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麽感觉?传进耳里的声音变得压抑,好奇怪。

我这是掉到海里了吗?总觉得这些声响离我有些距离,而且,好冷、好想睡觉,就快要失去意识了。

冰冷的触感侵蚀着肌肤,往窗外看是一片冰天雪地,白茫茫的一片,让人不由得慵懒了起来。

啊!很快就要放寒假了,这麽说的话,也就是要期末考了呢!

时间过得真快啊!不知不觉一年就要结束了,我又糊里糊涂得逃过一年。

新闻的那波热潮总算是退了一点,生活照常的过,也不曾因为这股风波有更多人接近我,倒是得到不少人唾弃。

反正在讨厌不过如此。

我静静的躺在床上看的天花板发呆,除了头部以外的皮肤,皆被棉被包裹得好好的,没有接触到外面冰冷的空气。

而之所以发呆,并不只是单纯不想离开温暖的被窝,是因为我又见到那个人了。

那个自称是山崎妹妹的人。

我不知道他到底想干嘛,自从他的身分爆露之後就每次上演差不多的戏码,跳楼、跳河、跳海、割腕、上吊……,诸如此类的自杀行为,不断的出现在我的梦里,给我造成了不小心里阴影。

刚开始几天还会有些忌惮她这些举动,但之後就渐渐麻木了,虽然好言相劝过,她也多少听进去了,可最後留下的仍是她一幕幕惨死的画面。

我好歹也称得上是个正常人,受不得这般惊吓的,所以想来後除了这样发呆平息一下情绪,梳洗前也免不了吐个几回。

啊!今天是跳楼啊!这都是第几次了,为什麽就非让我做她的男朋友呢?但还好今天没看到她的死况,我就醒了。

我知道这只是一场梦,还是忍不住伸手要将她拉上来,可迫於现实生活中的我本身体能就不太好,总是差一步就能够抓住了。

今天是除夕,应该是一家团圆的日子,不知道凪的爸妈会不会回日本过年,但我想他们夫妇在俄罗斯打拼,一时半会儿大概是不能够回来了,那麽凪就会跟我们一起吃饭了吧?

虽然平常也经常来我们家吃饭,但在特别的日子恐怕还是第一次吧?尤其是过年这种节日。

我想着想着,心情上平复了许多,便下床换下了睡衣,改穿上平时不大爱穿的白色长T,因冬天还没过,外头又还下着雪,屋内的空气仍然稍冷,我又再加穿了一件灰色的针织外套在外面。

下楼後,第一个看见得人是母亲,她亲切的向我打了声招呼,就匆匆忙忙得赶出门了。

我看她穿着着一身连身裙及一双黑丝袜,头发也稍微弄过了。

看来今天不一起吃饭了。

我本来是这麽想的,她又再踏出门之前,脱下高跟鞋跑回来拉住我的手,并从她的包包里掏出什麽东西放在我的手上。

「抱歉喔!前几天是什麽日子,我都忘了,这算是妈妈给你的补偿,你一定要来喔!」说完後她急急忙忙得出门了。

我低头看了一下她交给我的东西,是三张音乐会的票跟一本简介,上面印有她和一整个管弦乐团的照片。

「这不是妈妈带的乐团吗?」这个管乐团的成员我曾经看过几次,虽然有几个有几个生面孔,但也并不陌生「要来日本巡回表演是怎麽回事?」我翻了一下简介,看这都演奏什麽曲子「十二月三十一号晚上六点到九点,不就是今天吗?」我又看了一下门票的座号,发现都是最佳的观赏位置。

我一边翻阅着简介,一边慢悠悠的走向浴室。

「前几天是什麽日子啊?」

………………………………………

经过一番梳洗後,我整个人已经完全清醒。

我就拿着母亲方才交给我的东西,走向饭厅。

在饭厅里,父亲已经换好了西装坐在餐桌前看报纸了。

桌上摆着热腾腾的早餐,而父亲桌上的碗盘早已空空如也。

「早安。」我向他打了个招呼,他将报纸拉低看了我一眼,又继续看他的报纸。

他倒是很少假日还穿得这麽正式,莫非他也要出门。

啊!对了!这个……

我想起我手里还拿着的东西,便迅速的递到他面前。

「这是妈妈刚刚给我的。她说什麽前几天的补偿,」

他停顿了一下之後,将手中的报纸摺叠好收到一边,但他也只是把票和简介接下来,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我觉得有些尴尬,他之後就持续坐在那好久,不说话也没打算要走的意思,我只好坐回椅子上,默默的吃着早餐。

「待会要出门,别忘记叫上那孩子。」我不知道他说话的语气为什麽可以这麽平淡,彷佛他又都知道了一样。

「那孩子」指的应该就是凪吧。

到底是什麽日子值得他们这麽大费周章的?我实在是想不透,但总不能问得这麽唐突吧?

