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九界系列之『人界』 — 第七十一章

虽说一日之计在於晨,但对於某些人来说,黑夜却更令其思绪清晰。笔直的身影站在落地窗前,皎洁的月光撒落其身,宽厚的肩膀让人不觉有种安心感,但紧皱着的眉却令周遭的氛围变得有些紧绷且寒冷。

「传令下去,若是再让亡人会的人伤害到家主,那些跟在家主身边的影侍都可自戕了。」丢下手中的书信,手紧握着成拳,司空殇晨冷冽的眼神令其身旁的影侍不禁後退了几步,一向清冷的嗓音竟也带着些怒火。早知道,他就不应该答应让她独自前去充当诱饵了,现在的状况根本不如当初预料的那样,跟在她身边的人没一个是信得过的。

虽然知晓敌方在暗、我方在明,若不引诱出来便会後患无穷,但看见由神田若雨那传回的消息,司空殇晨还是後悔了。他不该期望她能好好的待在影侍的保护下,太多的变数会令她必须孤身奋战。更不论现今如此重要的时刻,她竟然还让玄和镍离开了,照这样的情况下看来,分家对她究竟还有何安全可言?

「副家主,还有一事需要汇报...据警界里的卧底所言,某部分的国际刑警与亡人会也有些牵扯,传回的名单里头包括...王唯先生所就职之重案组。」在国际上,王唯所带领的国际刑事调查团队算是赫赫有名的,破案无数全靠其诡计多端、手段高端。这些事情...司空殇晨自己很清楚,便更不用说神田若雨已了解到什麽程度了。但,这麽多年来,她一直没有什麽动作,他至今还不晓得究竟是因为信任,还是只因为牵涉其中的是王唯,她无法亲自下手,所以就让这件可大可小的事情一直这麽拖着。

「副家主,夫人来了。」被门外的通报给打断了思绪,一听是独孤乐心来了,站在落地窗前的司空殇晨赶紧转身开门迎接。这些年来,只要她一出什麽事,夫人都能自动的得知消息,并且来找他询问状况,想必这次也不例外。但这一次,神怎麽打算的,他完全毫无头绪,又该如何将事情详细说给夫人听。

「殇晨,你就别想太多了,关於若雨的事,应该说些什麽便都说了吧!」顺着司空殇晨恭敬的引导就座,独孤乐心还没客套几句便开门见山的说了。在送若雨到分家去时,她可是一直保持着让其去休养生息的心态,可没想到...这几日让人到分家去看看,却是一桩桩的偷袭事件越演越烈。她不是傻子,在她看见若雨如何反击之後便发现,她让空昼给自家女儿的休假从一开始便是个幌子。这一次打着休假的名义,除了是让殇晨在本家肃清一些背叛者外,也是让若雨远离权力之争的中心,待在分家那儿当诱饵,为的就是钓出真的大鱼,趁此有一个清除外患的机会。

「夫人,本家内部的事情我已处理得差不多了,我想到神的身边去。」没多做什麽解释,但对於知晓许多消息的独孤乐心来说,司空殇晨如此的表态,相当於是承认了神田若雨的确是去当诱饵的。低下头,自觉自己做下了错误决定,他没有丝毫脸面去回应夫人的望着自己的目光。若是她在这段期间出了什麽事,他绝不会原谅自己的。

「司空,你去将若雨安全的带回来,我和空昼会暂代你们俩的职务来处理公事,不必担心。」拍拍司空殇晨的肩,独孤乐心仍是带着温婉的笑容,虽依旧是一身柔和及亲切的气质,但眼里透露出的可靠及坚韧却是不容置疑的。她虽已是一位年岁颇大的妇人,但这些年和自家丈夫一同打拼的艰辛却不会因岁月的流逝而忘却,该需要的手段及交际手腕,自己可是绝不逊色於若雨和司空的。

