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在约会喔?」沈眽走近。

「才不是。」温日晚忍不住白她一眼。

「闹你的,我知道那个男生是你朋友。」沈眽恰巧与顾爵对上视线,两人礼貌地点头莞尔。

「你跟梁斯望……」温日晚故意暧昧一笑,视线越过沈眽偷看了眼伫立在路灯旁背对着她们正在讲电话的梁斯望。

「幸运女神降临了。」沈眽一脸神秘兮兮,眉眼透着蜜糖般的喜悦。

沈眽说,她偶然听见社长与梁斯望的谈话说他等等好像还要去某个地方,後来在KTV解散後,她恰好看见梁斯望走在前头於是就鼓起勇气上前搭话,才知道他们两人的目的地正好是同条路,於是就一起走了。

「原来他这麽健谈又有趣,一点也不像传闻中那样神秘,也难怪有那麽多人喜欢他了。」沈眽悄声。

「我这个实习月下老人都还没上班打卡就即将面临失业了。」温日晚打趣笑道,替好友的恋爱之路总算迈进一步感到开心。

此时,梁斯望冷不防转过身恰巧与温日晚对上视线,一瞬间来得太快,她春暖花开的笑脸被他全然捕捉入目。

「喂?有在听吗?」

梁斯望收回目光,不着痕迹地忽略她的微愣,轻道:「没事。」

「回归正题,我明白你是真心想帮忙爷爷奶奶,但最大的原因……是为了代替她吧,虽然我只是外人,但就连我也认为当初会发生这个意外不能怪你,难道你要一直活在自责里吗?这样你真的快乐吗──」

「大叔,你今天特别罗嗦。先挂了。」

停顿三秒,他眸底升起一抹彷若雾气的淡淡悲伤,但很快又消失殆尽,语毕後将手机收进大衣口袋,走向谈笑风生的两个女孩。

「沈眽,我临时有事得先离开了。」梁斯望语气清朗礼貌地对沈眽说。接着他察觉到温日晚的注视,他目光轻移,对她露出一张沾染些许孩子气的笑颜,像是在说:「嗨,又见面了。」

「路上小心。」沈眽微笑,虽不免有些失望但能拥有与他短暂的相处时光便足矣,「今天玩得很开心,下次见。」

「再见。」

梁斯望越过她们徐步远去,经过顾爵身旁时顾爵悄悄望了一眼,对方也对他莞尔。

因为这个人刚才对温日晚笑了一下,他心想大概是她的朋友吧所以才会特别留意。

毕竟温日晚就像他的妹妹,打从小时候便开始如此认为了,他这个妹妹总是傻呼呼的,却有颗善良的平凡之心。

小时候某次温日晚遭人欺负时,陈小诗简直杀红了眼直嚷着要去找对方打架,幸好在温日晚与他的阻止下才没酿成大祸,而最後则由理性的顾爵与对方沟通,并得到一个道歉。

久而久之,顾爵默默观察出了一个现象。

温日晚就如一杯纯粹乾净的温水,陈小诗是热情冲动的美丽焰火,两人看似属性互克但却是最亲密的朋友。

虽然三人都很要好,但女孩子嘛,总有几个只属於她们的小秘密,所以顾爵偶尔会被孤立在外,惹得两个女孩默契十足地哈哈大笑。

他习惯性地会走在她们身後,就像一名英勇的骑士,可是某次陈小诗听见他如此自夸後却白了他一眼。

「老娘没废到要你保护好吗?」陈小诗当时说,接着笑嘻嘻地弄乱温日晚的头发,「你该保护的是这位小妹妹,她那麽笨。」

「我才不笨。」温日晚张牙舞爪,伸出魔爪开始搔她痒。

「你敢弄我!」

只是⋯⋯曾如此要好的两人为何会在一夕之间彷佛全然抛弃了那些友情呢?

高三那年,她们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顾爵凝视着温日晚的背影,轻叹,然後咬了口有些冷掉的鸡排。

後来,他们三人一同在市区闲逛,沈眽与顾爵没有初次相见该有的尴尬与陌生,反倒像普通朋友般自在,甚至还越聊越吵起来,被卡在中间只能摀住耳朵的温日晚不禁觉得这两人简直是一对冤家。

十一点多,三人在捷运站道别後便各自返回住所。

入夜後的捷运站没几个人,温日晚拖着疲惫身躯边打哈欠边踏上楼梯,岂料,越是接近室外就越是能听见那清晰可闻的阵阵暴雨声。

温日晚对着眼前瀑布般的大雨发愣,思考着要不乾脆直接冲进雨中跑回家,但她又想,反正也不赶时间,不如就等雨变小了再离开。

等待的时间,她一会儿观察起那一摊摊小水漥一会儿望着不知还要下多久的暴雨,在路灯照映下,雨滴好似一根根染上怀旧的银色细针,在这气温逼近十度的圣诞夜里更彷佛结了冻的冰霜。

温日晚紧了紧大衣接着从口袋摸出一片巧克力,冬天总让人特别容易肚子饿。

「好吃吗?」吃到一半,一道戏谑声自寂静中溜进耳里。

「梁斯望?」转过头,温日晚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同时又不禁心想,他肯定真的是只猫,否则怎麽连点脚步声也没有!

