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女孩,有着布丁头橘发、纤细身材,那张漂亮脸蛋熟睡时,更增添了如天使般的无忧——要是忽略她张着嘴巴、嘴角似乎还有一小丝透明唾液悬挂着、及双脚双手大开睡姿的话。

她右手撑着下巴,就这样在床边看着林启艾。

本来只是洗完澡、刷完牙,还要躺上床继续睡觉的;但看到林启艾睡得深沉、而且那四肢都把床给占去了,她想躺也没得躺,就乾脆撑在床边,看着眼前这根神木可以睡多久。

哪知这一看,便半小时过去。

她看着林启艾,依然忍不住想起,那天是母亲祭日,她回老家祭拜,回程途中经过了那个俗称「剪刀口」的路口;那个路口上摆放着蒋中正的铜像,听说底下葬着的,是当初以立葬方式下葬的清代奇人——林半仙。

相传林半仙是顶尖的堪舆师,可惜後来由正入魔,死後更设计乡人帮他立葬於此,以剪断这个地方的运脉危害地方运势;後人为阻止林半仙死後对地方的危害,因此放了蒋中正的铜像在他的葬处上方,藉以镇住他的法力。

那时她看着那铜像良久,内心想着的,却全是杨宜桦。

她觉得杨宜桦也该被如此镇住才是。

那天她因为太过悲痛,所以无法开车回台南上班,不得已之下,只好坐上几十年没坐的自强号;也就是在那天,林启艾这个橘发亮丽的女孩,轻巧地推开了车厢门,就这样摇摇晃晃、平衡感严重不足地踉跄跌坐进她的世界。

正想着,眼前的女孩忽然伸了懒腰,那双手似乎就要碰到自己——但她不想闪开,她想要让她的手来碰她的手。

碰触到的下一秒,女孩却马上惊醒!

女孩一张开眼,看见她正看着自己後,果然如她所预想地,愣了好几秒。

「醒了?」她笑着问。

「嗯。」林启艾一脸难为情,「你醒来很久了?」随後又更加清醒,「现在几点了?」

「现在才半夜三点多,别紧张。」看着林启艾渐进式的清醒方式,她忍不住笑道,「我大概醒来一小时有了,还洗了澡、刷了牙,怕把你给吵醒,却也睡不着,只好在这里看你睡觉。」

「看我…睡觉……」林启艾居然脸红了,「你干嘛看人家睡觉啦!」

「哈哈哈,你睡着很可爱啊,还会微笑,还会流口水,还会……」看见林启艾脸红,她故意地想要火上加油一番。

「不要讲了,我不想听!」林启艾缩入棉被里。

「好好好,不说不说。」见着林启艾可爱的反应,她情不自禁,温柔地抚上林启艾的头发。

「看来你今天好多了。」林启艾从棉被里探头出来,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

「喔?什麽意思?」摸在林启艾发上的手停了下来。

「你昨天很不寻常。」

「哪里不寻常?」

「你把我拎来你家过夜,这还没有不寻常?」

她一时无言,一直抚着林启艾发丝的左手放了下来。

她也不晓得自己哪来的勇气,竟就如此乘着酒气,便任性地把林启艾这小朋友给拎回家了——对,昨晚一整晚,她是装醉的。

明明没有醉,却任性地乘着那微不足道的酒意,硬是把林启艾给带回家陪睡。

或许是因为杨宜桦昨天失控的举动,让她想起两年前的「那件事」;或许加上黄计刻意的激怒,把她一向坚强的意志给轻易瓦解了。

但爱面子的自己,却如此轻易地在林启艾面前展示脆弱也不觉羞愧;昨晚,她甚至只想要林启艾陪着自己,因此想方设法,就是要把林启艾给拐回家,躺到自己床上。

她清楚地记得,当她睡一觉起来後,见到林启艾是如此沉睡在自己的怀抱中,那种愉悦的感觉——难道,自己真的喜欢上林启艾了?