「是,谢谢夫人。」郑重的答谢,虽然还要麻烦已退休的神田夫妇,但司空殇晨无论如何还是决定亲自去将神田若雨带回来,若是能将王唯也顺道带回来是最好,这样对付起亡人会的同党也不会绊手绊脚的了。但他始终还是担心,若是王唯从头到尾都知情,那麽有很多的事情,包括神遇袭,都可能是他知晓其行踪後透漏的。这麽一想,心里忽然有了不祥的预感。他让王唯到她身边去到底是不是对的?要怪就只能怪关於“亡人会”的消息来得太慢了,王唯现在肯定都已经被歼云带到集合所了。

「司空,若是到了万不得已,顺道将王唯也一同解决了。」见司空殇晨向自己行礼後,马上转身准备处理离开本家的一切事宜,面色凝重的独孤乐心对其临走前的叮咛令办公室的空气仿佛凝结似的,有好一会儿的时间,两人都发出任何的声响。若不是听到传回来的消息,依这几年若雨对王唯的关注,她是不会说出这种话的。但不管王唯是被利用,亦或是真的参与在亡人会的计划之中,她都不能让若雨那孩子受到任何伤害,这整个神田家族已在若雨心里添了一道又一道的伤疤了,她不能再让王唯成为压垮若雨的最後一根稻草。

「夫人,我首先会相信家主的判断,但在危急时刻...我也不会让王唯成为伤害神的人。」终究还是打破这凝重的气氛,开启门的司空殇晨向独孤乐心保证着。阖上身後的门,进了电梯,到达最顶层的停机坪,他看着早已待命的私人飞机,沈重的脚步在迈开的同时,不禁一步比一步轻盈。也就在此时,或许他能懂,为何她能在决定当诱饵时,有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不仅仅是因为能稍微脱离担负一个家族的责任,更是因为能到自己心里最挂念的人的身边去。

藉着神田家族世代经营军火业的威信,以及与各国政府间良好的联系,起降的路线安排与核准并未拖得太久,一得到批准,司空殇晨连忙赶往神田若雨的所在之处。没与外交大使与国防部周旋太久,依据她传回本家的消息,他终於到达了暗企划部其中之一个分部的集合点。身在繁华的都市之中,那栋楼盏盏明亮的灯光并不显眼,但里里外外确实布满了许多身手不凡的影侍藏在暗处,保护着这身处闹区的集合点不被喧闹所侵扰。

「副家主,请。」察觉到有人将近了身,原先预备出手的司空殇晨在对方停下脚步的同时停下动作,果不其然,是影侍在彼此的安全距离内停了下来,轻声地说着,也恭敬的做了个请的姿势。迈开步伐,随着开启宅邸大门的影侍,一踏进玄关之处,他便感觉到周围的暗处聚满了人。

「副家主,在您见家主之前,我们必须先验证身份,还请您配合。」挡住了司空殇晨的去路,虽然嘴上恭敬,但包围住其的众人却未有任何退却。没有丝毫不悦,他动手脱下西装外套和衬衫,覆盖住左上身的图腾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可怖,幽深的紫色色调与图腾的结合似是有股魔力,原先警戒着的众影侍不禁看得有些失神,套回了衬衫,他扣回钮扣,也顺道给这些人一点回神的时间。

这刺青已跟了他十几年了,自他被选为成为牵绊住神的利器、一同举行古老的仪式之後,他与她身上便各有一半这样的图腾,而这份印记也成为了他身份的象徵。年纪尚小时,他并不觉得这样的刺青能证明身份,毕竟消息保密的方式再牢靠,但凡有人的地方皆会有走漏的消息,这样的图腾人人都能刺,身份自然也能伪造。直到某天,暗企划部抓了一个与自己有些相像的人,身上刺着未完的图腾,而那人却早已死透了,紫色的颜料混着暗红色的鲜血乾涸在那人的左半身。没有人和他解释些什麽,就连神也没有,只是冷冷的看着那与自己都还是十几岁的躯体被影侍装进棺材,安葬在还算高级的墓园里。想来,那孩子只是敌人手下的一个牺牲品,只因为那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长相。而从那之後,他才知道,原来这图腾并不是想,便能成功纹上的。