「前几天是什麽日子啊?」尽管内心挣扎,我还是抑制不住好奇心,因而问了一句。

他并没有马上回答,开了口想说些什麽又吞了回去,显然真正的答案不是让他如此满意「谁知道啊?刚才怎麽不问她问个清楚?」他把视线转到一边,像是小偷般的回答着。

父亲一向不大适合说谎骗人,就他那个瞟眼的动作,这让我更加确定他什麽都知道了。

我也不想为难他,就顺势转了话题。

「我们家附近有什麽人坠楼过吗?」我的脑内会有这样清楚的画面,一定有他的理由,或许这段记忆被抹杀掉了,但始终还是相信他依然存在着。

他的表情瞬间变得很严肃,沈默了许久。

果然发生过什麽事。

「你想起了什麽吗?」

而且我是亲眼目睹的。

我摇摇头。

「有些事我会跟你说清楚,但前提是你自己必须知道自己忘了什麽,我也说过了,这是一只潘朵拉的宝盒,对你来说忘了或许一种保护。」我原先并不期望他会说那麽多,在无意间,我凿开了不该被发现的事实。

看来这个人对我来说影响甚远真相可能让我失去自我,难不成是她。

我想到的人是梦子,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看到父亲脸色难看,便没再接着问下去。

我到底忘了什麽?好像是什麽重要的事。

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他选择了避开。

独留我一人在这里寻找记忆。

❖…❖…❖…❖…❖…❖…❖…❖…❖…❖…❖…❖…❖…❖…❖…❖

完全没有头绪……。

直到坐在音乐厅的这个位子上前,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帷幕被拉开了,乐器调音的声音渲染着四周,观众们安静的入席,从这里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因为在二楼的缘故,所有人看起来都像羊圈里的羊只一样,笨重的蠕动着。

也是,都满席了。

「怎麽了吗?在想事情吗?」凪感觉到我那哀怨,马上便猜到了我的困扰。

真不愧是我的竹马。

「嗯!都想破头了。」

「那便不要想了吧,有时候想破头,什麽结果也没有,搞不好哪天就想通了。」

「嗯!」我嘴上是这麽应允他了,但我内心还是百感交集。

他总是把事情看得这麽明朗,与我完全不同。

「你在看什麽呢?」即使看不见,依然如此敏锐。

其实我是有点吓到了,但没有以为意,看着楼下的人潮,倒是有些入迷了,至於原因,我也我是很明白。

「为什麽会这麽说?」我把注意力转回他身上,他正缓缓的颤抖着「我在看楼下,人很多呢!」

「因为你没有问我话呢!那便是看什麽东西着迷了吧?这里离地面有多高?你不害怕吗?」听他这麽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

多年前的心理创伤,惧高也是理所当然,我本应如此,却没这个毛病,换作是他人,大概也会觉得奇怪吧?

「还好,再害怕,也没失聪的时候恐惧。」

是啊!这点高度算得了什麽?我该畏惧的应该是那堆没有声音的琴谱,要是他看到这五公尺的高度,八成都吓得晕过去了。

「马上就要升高三了呢!时间过得真快。」他发出无限的感叹,虽然才过了约莫三个月,但是这段时间的确是发生了许多事。

「还一个学期呢!我们照理来说应该要上大学了,可命运总是如此捉摸不定。为什麽要突然说起这个呢?」

「没什麽,觉得气氛来了,心有所感。」

「啊!嗯!」每次说起这类话题,都会变得很沉重。

「话说,下学期就要填写志愿表了吧,我们也得早早为将来做打算呢!雪要做什麽呢?继续升学吗?还是去国外探索?」

我看着他,过了很久都没有回应他的问题。

他应该会去专业的音乐学院吧?那我也去吗?不知道父亲他们有什麽安排,听他们说他们会认识是因为留学,我也会出国吗?毕竟古典音乐的发源地是在欧洲,我应该也会对外发展吧?可若是我出国了,那他怎麽办?也一起?还是留在日本?