「我、我开玩笑的。」似乎自己的沉默,又让林启艾自以为说错话了。

「启艾,你会好奇为什麽我要这样护着你吗?」而她才没理会林启艾的碎念。

「我好奇啊,」林启艾犹疑道,「但你昨天不是才说,你自有你的打算吗?」

「我会这样说是因为,」她顿了顿,深吸了口气,「是因为其实我也很好奇。」

「你也很好奇?」林启艾愣住。

「对。我也很好奇,为什麽我会如此想护着你。启艾,我一开始想做的事情很多,但绝对不包含『保护你』。」她轻轻抚上林启艾的头发,「但,现在我做最多的、最念兹在兹的,却是『保护你』这件事。」她本来抚着发丝的右手,轻柔且试探地移到林启艾的脸颊,「你觉得这是为什麽呢?」

下一秒,在林启艾尚未反应过来前,她已经在那稚嫩的右脸颊上轻轻地啄了一下。

「欸!你干嘛?」林启艾顿时羞红全脸。

那年轻紧致的脸蛋,想不到亲来可口。

她看着林启艾娇羞的模样,忍不住又在左脸颊留下一吻。

这个吻不同上一个吻,这个吻又深又长,她似乎可以将唇停留在这张漂亮脸蛋上良久良久,而完全不想去思考,这个连她自己都出乎意料的举动,会不会对她的「计画」造成什麽影响。

不知吻了多久,她才轻轻地离开林启艾。

哪知刚离开,林启艾又往自己的脸上靠来,下一秒,嘴唇更轻轻地碰了上来。

她吓到,紧接着的,却不是她与男人接吻时会有的一股恶心——对,恶心。

那种一而再、再而三的恶心感,让她一度以为自己是无性恋。

这是她第一次与女人接吻。

女人的唇,原来如此柔软;在那应该是浪漫的时刻,她却忽然嫉妒起男人,可以轻而易举就品嚐到如此美味柔软的双唇。

她还在胡思乱想,林启艾却忽然要离开她——不知怎的,一股霸占慾因之兴起,像小孩不容许玩具熊从自己怀中被被抽走一般,下一秒,她马上往前啃吻住林启艾的唇。

这个极具侵略性又霸道十足的一个吻,似乎开启了她内心一个奇异的开关,让她像变了个人,理智再也无法一如往常地驾驭着她。

她被下腹一再涌出的热流给驱使,忍不住一个吻未平,另一个吻又强势落下,在林启艾的颈脖里撒野。

女人的颈脖,犹如一盏棉花糖,如此柔软又有温热的柔香,让她一嚐便无可自拔。

不知道吻了多久,直到她的嘴唇热乾,她才终於愿意离开林启艾。

林启艾原本闭着的双眼疑惑地张开来。一张开眼便与她对上。

看着林启艾一脸懵懂,她忍不住笑出温暖;但木头却是一股红晕由脖子窜了上来,紧接着,害羞地低下头。

看见如此可爱的反应,她双手忍不住在林启艾的背上游移,接着慢慢抚上那对小巧双耳,顺了顺那富含弹性的长发後,再将一些发丝塞入耳後。

林启艾缩了缩脖子,不一会儿,那对小巧精致的双耳也染上了红晕。

见状她笑得更开心了,於是抚着林启艾的脖子,朝那红通通的耳垂啃咬了一口。

「嗯……!」林启艾身体轻颤了下,同时口中轻吐出一声撩人的吟。

这一吟似乎允许了她的情慾纵横。她情不自禁地加重了亲吻的力道,并再次窜入那温热的颈间,开始狂乱啃咬、亲吻颈脖锁骨,双手也探入林启艾的衣内,开始肆无忌惮地在肌肤上揉捏抚摸。

她本来担心林启艾会对她自己也控制不了的急躁吓到,但林启艾没有;她不仅没有排斥她的胡来,甚至,喉间那属於「舒服」的呻吟,更是无所保留地从声带滑出,身体也大胆地往她靠近。

而双手,也早已勾住她的颈项,似乎在索求更多触碰。

对於林启艾的主动,她口乾舌燥心跳狂乱,就在觉得自己要完全抛弃理智时——手机却在此时响了起来。

她愣了愣,不一会儿,理智全部苏醒。这来电铃声是专属於「他」,她知道她一定得接。

欲起身,却被林启艾给霸道地勾住脖子。

「嘿,有人不给接电话吗?」她故意挑了挑眉,但其实对於林启艾从没有过的霸道感到惊喜。

「没、没有。」被她一挑眉,林启艾方兴的霸道马上消失无踪。

「乖,我听一下电话。」她亲一下林启艾,便不容分说地起身。

「喂?赖博?」纵使刚从激情中抽离,她依然可以语出冷静的嗓音。

「美女在干嘛?」电话的另一端传来赖卓群暧昧的语调。

「在做爱。」她老实乾脆地答道。

「哈哈哈哈!你真爱开玩笑!」赖卓群摆明不相信她的疯言疯语。

她耸了耸肩,不信就算了。「怎麽啦?大半夜的?」

「没事,只是忽然想起一些事情,想找人聊聊。」

「喔?」这可有趣了。有什麽事情,是可以半夜三四点想起来,然後还可以打电话给人聊聊的?

