的药水味,我的人则躺在床铺上。床边约半公尺距离有道布帘,其後亮着灯光,此处似乎为了让我好好休息而相当昏暗。很快地,我记起自己不慎摔下来晕倒的事。

这里是医院还是学校保健室?但,啦啦队练习时间在晚上,保健室这个时候会开吗?又或者我晕了太久,已经睡到隔天?

稍微打量一下周遭,我很快在床头矮柜找到自己练习时惯例携带的小提袋,并从里头取出手机确认时间。

仍为同天日期,此时刚过晚上十点。

天啊,也太晚了。虽然不清楚这是哪里,但我必须赶回宿舍,以往练啦啦平均结束时间鲜少超过九点,再不回去小兰她们会担心的。

将双脚移到地板上,刚好也发现了我的鞋子,不过就在自己穿好鞋、站起身的那一刹那,又是一股头晕袭来。「呜……」

照理说,应会顺势坐回床铺,却没对准,臀部擦过床边,摔坐於地。

有够衰,这是二度伤害。

忽然一道脚步声快速接近,将这边的帘幕拉开,外头的灯光射了进来,进来的人影因背光而看不清脸孔。

「小羽学妹?」咦,这个声音是?

「阿、阿恩学长?」我眯起眼睛,依然看不清学长的模样,仅凭音色推测。

他朝一边摸索,点亮此处的电灯後,伸手拉我起身。「怎麽这麽不小心。」

由於我头仍昏着,脚步有点踉跄,幸亏他将我握得牢牢的,我总算能安全坐回床上,被学长拉起时,我闻到他身上淡去不少的薄荷香,尽管那被些许汗味给掩盖了。

「......谢谢学长。」半昏迷当时模模糊糊的记忆,随着这股清新的香气悄悄重新浮现,是学长把我抱来这边的。「真的很谢谢你的帮忙。」

「举手之劳。」阿恩学长淡淡地回应道,接着他似乎发觉什麽,目光落在我的额头,我被他凝视的视线看得很不自在。

「学、学长……?」

他指指自己的额。「你这边,好像有撞到。」

我直觉摸上去,瞬间感到一股刺痛,唉叫了声。「痛……!」

「先别碰,我去拿冰块。」他叮嘱後即转身离开,我凝望那道宽厚背影,心中有股暖暖的感觉。

阿恩学长很快回来,并贴心地以毛巾包裹着里头冰袋,将其放在我的掌心。「冰敷一下,会感觉好点。」

我迟疑一秒才将它贴至额头上,刚刚居然奢望学长帮我敷,这想像是太过头。「……好,谢谢学长。」

「别一直谢。」

「好。」我莞尔点头,额上的肿痛处正藉着冰镇逐渐舒缓中。「对了学长,你刚才怎麽会在体育馆?」

「学妹知道?」

「我们系在那边练啦啦队。」

「我有运动习惯,刚刚借用馆内的器材训练。」他点点头表示明白,并接着回答我的问题。

训练?我看看学长的打扮,突然觉得很害羞:他穿着黑色的运动背心与棉裤,也因此,手臂那些微的肌肉线条,毫无掩饰地外露出来。趁他没注意,我连忙将冰袋下移至脸庞降温涌现的热意。

「咦,学长你受伤了?」目光转回去时,我瞥见他右臂上的贴布,一声惊叫。

他望望自己右臂,扯了扯嘴角。「训练有点过度,轻微拉伤罢了。」

我担心地多看几眼,既然这样,学长还大老远将我抱过来?运动伤害後,应该暂缓训练才是啊。「学长,你──」

就在此时,门被猛地推开,有人煞风景地闯进来。「汪──呃,你是哪位?」

我皱起眉头,他进门的时间点真不凑巧。「苗煜东?」

阿恩学长看看苗煜东,朝他点头示意後,再转向我。「保重,小羽学妹,我该走了。」

所能做的,只有目送他离开。「阿恩学长……」为什麽,不多待一会呢?

苗煜东手提一只白色购物袋,若有所思地瞧着门外,直到阿恩学长的背影远去,这才将门关起,我看他渐渐走近我,有些不解。

「你为什麽来这里?」害我跟学长的独处时间没了。

苗煜东耸耸肩,感觉有些无可奈何。「先问你是为什麽在这罗。」

我愣了愣,打量一遍眼前的他,看起来没有什麽明显外伤。「莫非你也受伤?Base不至於吧。」记得老师安排担任Base职务的男生时,应会尽可能选择体力好的。

他噗哧而笑,做了个展现肌肉的动作。「想太多,我可是很强壮的。」

「那……」既非受伤,那为什麽来?