这时,温日晚又闻到了一抹极轻极淡的味道,那味道就像只属於医院才有的气味,也许她上辈子是只狗吧,她的嗅觉异常灵敏。

「你也没有伞吗?」梁斯望问。

温日晚还深陷那气味谜团,下意识地反问:「你也没有吗?」不过下一秒又像被打败般拍了下自己的额头,他都说「也」了。

「这场雨不晓得还会下多久。」

梁斯望双手放进大衣口袋,温色眼眸凝望雨线,没有戳破她的傻话,温日晚偷偷倪视他的侧颜,一瞬间有种身处美术馆看着一幅精致画作的错觉。

「现在雨很大,要和我一起等雨停吗?」默然片刻,她启口。

「不如我们直接跑回家吧,两个人比较不孤单。」梁斯望很跳痛地提出了个截然不同的问句。

「但会淋湿⋯⋯」而且她怕冷,更不喜欢黏答答的感觉。

「怕什麽,吹乾就好。」

容易犹豫的温日晚被他爽朗的话语影响,决定咬牙冒险,「好吧||」

下一秒,梁斯望捉住还来不及反应的温日晚,抓着她的手腕接着两人犹如八百壮士般勇闯入雨阵。

他们迈开脚步奋力跑着;因为兴奋刺激而笑着。

不久,冒险者终於抵达目的地,他们躲进一楼屋檐下,温日晚喘着气,胸腔因吸进冷空气而感到有些刺痛,但这种感觉却很痛快。

「实际体验後没那麽讨厌吧。」随着自屋檐坠落的滴答声,梁斯望的声音轻轻从头顶传来。

她用力点点头:「好玩!虽然全身都湿了⋯⋯」

温日晚笑着说,此时她才发觉两人的距离不知何时是如此贴近,顺着视线望去,她又发现他整个肩膀都湿透了。

原来梁斯望在不知不觉中将自己的大衣护在她的身子上,所以她除了鞋子之外其余地方几乎是乾燥的。

於是温日晚立刻掏出面纸递给他,「对不起,害你的衣服都湿了。」然後默默後退一步拉开彼此的距离,同时对他的坏印象也抹煞了大半。

「你好像很喜欢道歉喔。」梁斯望接过面纸,若有所思地盯着温日晚。

她愣了愣,眼珠子转了圈,解释:「因为天气那麽冷又下大雨⋯⋯这样很容易感冒。」

「那如果我真的感冒了,就麻烦好邻居多照顾了。」

梁斯望一半说笑一半正经,用面纸胡乱擦拭湿透的浏海,一头短发乱糟糟,好像一只刚洗完澡的猫咪。

温日晚顿时语塞,要不是他刚才好心地替她挡雨,否则这句话听来真是令人想报警!

後来,温日晚整整两天都没有见到梁斯望,几次经过他家时她都莫名搁下脚步,犹豫要不要摁下门铃,毕竟遭受那十度的寒温攻击难免会担心病毒是否找上他。

直到第三天她准备出门买早餐时隔壁大门突然起了动静。

转头一瞧,顶着乱发的梁斯望穿着灰色居家套装走出,还戴了副黑框眼镜。

「早⋯⋯早安。」温日晚有些自乱阵脚。

「早安。」他的声音带着刚起床的杂讯磁性却又有点沙哑,与平常的温润低沉相差甚大。

「你真感冒了?」

「俗话说笨蛋不会感冒,结果我真的感冒了。」梁斯望不知是烧坏了脑袋还是吃错了什麽药,竟变相的骂自己是笨蛋。

闻言,温日晚噗哧一声,接着又装没事地问:「那你现在要去哪里?」话中,她仔细观察,发现他的双颊涨着薄薄绯红。

「饿了,买早餐。」

「我、我去帮你买!」只见梁斯望语落准备迈步,温日晚立即出声,嘴巴行动的速度比大脑运转的速度还快。

「你想吃什麽?」她问。毕竟他是因为她的缘故所以才感冒的,总得弥补一下。

「都好,你买的都可以。」语毕,梁斯望打了个哈欠,神情疲倦地走回屋里。

之後,温日晚分别买了两份大热奶与培根蛋饼,又将方才去药局买的感冒药也放进其中一袋。

她摁下门铃,等了三秒迟迟没有回应,於是温日晚将早餐挂上门把,反正她有按门铃了,所以他应该知道吧。

半小时後,温日晚因为不放心所以又悄悄打开门查看,而早餐已经不见了。

隔日中午放学後温日晚领着小点心走回租屋处,才刚踏上二楼便撞见梁斯望正将家门锁上准备下楼。

他身着燕麦色宽毛衣内搭深咖色衬衫并背着吉他,整体比起昨日已来得有元气许多。

「你的感冒好点了吗?」

「都可以去约会罗。」梁斯望故意朝她一笑。

嗯,能开玩笑就代表病毒已经退散了。

「早餐还有感冒药,谢谢。」

「不会,这是我该做的。」

梁斯望在越过她身侧之时调皮恶趣再次爬上那张笑脸,他摩挲下巴感叹道:「当病人真幸福,有邻居帮忙送早餐……这样吧,下次我再帮你挡雨。」

嗯,看来这回得替他挂精神科了。

「不用了,我可不想害你又感冒。」

「真的?」

「真的。」

「确定?」

「确定。」

「不後悔?」他勾起唇角,挑衅又故意,像只嚣张的猫。

「真的!确定!我不後悔!」

温日晚心想,他不是人,他是一只超级奇怪的笑脸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