「你觉得金属中心的承办人怎样?」赖卓群没来由地问。

「啊?」她马上想起了Apple,虽然对这个问题摸不着头绪,但还是乖乖回答,「嗯,有点世故,有点客套,是个没办法让我一下就摸透底细的人。」

「嗯……」听闻她的答覆,赖卓群开始沉吟。

「怎麽了吗?」

「没事,只是忽然觉得,这份合作案有一些『古怪』。」

「古怪?此话怎说?」她的思绪完全被赖卓群给吸引了去——直到她不经意瞥见那个被晾在一旁、明明在偷听她讲电话还假装在滑手机的小妹妹,「嘿,赖博,我早上再给你电话,可以吗?」

「喔?你不是想知道什麽东西古怪吗?怎麽现在又急着要挂电话啦?」赖卓群奇道。

「就跟你说我在做爱呀,明天早上再聊,拜。」语毕,她便挂断电话。

挂掉电话後,她轻盈地跳上床,张开双手想抱住眼前这个可爱的小妹妹。

哪知林启艾却有些抗拒,一闪身,轻易地躲过她的双手。

「怎麽啦?」她柔声问道。

「我想,既然你酒也醒得差不多了,我也该回家了。」林启艾心虚地闪躲着她的注视。

她静静地看着林启艾不知为何的逃避与抗拒。

「启艾,你知道吗?」

「嗯…?」

「味觉被科学界认定为四味,也就是酸、甜、苦、咸,直到近代,才由日本人发现并增加了第五味,鲜味。但其实,我一直认为有第六味——爱味的存在,这就可以合理解释,为什麽人类如此喜爱亲吻。」

语毕,她朝正认真听自己说话的林启艾给亲了下去。

林启艾吓了一跳,但总算没再抗拒闪躲。

离开林启艾後,看着林启艾依然闭着眼睛,嘴角还微笑着,她忽然心念波动,想对她说说内心话;但这些内心话要说给除了自己以外的人听,她还是有些紧张不安。

「启艾,你知道吗?」她看着林启艾,不知道该不该说出那些话。

林启艾点点头,双眼微张,「怎麽了?」是温柔到可以把她给融化的语气。

她忽然有了勇气。

启艾,你知道吗?

其实那天在自强号上,当你从那个门歪歪斜斜地走进来时,我的眼光不知道为什麽,就是离不开你。

本来鼓起勇气想跟你聊天,可是你看起来好凶,我就不敢再多跟你说些什麽了。

後来你睡得好沉、好沉,明明一开始是如此剑拔弩张又凶巴巴的人,但却可以睡到我肩膀上;我忽然了解了——你外表的「凶」,只是你的保护色,就如同我外表的「温柔」一样。

我就这样偷偷看了你好久、好久,你也完全没有察觉,等到台南站到了,我该下车了,你都还是睡得稳如泰山一样。

我万万没想到你竟然是中华制糖的新进人员……这一切巧合地犹如命运把我们俩兜在一起一样,不是吗?

她自顾自地说着,却发现林启艾不知何时已经靠在她的肩膀上,一动也不动。

「启艾…?」她试探性地抖动肩膀。

只见林启艾那颗头沉重地犹如石头,那幸福的熟睡鼻息在此时才晃悠到她耳中。

眼前的木头,居然就这样睡着了。

对,睡着了。

在她鼓起勇气说出情话绵绵时,木头就这样睡着了。

她看着眼睛半开翻白眼、呼吸着深沉气息的林启艾,十分不敢置信。

同时,也真的清醒了。

我在干嘛?

