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雙子》 — 楔子(2)

他出现了！

历经了好几个星期五倒垃圾夜晚的扑空之後，她终於在某个早晨与他相遇。

小小的早餐店里，塞进了那道人高腿长的身影，瞬即变得熠熠生辉，就连顶上的阳光都相形失色。

他今日戴上了一副黑框眼镜，双腿交叠在早餐桌下，从容看着报纸的神情一样优雅自适，令她久久无法移转视线。

那天是她太莽撞，连他的话都还没听完，便匆匆跑离，今天一定得好好向他说句话才行。

好！至少去向他道个歉也好！

她鼓足勇气，行至他桌旁，开口的话音细致抖颤。

「哈喽！还记得我吗？上次谢谢你想帮我倒垃圾，还有，对不起，我那天因为赶着倒垃圾，没有听你把话说完……对，你上次说的没错，我刚搬到这里不久，就住在後面那栋楼的九楼。我叫蔺如真，『蔺』是蔺相如那个『蔺』，『如』就是如果的『如』，『真』是──」

啪嘶──男人大动作阖上面前报纸，中断她滔滔不绝且一厢情愿的话语。

薄薄镜片後望着她的眼神波澜不兴，眸中一点情绪也没有，陌生得如同他们未曾见过面一般。

「你认错人了。」男人声音平板，毫无温度。

「什麽？」男人的神情与眼神太冷，冰得她一身透寒，蔺如真全然反应不过来。

「请你离开，你打扰到我了。」男人再度摊开面前报纸，彻底遮住蔺如真既羞窘又困惑的脸庞，将她如同什麽脏东西般的隔绝。

「对不起……」她几不可闻的嗓音无情地被蒸散在恼人艳阳下。

原来她被彻底讨厌了啊，如今再度向他说对不起似乎已经没用……

蔺如真丧气地旋足回身，决定离开这个令她尴尬无比的场合，说不清心中的感受是委屈还是懊恼。

「嘿，是你！」才走没几步，一道有些熟悉的声嗓陡然唤住她的脚步。

蔺如真疑惑扬眸，双唇微启，望着眼前声源的眸光充满不可思议，觉得她就快要精神分裂。

这不就是刚刚要她离开的那一位吗？

「你……明明要我别打扰你……」现在又来主动攀谈是怎麽回事？

虽说是她理亏在前，但他难道当她是毫无脾气的洋娃娃，任他搓圆捏扁，招之则来挥之即去？

「我？」男人食指纳闷地指向自己。「我没有啊。」回答得十分无辜。

「有啊，刚刚在早餐店，你明明……」蔺如真一边回话，一边旋身比向後头，比到一半，心头突地涌上某种怪异。

不对，这条小巷是单行道，早餐店在她後方，假使他绕过她，走到她前头来唤她，她也不可能没有察觉他从她身旁走过……

「你……刚刚……明明……」蔺如真突然不知该从何说明如今情状，更不知该如何问起，盯着眼前男人的眼神怔怔的，盈满困惑。

「李阳，你很慢。」背後蓦然传来另一道有些相似，又不是太相似的男嗓。

蔺如真一愕，偏首，便撞见另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唯一不同的，仅有鼻梁上挂着的那副黑框眼镜。

「我早餐都吃完了，报纸不知看了几遍，你到底在摸什麽？」眼镜男人出声抱怨，口吻不悦得如同寒冰。

这是早餐店里的那一位？那刚刚叫住她的，没有戴眼镜的又是？蔺如真再度匆忙回身。

「李烽，你很没耐性。」没戴眼镜的那张脸爽朗地笑了，灿烂得如同顶上澄空。

蔺如真左右来回瞧了又瞧。

一模一样的脸庞，截然不同的温度与气场……精神崩溃只是刚刚好而已。

「你们……是双胞胎？」蔺如真惊愕无比地做出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结论。

「是啊。」灿笑。

「废话。」挑眉。

两道男音同时回话，至於哪句是谁说的，不需特别标明。

双子，是蔺如真新居里的新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