「不知道。你呢?」这个问题真是问倒我了,或许应该先听听他的看法。

「我应该会继续拉小提琴吧?你也要继续弹琴喔!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往前冲。」他露出灿烂的微笑说。

啊!我果然还是好崇拜他啊!其实你已经远远的超越我了,你才是不要丢下我啊!不然我会追不上的。

「嗯!」

看着他,我的眼前好像浮现了当年合奏的光景,也不断幻想现在或将来会是什麽样子,总觉得它距离我们很近。

在闲聊之际,场内也逐渐安静了下来,反倒静得有些诡异。

司仪的声音也往外扩散。

「……各位来宾,欢迎莅临本会场,请注意,本会场内禁止饮食、嬉闹,使用电子产品的各位,表演途中也请关机,以免影响观赏体验,谢谢!再次代表会场谢谢您的光临。」

灯光暗了下来,通往後台的门也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指挥入场,和提琴首席握了手,向观众鞠躬。

台下掌声四起,不久又回复宁静,表演者坐回椅子上,准备下第一个音。

我拿起曲目表,第一首曲目是柴可夫斯基的《1812序曲》。

作为开场的曲目也太隆重了点,但是总是不爱照常理出牌。

很快的,观众们马上沉醉在音乐中,也迎来热烈的欢呼声。

我也跟着鼓掌,凪他却一点反应也没有,眼神直直的对着前方。

「怎麽了吗?不舒服吗?」我看着有点担心,便出声唤了他。

「只是有点紧张而已,不用太担心,话说阿姨的乐团真的很优秀呢,首席的技术简直一流,真想哪天也能成为其中的一员。」

虽说他并没有其他病痛,但确实能够感受到他的紧张感,待那麽长时间了,还是抖个不停。

也不知道出自於什麽样的冲劲,我自然的将左手搭在他的右手上。

他惊呼一声,也将我吓着了。

我以为他会把手抽走的,但他却握的紧。

「谢谢,我本以为你会很抗拒,这太好了。」这下变成我觉得难为情,试图将手抽离,可是被牢牢的约束着。

後来我放弃了挣脱。

那就这样吧……。

此时楼下的观众正骚动着,好像是母亲和工作人员产生了冲突,她忙着跟人家吵架又忙着翻译,隐约感觉到她眉头都要打结了。

我看了曲目表,上面写的是《贝多芬第七号交响曲》,照理说应该是没什麽问题的,那麽依这个情况来看,八成又是她改变了主意。

她一把抢下麦克风,台下顿时安静了下来,麦克风也因为碰撞的原因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还可以看到前排的人许多人,一脸不愉快,就差点没加入战局了。

「那个……,我是指挥黑泽幸子,真的很感谢大家来参与我的演出。」掌声仍然热烈响起。

不是啊?但这又有什麽好吵的?

「咳……,谢谢。然後接下来这首曲子,我要献给我亲爱的儿子──《蓝色多瑙河》」

我不由得感到无奈,台下也是怨声不断。

「是给雪的诶!」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麽,只觉得心里有满满的愧疚感,我轻易的挣脱了他的手掌心。

若是时间倒退,回到一百五十年前的奥地利,我是否也会深受感动?

多瑙河是欧洲跨越十几个国家的河流,除了航运价值外,还能做为水力发电的动力,是欧洲重要的大河之一。

人们眼中是多瑙河重要性是理所当然的,但在那首曲子问世之前,很少有人好好的看过他,那麽这场战争的失败,应该不算是什麽都没有获得吧?

1866年,奥地利帝国在普奥战争中战败,首都维也纳的民众听到这个消息之後也陷入了一阵消沉,而作曲家──小约翰‧史特劳斯受到维也纳男声合唱团指挥的委托,要他创作一首「象徵维也纳生命力」的圆舞曲,身为本国民的他,当然义不容辞,隔年,《蓝色多瑙河》出世,歌词内容在歌颂多瑙河的美丽,在维也纳进行首演,但是此时战火再次蔓延,战败的消息频频传入,人们怎麽也高兴不起来,於是此曲也受到不好的眼光对待。