「现实」忽然在此时集体砸向她——五年前赖卓群辞职、两年前她被欺负、如今林启艾的出现,无疑是给了她「报复」的引线。

她想起昨天杨宜桦对她做的种种——现在可不是她在厘清与女生感情的时间,她也没时间在这些虚无飘渺的情感上。

心念一定,她忽然有点感谢林启艾坚定的睡意,让她在此时此刻、在场面变得复杂前踩住了煞车。

她决定不再流连於林启艾身旁。

她起身回到书桌上,开始思考起「计画」的种种。

她想起赖卓群刚刚提到的「古怪」的合作案。

於是,也不管赖卓群是否也入睡的可能性,任性地拨了电话。

「哪里『古怪』?应该要说,直觉怪怪的。」赖卓群的声音依然清晰。

奇怪,他不用睡觉的吗?

「直觉?」她无法接受这种说法,「赖博,你是认真的吗?」

「我是认真的啊。」赖卓群语气轻松,「昕璇,你还记得这个合作案的经费是多少?」

她没多做迟疑,「五百万元啊?」这是那天锺汐苹在会议上揭露的金额。

「哈!这很有趣,我的直觉果然没有错。」她可以听见赖卓群拍着手。

「有趣?」他到底在说什麽啊?

「昕璇,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当初要开发味觉细胞这种超新颖的研究题目,经费是多少?」

