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世界唯一的花 — 第三章（3）

校友会过後几天，我决定重新启用荒废六年之久的脸书，思索了老半天，发的第一篇文是介绍自己的职业，顺道拓展潜在客户。

对此，有些人留言表示惊喜，但也出现不少酸言酸语。

魏撰之：＠言奇栩快来看。

至少有个人六年前、六年後，留言的内容都一样。

「喂。」我朝正坐在前方长桌旁聊天的孙杨喊。

那天晚上，他牵了我的手後，像个没事人一样送我回家，隔天还是普通的同事。

虽然只活在这个世界六年，但我身体与心理都是二十六岁的成年人了，不会为这种无聊的小事感到尴尬，反倒是孙杨一反我之前认定的爱玩形象，他似乎刻意与我保持距离。

「孙杨，褚心岑在叫你。」与他聊天的同事提醒他。

我想孙杨不是没发现，只是假装没听见。

他咳了一声，终於肯看向我，脸上露出不自然的微笑，企图作出一如往常的样子，声线却提高了几度，「嘿，怎麽了？」

「我有了。」

我尚未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引人误会的歧义，一旁的同事已经大呼小叫了起来，引来坐在前方的赖名慧的注意。

「怎麽了？」她好奇地从座位上走过来。

有个男同事为她解释：「褚心岑有了，她对孙杨说她有了，这下子要办喜事了吗？」

「难怪我就想这几天孙杨的态度很诡异，原来是好事近了啊！」另一个男同事也笑嘻嘻地搭话。

我只差没翻白眼，起身走到同样一脸慌张的孙杨身边，把手机放到他面前，「我有脸书了。」

「啊？」不只那些起哄的同事，连孙杨也搞不清楚状况，抬头愣愣地看着我。

「你不是说，如果我有脸书的话，你要当我的脸友吗？」我提醒他自己曾说过的话。

孙杨才有如恍然大悟般，拿起我的手机查看。

「什麽啊，真无聊。」

「跑业务啦！」

男同事们一哄而散，只有依然满脸惊讶的赖名慧好奇地轮流打量我和孙杨，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问：「你们在交往？」

「没有。」我摇头，瞥了眼正忙着看我手机的孙杨，「别误会。」

「是这样啊……」她唇角微微勾起，脸上却一丝笑意也无，眼神不经意在孙杨身上多停留了一阵，才回到自己的座位。

「孙杨，你真是糟糕。」我笑着调侃孙杨，但他却置若罔闻，目光紧盯着我的手机，我忍不住问：「你在看什麽？我的脸书页面有那麽好看吗？」

「你没有新开帐号？」他抬头，眼底写满不理解。

「新开太麻烦了，我的朋友都在这里。」我说。褚心岑的过去都在这里，如果想真的杀死褚心岑，也许我该见见那位传说中的言奇栩。

「你的朋友？」孙杨重复我的话，像是很难理解似的，「你是说，你高中的朋友吗？」

「以前的朋友。你到底要不要加我好友啦？」

我作势要抽回手机，孙杨立刻快速在萤幕上按了几下，找出他的脸书页面，传送交友邀请，然而做完这些，他并没有把手机还我，而是迟疑了半晌。

「你喜欢我这款机型，可以去电信行买。」我朝他伸手，示意他把手机还我。

「我以为你会开新帐号。」他呐呐地说。

对於他如此执着於这一点，我感到怪异，「怎麽了吗？」

「没什麽，因为你说自己停用脸书帐号很久了，我以为你是想要割断过去，没想到猜错了……真是的，我还以为自己很会看人呢。」

「所以你是惋惜我没按照你猜测的路线走喽？」我双手叉腰。

「有一点，毕竟保险推销员要够会看人才行嘛！」他灿烂一笑，眼角弯成好看的弧度。

「那你应该多看看四周，你单身，对吧。」我拍拍他的肩膀，有意无意地朝正往这处偷看的赖名慧瞟去。

「什麽意思啊！」孙杨怪叫。

我没理会他，迳自走回自己的办公桌。

手机萤幕停在孙杨的脸书页面，大头照里的他，站在一片草地上，笑容和他身後耀眼的阳光一样灿烂。

那张大头照获得了两百多个赞，以男生而言，两百多个赞算是很了不起了，看样子孙杨还真的是个受欢迎的男人。

「各位，有需要加印名片的人，请在下班前，将自己的一张名片放在名慧桌上喔。」有个同事大喊。

办公室的同事纷纷趁着准备离开公司到外拜访客户时，将名片顺手放到赖名慧桌上的小盒子。

眼看和客户约定的时间快到了，我也赶紧收拾东西，准备出门。当我从名片夹抽出名片时，却意外瞥见一张的陌生名片。

华佑惟。

我想起这个在绿茵校友会上遇见的学长，他所说的话令我有些在意。他说褚心岑当年曾经找他聊过，他说他知道她的问题是什麽，褚心岑有什麽问题？

难道他知道那个让褚心岑想要自杀的原因是什麽？

「心岑，你怎麽了吗？」赖名慧伸手在我面前摇了摇，「你在发什麽呆啊。」

「她业绩太好了，所以有很多时间可以发呆。」拿着公事包的孙杨经过我身边，出言嘲讽我之後，顺手把他的名片丢进赖名慧桌上的盒子。

「是啊，我就算发呆一个月，某人的业绩也追不上我。」我把华佑惟的名片塞回名片夹，找出自己的名片投入盒子。

「欸，你是在说我吗？」孙杨停下脚步，正色道。

「谁搭腔我就说谁喽。」我微笑，快步走出大门，摁下电梯钮。

「你们两个感情还真好……」赖名慧言不由衷地笑着说，「我好羡慕呀。」

「这样就是感情好吗？」孙杨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