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途中。

被扔下没人送的芮忆与冯茜茜坐在出租车里,冯茜茜抱着价值昂贵的单反和旁边的人聊天,想到十几分钟前许嘉译打来电话说他有事先走的事,冯茜茜摇头叹气。

“什麽事让你这麽失望?”

冯茜茜也不讳言:“许嘉译啊,他怎麽能扔下我们就走了。”至少给她们叫辆车嘛。

芮忆对这事也没介意,反倒合了她的心思,“虽然他没说是什麽事,但如果是和女人有关我就觉得挺好。”

冯茜茜想了想:“如果他交到女朋友,那我们三人就只剩你了。”

“那也得等许嘉译交成功了才轮的到我。”

冯茜茜撇了撇嘴,轮什麽轮,她当爱情是发糖的老师啊,还得前面的人领完糖才轮的到後面,这种话也亏她说得出口。

不过见当事人满不在乎也就随她了,接着冯茜茜不解道:“我就纳闷了,许嘉译这人要脸有脸,要性格有性格,要智商有智商,钱也挺多,那为毛他一直都不交女朋友呢?”

芮忆滑着手机没理会。

冯茜茜也不在意,撑着下巴,盯着她迳自说道,“我觉得吧,他说不定是个基佬。”

手机屏幕的光照亮芮忆的半张脸,她抬起头:“关於这个问题我问过了,他好像隐瞒这个秘密很久了。”

冯茜茜瞧她认真,呼吸一窒,真的假的?

“其实我也就开个玩笑……”

芮忆也瞧她,“其实我也就随便说说。”

冯茜茜:“……”

车内一片灰暗,窗外景色不断向後,

芮忆一直捧着手机看不陪她说话,冯茜茜问她看什麽呢。

芮忆头也不抬,一脸专心地看手机,“给我爸传讯息。”她正回几个小时前方发来讯息的父亲。

“芮叔叔?我记得你说叔叔他现在在A国参加讲座。”

“是啊,说要去三个月,回来时间也没说个确切数字。”准确来说那三个月里包括了参加讲座、摄影、工作、休闲度假、旅游等活动,芮忆算了算,距离她爸出国至现在才刚过两个月,如今却收到消息说可能过几天後就回国,这次没逮着机会好好度假一番,反而提前回来的行为可不像是爸爸的个性,後又想指不定是工作上有事才提前回国,如此一想马上就释然了。

输入好文字按下发送键,她笑眯眯地同冯茜茜说她已经同她爸说了今晚宴会的歌唱活动得了第一的事,“校歌比赛第一名头衔可不是拿假的。”

冯茜茜掀起眼皮:“一个小小的歌唱活动拿第一就让你这麽骄傲,得了这麽多次插画大赛的奖也没见你如此自满。”

芮忆一脸“就知道你肤浅”的表情,她说:“在另一个领域当中有所成就也是向人生跨出一大步,我今天得了奖,那是因为符合了天时地利人和的外在条件,加上自己的能力和运气这才让我成了冠军。你想想看,这场歌唱活动是以娱乐性质为主,不似电视上那般为了拼命削尖脑袋往歌唱界钻,今晚参加活动的参赛者都纯粹是因为开心和娱乐大家而上台卖喉罢了,实力肯定比不上那些专业歌手,至於我,”想了想,“顶多也只能算是业余的吧。”

冯茜茜听她说得头头是道,“这位同学你的见解很独特啊,分析得看似很有道理。”

“‘看似’这两个字很多余。”说完很快就抵达冯家,车停下来,芮忆拿手挥她,“好了,你家到了,快下车。”

冯茜茜翻了翻白眼,“那你回去路上小心。”

……

待冯茜茜下车,出租车缓缓转了个弯,往下个目的地芮忆的公寓方向驶去。

不多时她平安回到家,顺手给冯茜茜发了条短信。

进了家门,打开灯,霎时漆黑孤独的空间一片光亮。

洗完澡後,芮忆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走出,脖子上挂着条毛巾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打开电视边用毛巾擦头发边看电视。

擦完头发就晾着也不吹乾,起身到厨房倒了杯水回到客厅慢慢喝着,余光瞄到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下,那是收到讯息的显示。

拿起手机,是许嘉译发来:睡了吗?

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十一点多,对於专门晚上不睡只干绘图活儿的夜猫子芮忆来说现在睡觉言之过早。

她回:还没,有什麽事吗?