她依然没有多做迟疑,「四百五十万元。」

「这就对了。」赖卓群得意地啧声。

「什麽?」她还是一头雾水。

「昕璇,跟金属中心的合作案『天然草本医疗器材开发案』,只是把黄计过去研发的天然植物萃取液套到医疗器材上,看是否可以商品化一些东西而已。」

「是啊,所以?」她耐住性子,依然看不出哪里「古怪」。

「所以,这个计画并不是一个『新颖』的题目,要说新颖,也只是找一个可以跟天然植物搭配的医疗器材罢了。根本不用花如此多经费搞研发吧?」

「这样说来,经费五百万元是多了一些,但好像也没多到太夸张的地步吧?」

「不,你搞错了。」赖卓群停顿一下,「这种产学合作的开发案,我在成大有办过几件。没搞错的话,你在计画书上面看到的经费,只是中华制糖单方面出的金额而已。」

「所以,」她好像有点懂了,「这个计画的经费很有可能不只五百万元?」

「嗯。依照我的经验,工业局那儿的补助款大概会维持在一比一的比例上下,所以政府那边出的费用并不会相差这个五百万元太多,然後金属中心那边应该也会有经费挹注进来。」

「所以,」她忍不住大惊,「这个计画的经费至少有一千万元以上?怎麽可能需要那麽多钱?」

「对。」赖卓群笑道,「很『古怪』吧?」

此时床上一阵骚动。

她看了时间,快六点了。

「先这样,我们晚点再联络。」语毕,便结束对话。

「起床了?」她没看床上,脑中还在思考着方才与赖卓群通话的余韵。

「嗯。」林启艾的声音听来还没完全清醒。

「赶紧起床梳洗,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床上的人儿不知还在兀自发呆个什麽劲。

「啊,好。」林启艾闻言,赶紧听话地起床。似乎不敢有丝毫拖延,没多久,乖巧的林启艾已经梳洗完毕,回到她的房间。

而她也已经在座位旁多放了一张座椅,「来吧。」林启艾不敢怠慢,赶忙坐到她身旁。

「最近的实验做得怎麽样了?」她一开口就问起实验。

「呃,最近在把一些比较关键的实验步骤挑出来,尝试不同条件,看能不能分离出味觉细胞。」

「嗯。」她点点头,「尝试的条件在哪?」

林启艾赶忙从包包中拿出实验纪录本。

她接了过来,认真地翻着。

基本上,林启艾预期调整的,不外乎酵素添加量、温度与酸硷值的控制;但她想到的点,林启艾没想到。

这让她有点失望。

「这边。」她指着实验纪录本上的某一处。

「是?」林启艾看起来绷紧神经。这样很好,她的确需要她上紧发条。

「这个步骤,你试着把分离到的老鼠舌头表皮,以解剖刀切成细小块,再做後续的解离步骤。」

「好…。」林启艾有点犹疑,但依然乖乖说好。

「你有预期何时可以分到味觉细胞吗?」她盯着林启艾。

「我…」林启艾似乎没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我会加紧脚步。」

「这样不够,」她摇摇头,并不满意这个回答,「我希望你『一周内』就可以分到。」

「一周?」林启艾这次再也藏不住自己的震惊。

「对,一周。」她严肃地看着林启艾,不容置疑。

「好。」或许看见她如此强硬,林启艾也不敢再多说什麽。

「没问题的话,该上班了。」她看了时间,便开始收拾手上的资料。

「昕璇?」林启艾迟疑道。

「嗯?」

「昨晚你还好吗?」

「嗯?很好啊?」她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下。

「真的?」林启艾再追问。

「真的。」她浅浅笑了一下。

林启艾愣了愣,不再多说什麽。她马上就敏感地发现林启艾态度的转变,但她决定不动声色。

两人简单收拾一下,就出门了。

这是她们第一次一起出门上班。

林启艾让她上了机车後座——昨天她也是这样被载回家的。

「等等你去成大,直接试我早上跟你说的那个步骤。」她在呼呼风声中对林启艾说着。

「好。」林启艾淡淡答道。

她们抵达公司时才六时四十五分,这个时间点真是刚刚好,连杨宜桦都还没来上班,不然被看见她们一起来上班,不免又要被嘘寒问暖一阵,更甚者,还会被当作好几周的茶余饭後热门话题。

这是她所不乐见的。

在中华制糖,能低调就尽量低调,免得惹腥上身。

进到还一片黑暗的办公室,开了灯。收下林启艾的假单後,她们没什麽多余的交谈,便各自忙起自己的事情来。

与平时几乎无异的一天,就这麽开始了。

她坐在办公室里,听着林启艾的机车引擎声远去,最终叹了口气。

她明白林启艾大概又在不爽了,毕竟自己当初订给人家的期限是「两个月」;但想起昨天跟杨宜桦的交谈及他失控的模样,她感觉目前情绪不稳的杨宜桦,随时有可能毁掉这个计画——而他也的确拥有这个权利。

所以她才要求林启艾「一周内」就完成这个计画的目标,也就是说,要以最快的时间让林启艾发表专利才行。

她揉了揉深锁的眉间。

林启艾最终会明白她的苦心的吧?

她打起精神将电脑打开。

一开机,一封新的电子邮件跳出桌面。是锺汐苹寄来的。

她昨天依照黄计的指示,寄了一封问好的邮件给锺汐苹;今儿个锺汐苹也不失礼数地回信了,内容大意是以後还请多多指教之类的客套话。

她关掉邮件,闭眼沉思。

她想起赖卓群昨晚说的,「古怪」的合作案。

她开始有点庆幸黄计的特意羞辱,让她可以跟锺汐苹有些许接触——虽然只是一介小小联络人,但有比没有好;她需要跟锺汐苹套好关系,从旁去看看黄计到底在搞什麽鬼才是。

但在那之前,她得先确认这个「天然草本医疗器材开发案」的总经费到底是多少元。

要确认总经费并不难。

她只是去信跟锺汐苹询问了计画案的详细内容,原因是「门外汉的自己,想详细了解这个计画案,以使自己可以在这个计画发挥最大的效用;但又不好打扰日理万机的黄博,所以恳请您提供相关资料」云云。

结果锺汐苹也如她所愿,乾脆俐落地寄回完整计画书给她。

虽然锺汐苹的来信收件人,有谨慎地副本给黄计,但她没管那麽多。收到计画书後,她马上翻阅到经费的章节,见到那金额,她差点没惊叫出声。

——新台币「两千万元」整。

两千万元?这金额比她跟赖卓群所想的一千万元上下,足足多了一倍!

她的心跳加速。

这个合作案,真的有鬼?

非常好。

她眯起眼,赖卓群的直觉果然没错。

她忍不住想着,从以前到现在,要是少了赖卓群这个智多星在旁提点,她有办法有今天这种地位吗?

无论如何,她已经决定,接下来一定要跟锺汐苹套好关系,好了解黄计到底在搞什麽鬼。

她微笑起来。黄计本来就因为不知名的原因一直刁难林启艾,现在又处处找她麻烦、甚至还妄想以窗口联络人来羞辱她;既然如此,她想做的事情里头,要不加上「好好整整黄计」这条,她周昕璇岂不被人欺负假的?

她一边想着,一边又开始动手写起电子邮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