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子先生开始说故事,就像在听床边故事一样,和缓又轻揉,我静静地倚靠在他身上,扭到的脚踝光是站着就耗费我太多力气,现在全凭藉着他的力气在支撑着我。

侧耳贴在他的胸膛上,除了能感受到他呼息时一上一下的状态,也能听到他那不断噗通噗通跳跃着的心脏,很有规律的在跳动着。

「有个男孩从小世界就遗弃了他,他的父亲不要他而他母亲也视他为累赘,他对於活着这件事只感受到痛苦。」

我静静地听着他说话,双手不自觉的将他越抱越紧。

「每天太阳升起,庭园的公鸡啼叫声响起,空荡荡的客厅,静置在餐桌上的500元钞票以及昨晚留给他们的晚餐仍完好如初的模样。对这样景象应该习惯的男孩,心中平静的水面起了变化,每日每夜看着同学与家庭间亲密的相处,还有那一声爸爸、妈妈的称谓,心里不知道浮现多少次的忌妒与不甘,忌妒为什麽所有人都过得比自己好,不甘为什麽全世界就只有自己这麽不幸。」

但是……

「这时他才想起来,自己打从出生就没被任何人期待。」

男孩刚从母亲的肚子里诞生出来时,他的亲生父母隔天便因为一场火灾双双送了性命,亲戚中没有一个人是笑着拥抱他和带着欢喜的心情迎接他的,大家对於又被制造出一个来的一个麻烦感到无比的憎恨,对於一个刚出生就害亲生父母离世的小孩能离他多远就多远。

「他是祸星、他是灾星,他是上帝降於这世界的祸害。」

他的哭喊声所迎接的是无止尽的痛苦。

没有人想要照顾这个多余的人,大家都很忙根本没有多余的心力与力气,也不想淌这浑水,谁要了这孩子谁就倒楣。

但是事情急转之下,所有亲戚开始为了争夺扶养这孩子而大打出手,在卑鄙的手段都拿出来使用,甚至是揭露他人伤疤、陷害、抹黑样样来,完全将自家人这个关系抛之脑外,当前利益就静静地放置在垂手可得之处,大家无不是杀红了眼,六亲都可以不认了。

「你知道为什麽这位在最後关头大家突然这麽激烈的抢着领养他呢?」

「为什麽?」我歪头不解,「突然觉得这小男孩很可怜?」

狮子先生摇了摇头,「怎麽可能,没有人可怜过这孩子,大家甚至正眼都没看过他。」

「那是为什麽?」

「因为钱。」狮子先生说,「这位小男孩的亲生父母生前是附近一代有名的地产大亨,家里的财产少说也有上亿,现在根据小男孩亲生父亲生前的要求,他所有的财产将全数继承给小男孩以及领养他的父母。」

继父继母就是看准了这一点,为了这荣华富贵他们在背地里干掉了多少人,又弄走了多少人,直到最後终於爬上这个位置、终於拿到了这备受羡慕的地位。但是美景并不长久,继父继母挥霍无度的本性在继承财产後怎麽可能会收敛,不出10年就将那看似无止尽的金库给花得一乾二净,幸福快乐的生活一瞬间便跨了墙,彷佛从天堂跌入地狱般。

再美好的生活终究只是一场浮云,时间久了该还的总要还的。

继父继母在将财产花费完毕後恨不得将小男孩弃之不顾然後开心的远走高飞,但是在男孩成年以前他们都有义务扶养他、教育他,这也是他们继承财产所必须接受的条件。

若半途毁约则必须将财产全数归还,一分都不不可少。

当然早已花费殆尽的继父继母是不可能付得出来的,所以就算再不愿意他们也必须继续养育小男孩直到他成年。

约定是必须遵守的,否则将付出彼此更大的代价,这代价谁也受不起。`

「然後呢,小男孩後来过得还好吗?」我小小声地发问,看着天边的太阳已渐渐升起,月光垄罩的大地已慢慢退去黑暗。

「很不好,每天有一餐没一餐的过,每天早上起床到傍晚太阳下山整个家都只有他一个人,有时候一个月见不到一次自己的父母。」狮子先生摸了摸我的头发,柔软的又大的肉球笨拙的想帮我顺顺我被风吹乱的发丝。

「每天到学校小男孩就必须接受大家给他安上的罪名,不被父母喜爱的孩子,家里附近的邻居们也对他避之唯恐不及,没有人想接近这好几日没洗澡全身臭呼呼的脏小孩。」

闻言,我震惊的抬起头,「他没洗澡,为什麽?」

「从小男孩读初中开始便将他一个人留在这空无一物的屋子里,逼迫他自己成长、逼迫他在绝境中求生存。继父继母虽然每天都会留一张500生活费给他,但是除此之外的其他水、电这类开销一概不支付,终日不见灯光已是常态,有时候一连下来就是好几个月没有水可用,每当被停水时他便会跑到天桥下的水池洗着脏兮兮的浊水,就连饮用水也是在那取得。」

「每天每天都必续续背负着数多人异样的眼光,在各种批评责骂的言论中苟且偷生,但是到了这地步还是没有人愿意向小男孩伸出援手,大家都将冷眼旁观发挥得淋漓尽致。」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狮子先生,对於他口中的故事实在很难相信,「这样……不会有问题吗?」

各式各样的问题,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男孩心理上的……

「当然有问题,而且当发现问题时早已无法收拾了。」忽然狮子先生的语气冷了几分。

「後来……怎麽了?」

「为了得到父母的关注,我……」他停顿着不在说话取而代之的是低着头注视着我。

「嗯?」

「小男孩做了一件不可饶恕的事情,当然最後他也得到了惩罚被关进少年监狱。」

「他做了什麽?」我好奇地说。

狮子先生转头看向已经升起的太阳,语态轻柔又舒服地说,「他绑架了一个小学生,将那位小学生整整关了一个礼拜。」

我吃惊到说不出话,静静的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狮子先生轻轻拍了拍我的头顶,「今天就先说到这里,剩下的……下次再说。」

在狮子先生矫健的身手下很快的就从我眼前消失的踪影,鸟儿一只一只的逐渐聚集在阳台上,此起彼落的唱着歌划开今日的早晨,但是我的心却无法平静下来,悬挂在半空中的心正左右晃动摇摆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