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紙飛 — 02-2 在時間之前

林耀日认命地抱着温阳的体育服跟着他进了厕所，虽然知道与这个人争辩到最後肯定是不会有结果的，但仍是忍不发起牢骚：「教室里明明剩我们两个人，你干嘛不在教室换就好？非要绕一大圈走来这。」

「搞不好不只女生对我的身体感兴趣啊。」温阳转过身，拿起林耀日手里的衣服，看了他一眼後漫不在乎地说。

「吭？」林耀日一脸茫然。

温阳只是勾起嘴角，对他暧昧一笑後便开了门走进其中一间。

林耀日摇摇头，决定不要继续思考他话里的意思，直接走到靠近门口的位置，倚在墙上滑起了手机，但当他一打开观看球赛转播的应用程式，他就想起了自己待在整栋楼讯号最差的角落这件事。

他用手指不耐烦地敲着萤幕，但除了萤幕的正中央有个不停旋转的白色圆圈外，全是漆黑一片，上头还倒映着自己的脸。

林耀日越看越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就是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直到温阳换好衣服、拉开锁头的卡榫发出声音，那股不舒服的感觉才直直从他的脚底窜上头顶。

林耀日用拿着手机的那只手搓着布满鸡皮疙瘩的另一只手，看着温阳泰然自若地从厕所里走出来。

「怎样？」似乎是感觉到林耀日的视线，本想穿过林耀日直接前往操场的温阳停了下来。

「我对你的身体没有兴趣。」

「嗯？」

「我刚才一看到你的脸，我全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所以你是对我的脸有反应？」

然後林耀日的眼神一瞬间死透，内心才卷起的惊涛骇浪「啪」一声全回到了海平面。

他肯定是脑子坏了才会想和眼前这个没节操的转学生正常沟通。中午的时候也是，昨天也是，还有大前天大大前天……光想到他居然还对温阳脸红耳朵发烫的，他就忍不住又打了好几个哆嗦。

「没事，刚刚突然脑子不好使。」林耀日把手机放回口袋里，接着匆匆扫了温阳一眼，就转身走出厕所，不敢再让视线停留在他脸上。

本来以为他会继续调侃自己又做出什麽惊人的反应，但结果温阳什麽也没说，只是静静的跟在林耀日的後头往操场走，反而让林耀日更不知所措。

尴尬的氛围在两人──不，是在林耀日一个人的脚边不停流窜，让他整路不停冒着冷汗，即便太阳明明大的能把人给晒昏，却一点也感受不到夏天该有的温度。

拜托快点打钟吧。林耀日不停在心里如此祈祷着，时间却过得比他想像中慢上许多。

但他没想到的是，意外之後，往往连结着更多的意外。

比如眼前这个笑起来像颗糖的少女。

她挥着手，什麽也没有说，一步一步向他走来，林耀日感到非常错愕，但心跳仍不自觉随着两人距离的缩短，剧烈跳动了起来，好似有十几头小鹿在身体里冲撞一般。

她是要搭讪他吗？这年代学妹都这麽主动吗？

看着她在他面前停下了脚步，好几种想像一瞬间全窜进林耀日的脑海，还在烦恼着接下来会照着哪个剧本走，女孩却率先开口，唤了个让一切飞灰烟灭的名字。

「嗨，温阳。」于花酿眯起眼，脸上的笑容堆满了灿烂。

温阳怔了怔，刚从自己的思绪里回到现实，环顾起四周想寻找声音的来源，却只看见满脸通红、表情尴尬的林耀日正焦躁地抓着头发。

「在这里啦。」于花酿稍稍收起了笑意，伸出手在温阳眼前挥了挥，才见他低下头和她对上了视线，「你在欺负我吗？」

「不是，因为你离我太近了，刚好这角度我没注意。」温阳看着于花酿，眼里满是诧异，没想到于花酿居然会主动跟自己打招呼，「原来我们体育课同一堂。」

「对啊，是姗姗先看到你的。」

「姗姗？」

「卢姗姗，上礼拜在校门口见过，你不会忘记了吧？」于花酿指了指操场边的篮球场。

「啊，卢姗姗啊。」

他怎麽可能会忘记这麽讨人厌的名字。

「她很会打篮球哦，如果你也喜欢的话，之後应该会常常在场上遇到吧。」

「我不──」话说不到一半，九班的体育股长从远处传来的叫喊中止了他们的对谈，被晾在一旁好一会儿的林耀日也才终於从这奇怪的画面中被释放出来。

「温阳、林耀日，老师来了，你们快点来集合！」

「不是还没打钟吗？」

「早就上课了，是钟坏了啦！」

于花酿听见了他们的对话，没等温阳说话，就先对他和林耀日都挥了挥手，往自己的班级走去。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整齐划一的数数声在温阳耳边响起，他曲着右膝，手压大腿，和全班同学做着相同的弓箭步，嘴里也小声地跟着数。

倒是排在他後面的林耀日，自从看见了于花酿的笑容之後，彷佛十分钟前的事全都没发生般，又回到了静不下来的状态。

等到弓箭步的四个八拍结束，换成前弯的拉筋时，林耀日终於按耐不住，和温阳隔壁的同学换了位置来到他旁边，接着弯下腰用气音问他：「温阳，那是你女朋友吗？」

温阳没有理会他，只是专注地看着自己就快要贴到地面的手掌，接着把上半身往下压了一点。

还差一点。

「我收回你没节操才转学那句话，要是我也会转来这里。」

再一点。

「她笑起来真的很可爱。」

就快碰──等等，林耀日刚刚说什麽？

「不准说她可爱。」温阳停下动作，猛然转过头眼神凶狠地瞪向林耀日说，声音几乎是咬着牙挤出来的。

但这招对只怕下流玩笑的林耀日一点也不管用。

「啧，醋劲真大。」林耀日微微蹙起了眉，直视他的眼睛却没有半分恐惧，「我又不会抢你女朋友。」

「反正你不要随便说女生可爱。」

「你在吃我的醋？」

「对。」

然後林耀日又再度听到自己的理智线断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