发送後过了两秒,许嘉译打来电话,一开口就说:“芮叔回来了?”

芮忆:“没啊,他说过几天才回来,怎麽突然问这个?”

他默了几秒,“我刚刚送人来医院,正要离开时好像看到芮叔的身影,但我记得你说芮叔出国还没回来所以……”他就觉得奇怪,以为自己眼花,“可是再看到那人侧脸就觉得更像。”当下他犹豫着是否要上前确认时,一转眼却又不见那人身影,想了想後便向芮忆确认一下自己有无看错人。

听罢,芮忆沉吟了会儿,接着又听到他说:“对了,我还看到他的额头还流着血的样子。”

流血?芮忆微微坐直身子,另一端的男人当然看不见她的动作以及蹙起的眉头,这会儿听到那形似父亲的人受伤也没心思再问许嘉译为何送人去医院而提早离开宴会的事。

打听到医院,她说:“我先确认下,之後再跟你说。”

许嘉译知她担心芮叔就不再多言,安抚几句就挂了。

芮忆发了几分钟的呆,拿起手机拨了电话。

“喂?爸,你现在在哪儿?”

……

摸了摸额上的纱布,芮道康瞥了眼左手边正专心开车的小陈,目光便看向後视镜中的後座男人暗暗打量着。

一车静谧。

记忆回溯到他与小陈把那醉酒男架到车里起,当时他显然忘了车里还有一个人。

从意外发生起他就在不远处观察着,亦看到了小陈走到後车门方向朝着车窗说着什麽,他就猜到里头坐着主子。

他没想到那主子竟那样年轻。

男人的英俊面容略有混血,脱下西装外套的他沉默端坐在那儿,想来是某公司的高层或有钱人家的子弟罢,但那隐隐透出的稳重与冷然的气息却让他难以忽视。

昏迷不醒的醉酒男被扔在副驾驶座上继续昏迷不醒,芮道康则坐在小陈主子的旁边,除了刚上车时小陈主子淡漠地对他微微颔首外两人就没了交流。

就这样车里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安静顺利到达医院。

小陈主子没下车,醉酒男自然是芮道康与小陈两人合力架进医院处理伤口。

进了医院,芮道康和正打呼的醉酒男坐在椅子上等候治疗,晚上来医院的人虽不算少但比起早上人少多了。

小陈拿着挂号单回来也陪着他们坐着,他默默叹气为何自己得要陪两男人时闲闲无事的芮道康同他搭起了话:“车上那位是你上司?”

小陈瞅他,以为他在谋划什麽,朝醉酒男抬了抬下巴:“先把他弄醒吧。”芮道康心知他怀疑,不由得摇头叹气,侧过身扶稳手边不知昏死还是睡死的人,伸手在对方人中掐了下,很快醉酒男就醒了。

这一掐也醒了几分醉意,醉酒男不适的扶着脑袋,睁开眼茫然地看着四周,嘟囔着这是哪里,芮道康让小陈倒杯水来,自己握着他的手腕并按摩其穴位。

小陈回来时就看到这幅画面,芮道康低头替一个呆坐在椅子上的中年大叔按摩手,模样竟有几丝怪异的亲近。

“你会点穴?”

芮道康听到小陈问他,说道:“会一点皮毛罢了。”

将水给醉酒男喝,後者此时已清醒了七八分,人连忙起身向小陈与芮道康道歉,解释自己因为心情不好就想解酒浇愁,一不小心就喝得太醉,也庆幸自己没被车辗死成车下亡魂,说着还非常感谢小陈和芮道康好心送他来医院处理伤口,换作他人怕是直接把他扔在路边不管了。

小陈突然被感谢得惊异又糊涂,对上一副“完全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的模样哪里有想像中的那般碰瓷诈骗样。看了眼即使额上流着狰狞的血表情依然平和微笑的人,得知原来是他去倒水的期间他向已清醒不少的醉酒男说了下事情经过,对方因愧疚才对小陈和芮道康深表歉意。

待处理好伤口,小陈再度被感谢的不知如何是好:“其实送你来医院处理手伤是蒋先生的意思,你该感谢的人是他才对。”

芮道康见那男子朝自己打算道谢,忙制止道:“别谢我,我不姓蒋。”