但是史特劳斯并没有放弃,在一次的偶然下,他不带任何合唱团,仅凭着管弦乐指挥在巴黎的万国博览会完美演出,也得到拿破仑三世的赞赏。

在多次的巡回演出後,《蓝色多瑙河》的乐谱也在世界各地疯传,而这条河也逐渐被人们正视,人们这才发现「原来多瑙河是蓝色的啊!」

这麽说来,它终将无法感动我的内心了,但我的确看她正在努力的想办法为我打气。

我转头看着凪,他十分投入其中,而我也笑了。

音乐欢愉的气氛也感染给台下的观众,彷佛方才的争执不曾发生过,或许这样的氛围对我来说才是真正的救赎。

我好像有点明白小约翰史特劳斯的心情了。

曲终了,也来到终场休息的时间,台下又是一片喧闹。

凪和父亲去厕所,原本我也要跟着一起去的,却被父亲吩咐要在位子上等着。

母亲也在这个时後来找我,她换了另一套套装,感觉既熟悉又陌生,她站着轻轻的摸了摸我的头发,就像小时候一样。

「这是为了补偿你四年以来的生日,原本是要订在圣诞节当天的,但是管弦乐团出了一些意外。生日快乐!你喜欢吗?这是妈妈的浪漫喔!」

我已经忘记自己生存的意义,所以连生日也一并忘了。

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人还是会在意我的事,我的消沉会不会太对不起他们了。

一股愧疚的感觉由心底窜出。

「嗯!」从我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如此的迷茫。

如果可以的话,我更希望再一次看到她和父亲同台,可这就算是我的任性了吧!

「那……你想站在那里吗?」她手指延伸的方向是指挥台的左边,通常那里是摆放钢琴的位置,只是因为今天的表演不需要,便没有被搬上去。

我犹豫了一下,看着凪的位子,我迟迟无法做出决定。

若是我达成了,那他怎麽办?

而母亲也没等我的回答。

「千万不要放弃喔!就算是一直追逐他人的影子,也要追到终点,你的话,一定能做到的。」她拍着我的肩膀说,没等我回应就走了,大概是因为时间有限的缘故。

我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也懒得去想。

灯光又暗了下来,凪他们还没坐下便开始了,但一直到这手曲子演奏完毕,他们都还没有出现。

尽管有点担心是不是有什麽意外,我还是不断的说服自己,有父亲在应该不会有事。

我真希望这不是我一厢情愿的「希望」。

当我再次看到他们时,已经是在舞台上。

笔挺的燕尾服包裹着结实的身躯,就像那些日子一样,突然失联,又突然出现。

父亲和母亲在他的两侧扶着他,慢悠悠的从门口移动到首席前面的位置。

台下的观众无不惊呼声连连,或许有些已经在比赛时见过,都对他的出场给予高度的评价。

我一时之间像是没了呼吸和心跳,思绪一团团乱七八糟的涌出,不知所措而停止一切的动作。

母亲拿起指挥棒,在谱架上敲了四下。

这是在确认节奏吗?

乐器被提起演奏,全场安静无声。

对了,演奏什麽?

我慌乱的拿起曲目表查看。

《孟德尔颂e小调小提琴协奏曲》,这是孟德尔颂的作品中,最为人熟知的作品,也是他为他的好友──费迪南德.大卫写的作品。

在他写给大卫的书信中也曾提到“一个e小调开始的部分在我脑海里萦绕已久,使我无法安宁。”这首曲子的主旋律就像在绕圈子一样,不断贯穿的整首曲子,会给听者强烈的印象。

不知道他在练习的时候是什麽样的感觉,是不是跟孟德尔颂作曲的时候一样,不断的重复着,他心里又觉得我会做出什麽反映?我觉得我跟他的角色有点互换了,因为现在感到「无法安宁」的人,可是我啊!

对我而言,这个声音就像他在我耳边的窸窣,原本应该是悦耳舒适的,但不知为何现在的我,却觉得这样的声响听起来是如此的烦躁、刺耳。

为什麽?你们什麽都不跟我说,就我一个人被蒙在股里。

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我深深的被背叛了,或许只有我一个人这麽认为,但是我不想在去听任何解释。

我甚至觉得他们疯了,为什麽可以沉醉在这种充满背叛的音乐里,还能若无其事的鼓掌。

我现在只想用力将耳朵摀住,大声的咆啸,但是我做不到。

於是我又沦陷了,在深不见底的黑暗里,我彷佛看了他们雪白的尖牙,那是一个完美的半月形,但是一点都不美丽。

一张一阖的朝我包围过来,说出了我心中的愧疚、唾弃我的无为,我已经快要把手指戳进耳朵里,但是他们的声音还是越来越大声,让我彻底的绝望。

“为什麽,你还没死啊?”