「失礼了,副家主,里面请。」连同客厅里的影侍皆现了身,全都向司空殇晨恭敬的行礼。虽说司空殇晨并不是神田家族的血脉,但身为与神雨共享生命的人,地位仅次於神雨这位家主,就连退休的神田夫妇都得敬其三分,但也幸好自家家主自小眼光就好,并未挑中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儿,而是一向严谨稳重的司空殇晨。

「司空,你总算是来了...接到你的消息後,我就一直在等你。」在客厅里焦急的走来走去,见影侍纷纷隐身回了暗处,炎抬头看向由玄关走来的人。自司空传来讯息後,他就一直在等,等这个可能可以唤醒若雨的人。她已经昏睡了三天,身体状况各方面都没有问题,但在王唯来的那天,他为了让她好好休息而替其打了一针之後,她便一直处在睡眠的状态中。他很确定自己的剂量并无弄错,她的生命迹象也一直很稳定,可人就是一直不醒过来,他都快疯了!

「发生什麽事了?」见炎一副大事不妙,心里一直觉得不安的司空殇晨不禁紧皱着眉,着急的语气实实在在的表达出忧虑的情绪。他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也没接收到她任何受伤的消息,那现在又是发生了什麽?

「三天了,若雨她...生命迹象很稳定,但人一直没醒过来...」面对司空殇晨严肃的表情,回话的炎感到了些许的畏惧,紧张得只能说出神田若雨现下的情况。他承认自己被若雨的势力保护得太好,基本上只需要与医疗研究实验所里的人交流、处理公事,并不常与其他人有所交往,特别是替若雨处理其他事务的司空,只要她在,司空就不在,而他身为她的主治医生,除了与司空报告她的状况外,理论上他们俩并不常碰面,更不用说彼此之间会有所谈话了。

「神没事,只是累了,需要多休息。王唯呢?我有事得先跟他谈谈。」听了炎的话,心里的不安感才消退了些。这些天,自己并未有什麽异状,即使心里再不安,司空殇晨还是可以肯定神田若雨是没事的,毕竟是借用了异界的力量,不可能在短暂的休息过後便能恢复过来。

就像在神田分家被异界人侵袭的那天,他只感觉到自己的精神似乎受某种无形的力量冲击,之後便就此昏睡过去。七年前...也发生一样的事,只是醒过来後,并没有如当年那样有股脱力感,而另一处的她仍是稳定地存在着,这也是为什麽他压制住自己心里的冲动,先等待夫人允许才来寻找她的原因。方才炎如此的着急,他还以为她的状况出了什麽变故,幸好只是进入深沉的睡眠而已。

「呃...他在後院,跟部分的影侍彼此切磋。」没想到司空殇晨第一时间到达後不是先去看望神田若雨,而是先寻找王唯,有些愣住的炎在顿了一下後,才一本正经的回答了问题。王唯的事,相信他不必说,司空自然会知晓,甚至对其参与亡人会的内幕比他了解的都还要多。该不会这次来...是要直接将王唯给...虽然他不希望王唯待在若雨身边,但他可不希望王唯因此失去生命啊!

「殇晨!你可终於来了!」还没来得及询问司空殇晨接下来对於王唯的处置,一向稳重的夜神柠均已经飞奔而来,整个人不计形象的扑向了眼前这不苟言笑的人,一见这景象,站在一旁的炎内心是震惊的。虽然,司空和若雨的关系非比寻常,但所有认识他们的人都知道,和司空是恋人关系的,其实是夜神一族的大小姐─夜神柠均,只是这俩人实在是太少有亲密举动,亦或是像恋人的互动了。

所以,即便真相是如此,也没人真的认真看待过这两个忽然走在一起的人。毕竟司空和若雨的关系依然亲昵,辅佐着若雨的夜神也如同夜神安一般恪守本分,人前人後都是那般恭敬、应对进退勘称完美的夜神小姐。现下这样的景象,要是给别的人看见了,恐怕都会和他一样震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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