男子一脸疑惑,小陈转身走远打了通电话给车上那位请示一下,几分钟後,他转达上司的话说不过是一点帮助,就不必道谢了。

最後男子走了,小陈叫住打算走人的芮道康,“那个……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芮道康挑眉,实际年龄虽已五十以上,纵使脸上有些微的细纹和胡茬但容颜看上去却像三四十岁般,加上又是搞艺术的,整个人散发着一股随性独特的魅力。

小陈被盯着有点不自在,说这是蒋先生的意思。

经历了这麽一出,芮道康也没心思再拍摄,便欣然应下小陈,有免费司机,不搭白不搭。

“还有……是我误会你了,对不起。”

芮道康听到他闷闷开口,大方笑了笑,手摆了摆直说没事。

思绪回到现在。

芮道康注视着面前窗外成是的五光十色,蓦地在这狭隘又落针有声的空间里一道响亮又欢快的铃声突兀响起,拿出手机看了眼来电者,原先平静的脸浮上几丝笑意,也不顾车里有他人,迳自接起电话。

“阿忆啊,怎麽了吗,这时候打来……”握着方向盘的小陈闻这轻和的声音不禁撇了眼副驾驶座的男人。

电话那头:“爸,你现在在哪儿?”

芮道康往外头瞄了眼,噎了一秒,旋即自然淡定地开口:“我在饭店呢,怎麽突然问这个?”

敢情他这是把车子当饭店了?小陈再度投去眼神,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可见这男人说谎成性。

被如此看待的芮道康才没空琢磨小陈的心理活动,此时又听见女儿有些莫名平静问道:“你额头是不是受伤了?”

“……”芮道康眼皮一跳,神了,女儿怎麽知道?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身上有无可疑物品,又瞧了瞧车窗外的周遭,莫不是身边有人在监视他吧。

而在家坐着的芮忆听电话迟迟不出声便晓得父亲怕是已经回国了。

被女儿拆穿的父亲还在试图圆谎:“你听谁说的?你爸我根本没受伤……”

“什麽时候回来的?”

“什麽?”芮道康继续装傻。

芮忆微叹,“爸,别装了,我知道你已经回A市,许嘉译都告诉我他在医院看到你了。”

他默,原来是那小子,“……那他怎麽没和我打声招呼?”

芮忆把原因说了下免得许嘉译被父亲误会,何况要不是许嘉译起疑来问她她也不会知道原来父亲早就回国而且还受了伤,又想应该是想让她对於自己回国有个惊喜,不过却因为受伤不想让她担心这才说了过几天回来。

而芮道康的确今日晚上才刚回的国,本就打算隔天再给女儿惊喜,回家後整理了会儿行李後闲着无事便拿着相机出门走走拍拍,哪料看见类似碰瓷的情况,且还拍到那人冲出马路的证据,因着好心就自动跳出帮忙,谁知自己会受到“袭击”,怕女儿担心就在前往医院的路上发了讯息说过几天回国。

想到这,又是默默一叹,芮忆说:“回石禄了吗?我现在过去。”石禄小区是以前她与父亲居住的地方,自从她搬出後就只剩父亲一人住了,偶尔她也会回去住个几晚陪陪孤单老人。

芮道康明显不同意她现在过来,“现在很晚,你别过来了,晚上出门不安全。”石禄距离她的公寓不远不近,往返最少得花两个钟头。他又说,“真要过来的话,明天也行。”

芮忆看了眼时间,没反对,“那我明天过去。”接着又问了伤势如何,听到无大碍,只要不碰到水,按时擦个药,过段时间就会复原她就放心不少。

父女俩又说了些话才结束通话,芮道康收起手机时车也差不多快到他的住处。

芮道康让小陈驶到一个路口停下,自己拐个弯走进小区就行。当车停下,芮道康下车前向後座的男子道了谢,那位蒋先生朝他点了点头,语气淡淡:“客气了。”

他爽朗笑了笑,和车内的两人道了别便关上车门走了,拐了弯再看不见人影。

蒋珩看着芮道康消失的转角,他整副面容及身子皆隐在阴影中,看不清模样,好似一幅剪影。

他问小陈:“你说他是摄影师,叫芮道康?”

“是的。”小陈看着後视镜,“怎麽了吗,蒋先生?”

蒋珩收回视线,“没什麽,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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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心血来潮来个连两天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