……!!

咦!?

我的面前出现一面全身镜,镜中的我泪珠不断的从脸颊滑落,然而我并没有任何感觉。

他对我笑了,口中还念念有词,由於精神恍惚,我没有捕捉到他想说的话。

我应该去死吗?我现在明明就有活下来的理由了,这又算什麽?

镜中的人好像听到了我的心声,便蠕动他的嘴唇。

你,犹豫了,你的恐惧使你迷茫,现在的你,只是站在悬崖边,但是只要往旁边跨一步,就足以要了你的命……。

你忘了重要的回答,所以必须死,那个人也是。

我忘了什麽?

他们都说我忘了,却没有明确的告诉我到底是什麽事,一时之间,要我想起来,应该不太容易,但我隐约能感受到他们说得应该是同一件事。

“如果想起来了就能继续活下去了吗?”我问他。

不,你会死,因为你忘记了,所以活下来了。

什麽跟什麽啊?到头来还是回到原点了嘛!我明明那麽想活下去,为什麽要跟我说这种话?这不摆明要让我失去最後一点生存意志吗?

镜中的我强忍着泪水笑了,足前的地面被泪水浸湿,即使我没有掉眼泪,也能感受的到脚尖的冰冷。

唉!你也跟我一样啊!怎麽办呢?

……怎麽办呢?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还在音乐厅,真是松了一口气,在平息焦躁心跳声之後,我还是迟迟不敢抬头在望台上一眼,紧贴耳边的手掌也不敢有任何的松懈。

我只要努力学习就能弥补我跟他之间的差距了,在担心什麽啊?何况钢琴跟小提琴本来就是两码子事,根本就没距离之间的问题。

对!没错,我跟他不一样,我的条件都比他好,没有理由追不上的,迟早有一天,我们为站在同一个舞台上。

想着想着,我渐渐松开了双手。

也许是因为太久的缘故,有点耳鸣,听不清楚。

我静下心来,感受着空气的细微震动。

希望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是这麽认为的。

过了许久,我抬起头,因为一切都太异常,太安静了,怎麽会安静得像在外太空一样。

该不会……?

“早安。”我将右手放在喉结上,感觉说话时震动的触感。

听……不见。

我又再次常到绝望的滋味,而且这次绝望得很彻底,我甚至不知道我会不会跟之前一样流泪。

希望没入海中,彷佛自身也坠入深不见底的海里,无法呼吸,起初还挣扎的勤奋,直到最後一口气在我眼前化为泡影,我瞬间明白了一件事……,然後渐渐的,咸水灌入口中,就连肺脏里也积满了泪水,与我一起被淹埋。

看着台上的母亲,她正牵着凪的手,另一手拿着麦克风说话。

……我希望藉由这次的发表会向音乐界的各位宣布,站在我身旁的这位,白石凪先生将成为我旗下的艺人,并且正式出道了……。

楼下的媒体陷入疯狂,争相往前采访。

闪光灯一闪一闪的,场面一片混乱。

然而对於他们的问题,母亲似乎一个也没回答,也将麦克风交回现场工作人员的手上,秩序才逐渐安顿下来。

这时凪突然拿起小提琴在舞台中央开始了即兴演奏,鼓掌的动作四起,然,我却什麽也听不见。

我很害怕,不知道这股恐惧是否只是暂时的,但是不是暂时得又如何?四年都过了,多一点又算什麽?

这场华丽音乐会留给在座的各位永生难忘的回忆,也在我挥之不去的阴影下落幕了,众人走的走、散的散,只有那一幕在我得脑内不断地徘徊着。

原以为我们已经站在相同地起点,怎知我还是像以前一样,在他後面逐着他跑,虽然彼此都有些跌倒、擦伤,可他一下就爬起来了,我却停留在原地哭泣。

这段空白让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全部都结束了,完了。

没想到会这麽快结束,从明天开始我又要继续寻找目标。

但是我真的好累,为什麽命运要这样捉弄我,将希望给了我,好不容易我选择相信了,又将一切毫无保留地夺走。

我好累、好困啊!感觉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这是要睡着了吗?还是要死了?可恶!我还想好好得活下去啊!

“维也纳的居民再次陷入战火的无限哀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