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浩然见状,连忙将刘采薇护在身後,刚要出言调解,只听刘景宸说:「看清楚才闹行不行!我给自己妹妹送礼物还要问过你吗?」

她回头定睛一看,见果真是刘采薇,心中怒火霎时消退大半,但嘴上仍不认输,「要不是你笑得暧昧猥琐,我又怎会误会?」

「什麽暧昧猥琐,话别说得那麽难听,那是我妹妹!」

「你一定是心里想着小蝶那丫头,望薇儿时才会这麽色眯眯的!」

说到底,这女人还在为今早之事耿耿於怀。

小蝶初来乍到,在相府当丫鬟不过月余,年纪轻、性子容易慌张。清晨给楚馜芷呈上糕点时,不慎失手令一块米糕掉到桌上,她便害怕得浑身颤抖。楚馜芷刚要责备她几句,刘景宸已抢先温声安慰,特许她回厨房歇息吃早饭。

楚馜芷憋着一肚子气,好不容易用完早膳,回房後立即向他兴师问罪。结果一大清早的,夫妻俩你一言我一语的喧哗吵闹声响遍了整个相府。

清晨吵架之後,刘景宸怒气未消;如今妻子继续无理取闹,他心中的怒火烧得更旺,忍不住用力拍桌泄愤:「闹够了没有,你不害臊我还觉得丢人!」

「二哥。」刘采薇轻声唤他,有意让两人分开冷静片刻,「我有些开绣坊的事情想请教你,咱们到後院去说,可好?」

「薇儿,休想带你哥开溜!今日不说清楚小蝶的事,我决不罢休!」

好巧不巧,此时袁氏进来了,後头还跟着端茶水和糕点的小蝶。这小丫鬟听见少夫人凶神恶煞地喊着自己的名字,顿时惶恐慌乱,「哐当」一声,瓷杯瓷碟瞬间碎碎平安。

「死丫头!你在向我叫嚣吗?」

小蝶吓得赶紧跪下,颤声重复求饶。楚馜芷抬手刚要掌她一个耳光,刘景宸及时制止道,「住手,咱们刘府从不无故责罚下人。」他随即将目光转向小蝶,关切问道:「小蝶,你可有烫伤?」

「怎麽?心疼了吧?还说你对她没有非分之想!」

「若是我看上她又如何?男人三妻四妾天经地义,才不需要征求你的同意!」任谁都听得懂刘景宸在说气话,唯有楚馜芷被激得暴跳如雷,一把抓起桌案上的墨砚就朝小蝶掷去。

袁氏和刘采薇刚将小蝶扶起,猛然发现墨砚腾空飞来,母女俩急急拉着小蝶往旁边躲。所幸她们闪得快,三人顺利逃过一劫,墨砚从大门飞了出去,众了亦跟着往门外望。不望还好,一望不得了,墨砚竟然歪打正着,敲中刚回府的刘丞相。

刘秩奂捡起墨砚,铁青着脸步入堂内。众人频住呼吸,为下一刻即将发生的事忐忑不己。

刘秩奂进入堂内见地上一片狼藉,人人神色有异,即刻明白方才又上演了一场闹剧。他面色转得更为阴沉,指着楚馜芷厉声责备,「这个家还有不有规矩?」

她想要出言辩驳,袁氏和刘采薇极力劝阻,赵浩然亦帮腔劝道:「相爷息怒,想来只是人有错手,她并非有意对你无礼。」

楚馜芷才不领他的情:「少假惺惺装好人。你们全是自己人,就知道联合起来对付我!」

「做人讲点道理行不行?前几天你打伤王爷,他都不和计较,如今你还这般无礼!」

「要不是因为你胡来,我怎麽会砸东西!」

「你这人,理不直、气还很壮就是了!」

「那你呢,处处与我作对!」

「闭嘴!」夫妻俩若无旁人,唇舌相讥吵得正凶,刘秩奂实在忍无可忍,不禁高声怒吼,「你们可有把我放在眼里!」怒斥话音刚落,他突然伸手抚按心口,面容因痛苦而变得扭曲,身子亦是摇摇欲坠。

原本烦嚣喧闹的厅堂,顿时鸦雀无声。大夥儿惊慌走上前,簇拥着刘秩奂,七嘴八舌地关心他、唤人请大夫。

「爹,你没事吧?」刘景宸伸手欲搀扶他,却被他挥手甩开。刘秩奂怒目瞪他们夫妻,气喘吁吁地恚责道:「你们……想把我气死是……不是?回来之後……搞得家无宁日,都给我滚出去……随你们要回苏州或是……或是借住浩然府上……」

赵浩然饶有深意地瞥了岳丈一眼,心知自己被他摆了一道,於是他假意婉转回绝道:

「相爷,您也知道我爹喜静怕吵,府上突然热闹了他老人家会不习惯的。还有呢,我府上丫鬟个个貌美如花,就怕给少夫人徒增困扰。」

「管她干什麽?王爷,我自个儿到你家借宿就行了。」

「听见有美人就恨不得飞扑过去,是吧?我才不会便宜你,我也要搬入王府!」

「还在吵!现在就给我……滚!」刘秩奂再次抚着心口,怒气更深,神色也比适才更为痛苦。刘采薇担心再闹下去伤了父亲的身体,焦急地拉拉赵浩然的衣袖,哀求他答应让兄嫂借宿。

「唉,你呀!」赵浩然虽然极不情愿,却不忍拂逆她,唯有勉为其难地答应收留这对冤家。

送走儿子、媳妇之後,相府终於重归久违的清净。袁氏陪伴在丈夫身侧嘘寒问暖,「老爷,你好些了吗?都这麽久了,大夫怎麽还没来?」

原本斜坐在太师椅上的刘秩奂忽然一骨碌地起来,挺直腰板端正坐好,吩咐身边的家丁道:「去告诉大夫,让他不必过来了。」

「老爷,你……」见他变得精神奕奕,袁氏不解地望着他。

「我没事,就是有点饿了。」他随手抓起茶几上夫人烹制的点心,津津有味地吃着。

袁氏从他极具威严的脸庞中,瞧见了一抹诡笑,顿时明白了一切,「你怎麽可以让景宸他们去打扰浩然呢?」

「夫人,我是为了你呀!这几日你为他们操心得寝食难安,现下眼不见为净,就享享几天安乐日子吧!浩然那小子诡计多,此事就让他去操心,说不定能替咱们调教好儿子媳妇。」

刘秩奂虽能在朝中翻雨覆雨,但所谓好汉怕泼妇,面对楚馜芷此类奇女子亦是没辙,只好将这坨苏州屎抛给了赵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