「你先专心冰敷吧。」苗煜东将购物袋往柜子一放,自然地拉张椅子坐在我对面。「对了,刚才那个人,汪汪认识?」

感觉冰袋接触额头的部位没那麽冰了,我将其转了方向继续敷。「陶笛社的阿恩学长。」

「咦?」他一阵错愕,再回头望向静悄悄的门口。「就是那位神隐学长?」

「嗯,他可没有神隐。」我很幸运,真的和他在F大陶笛社重逢了。

待我察觉到时,苗煜东已不知盯着我看了多久。

「……你又怎麽了?」

「汪汪不会是撞坏头?」他抢走我的冰袋,强制地将掌心贴上我的额头。「好像也没发烧啊。」

废话,即使有发烧,刚冰敷过哪会摸得出来。

我大翻白眼,伸手要回冰袋,好在他没有硬压我的额,否则会更痛。「你才撞坏头。」

「很少听你这麽冷静说话,莫非是大姨妈来的关系?不对,姨妈来应该是情绪起伏更大才对……」他继续碎碎念,仍未将冰袋还我。

吁口长气,我抓起自己的提袋。「你很吵,我想回宿舍休息。」

他连忙压住我的肩膀,阻止我离开床。「不再休息会吗?至少,等保健室阿姨回来,再请她替你检查一下……这还你,再多敷一会。」

「保健室阿姨?」我顺从地继续冰敷。那麽,这里是保健室没错。不过我记得……「这麽晚了,保健室为什麽还开着,甚至阿姨也在?」

苗煜东告诉我,正因啦啦队比赛的缘故。过去至今,不少学生因为练习而受伤,而大多数科系的练习在晚上,出意外时间亦同。有监於以前发生过太多案例,因此保健室阿姨采轮班制,夜晚仍继续值班,便是为了避免意外造成的悲剧,特别是这几个月的啦啦队练习时间。

他从系上打听到消息,尽管啦啦队比赛是F大历史上的惯例活动,举办时不仅校内学生,更有不少校外生、舞蹈团前来观摩取经,但前几年曾经有过学生团体的抗议事件,认为啦啦队比赛这活动花费过多金钱又劳民伤神,且太多Flyer从事高难度特技受伤,强烈希望从此停赛。

後来校方与学生取得共识,仍旧维持这个校内传统活动,但特技动作一律禁止危险的抛接,Flyer堆叠的高度更不可超过两层,评分方式也将经济环保列入,过於浮夸的道具肯定扣分,轮班制的保健室阿姨也是学生要求配置的。

「阿姨说她去借用宿舍洗澡,很快就回来。」

「喔……」我漫不经心地应着,放下近乎化成水的冰袋。

这动作被苗煜东看见,他站起身。「我再去换新的冰块。」

我摇摇头,觉得头已不再晕眩。「没关系,已经消肿不少,好多了。」

「确定?」再次确认後,他又坐回椅子上。「……话说,我真的觉得你撞坏头了。」

「你一定要讲话惹我生气吗?」我没好气地说道。此时提袋内的手机连续震动好几次,似乎是Line的未读讯息,可能因为保健室收讯不佳而较晚接收到。取出一看,室友们和同学皆很关心我的状况,然讯息太多无法逐一回覆,先简单地传几张感谢贴图,不过始终没看到已读文字,或许网路讯号又变弱了。

他哈哈笑过几声。「是可以不那样,但……不行耶。」

我放弃举高手机到处找讯号的动作,被他这句话勾起好奇心。「不行是什麽意思?」

「怎麽说呢……」苗煜东抓了抓头,噙着笑意。「长期这样下来,已经不自觉养成一种习惯、行为模式,只要一跟汪汪你互动,我就会自动切换成白目模式了。」

我不自觉地笑起来。「臭喵喵,你也晓得自己白目啊?」

「嘿嘿。」

不一会,阿姨回来了,再检查我一会,又问过几个问题,便允许我可以返回宿舍,并要我这几天注意还有没有头晕等症状,如果有就必须去大型医院检查。

幻光小言:

这集主要增加後段有关F大啦啦队比赛的背景设定,

另外就是中间穿插的小片段增补内容。

本来觉得没很多,结果这篇加起来……

再度爆字数了啊,还比前篇更多,2800多!X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