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初戀未熟。 — 34.
34.
向霆家楼下的健身房连慕欣来过几次，都是趁着向霆出差或是探望朋友的时候下来蹓躂蹓躂，目的是想熟悉他所居住的社区环境，但每次来的时候都只是路过一下走马看花，印象中没有什麽人，顶多就是几个精壮的男子在里头练手臂肌肉，从来就没见过什麽女性。
「可是今天怎麽这麽多花枝招展的花痴啊……」
坐在扩胸器材上，连慕欣咬牙开合着握杆，望着远方三个只穿背心化着整妆的女人们，愤恨的碎念。
他们还真是分工精细，两位绑着马尾的，分别站在向霆左右侧，一位坐在和她一模一样的器材上，盯着镜子里向霆的倒影。
她忍不住越想越扼腕，不过就晚个那麽几步，向霆前脚刚踏上跑步机这些女人後脚就跟着踩上了他身边的所有器材！
奋力一推握杆，抑制不住怒气，她忍不住闷哼着发出了一声咒骂。
「你弄得太重了，姿势也不对。」
忽然，一位穿着帽踢背心，带着一对精壮臂膀的肌肉小哥，一个晃眼来到连慕欣的眼前，正巧挡住了她观察向霆情况的方向。
「我吗？」
半被迫的将视线移到那位小哥身上，连慕欣狐疑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莫名其妙地反问。
「这里还有别人吗？」
这位小哥气势不一般啊，上前搭话自带气场，居高临下的眼神，嘴角挑也不挑一下。
她一时之间慌慌忙忙地撤下了双手，有些不知所措的开口：「噢，那我应该怎麽做？我会弄坏它吗？」
「你握的时候，手臂二头肌三头肌的位置要放稳，手不能往下垂，」他边说边用眼神示意连慕欣的手抬高，「然後不要驼背靠紧坐垫。」
他一面说一面轻轻地用手指把她的肩膀往後掰了掰，挺专业也挺细微。
「来，试试。」
试个屁啊，根本举不动！
她的眼神挫败的撇了撇，小哥这才露出戏谑的微笑。
「是不是推不动？所以说你刚才推动是因为你从头到位都用错位置了，现在我帮你换个重量，」他弯身重新换了插楯，「再试一下，现在应该刚好。」
不太吃力却感觉用力，微微扯着肌肉的酸疼感，连慕欣忍不住惊喜得哦了几声。
「对吧，好很多吧！你刚那样会受伤的。」
「哈哈谢谢你耶！」
连慕欣乾笑着道过谢，原来以为这话题就要告一段落，小哥看上去也正要走人，却不想她别开视线正想继续「侦查敌情」时，一个回头小哥却在她身旁的器材落座，带着笑意和蔼地和她闲聊了起来。
「你是新搬来的吗？之前没看过你？」
这感觉不对啊？这位小哥现在是在搭讪吗？没搞错吧，她今天素颜欸！
连慕欣忍不住皱眉，一面怀疑一面回应：「噢，对啊，怎麽了吗？」
「我住五楼你呢？我看你好像不太熟悉器材，要是你之後想来的话我们可以一起练。」
「呃……我——」
连慕欣眉头简直都要皱成了八字，正纳闷着应该怎麽回应，忽地，身着黑色运动衫的向霆，肩上披着毛巾，一个箭步来到他俩之间。
「你好了吗？我差不多了。」
连慕欣的视线再度被挡住，她坐在器材上昂着首，有些懵的看着稍微背着光的向霆，晕忽忽的点了点头。
看着他的手掌，在眼里逐渐放大最後来到她的头顶，轻轻柔柔的顺了顺她的发，然後牵着她起身。
走出健身房的时候，她终於回过神，转头过去，向远方那位又开始健身的小哥说了谢，没发觉身旁的向霆，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皱。
电梯里，两人都没说话，按下了楼层按键，向霆默默地望旁边瞥了眼，这才注意到连慕欣自离开之後始终低着头，沈默着不发一语，他忍不住蹙起眉，印象里平时的她似乎不曾这般寡言过。
「怎麽了？」忍不住，他开了口。
她难道是不想离开？
心里刚浮现这个纳闷，就见眼前连慕欣一张小脸，急急忙忙地抬起，几缕发丝因运动过後的带着汗水挂在额角，她昂着脸上红扑扑的两块酡红，眨了眨眼，愣愣的看着他。
「啊？没事啊，只是⋯⋯」
她说着说着低下了头，视线再度回到覆着她的那只大掌，弯着嘴角贝齿轻轻咬着唇瓣，傻里傻气笑得像个孩子：「这好像是你第一次牵我耶。」
她恋恋不舍地看着他们第一次交握的手，而他则始终盯视着她带笑的侧脸，久久移不开，直到电梯抵达才终於别开了眼。
健身过後回到家里，他去冲了个澡，穿着浴袍一面擦着发走进房，看见连慕欣弯着身，一个人对着镜子仔细端详着自己的仪容，嘴里叨念着。
「好奇怪⋯⋯」
她看了看左边脸颊，又瞧了瞧右边，小声咕哝着：「我明明没有化妆啊。」
向霆走出浴室，一手插着口袋一面擦着发，听见这番自问忍不住好笑的开口：「你忘了自己没化妆吗？」
两人的视线在镜子里交会，看见向霆慵懒的穿着，连慕欣眨了眨眼，不自在地低下头，恍恍惚惚地看回镜中的自己：「不是啦，我没忘⋯⋯」
她说着说着声音小了，这个时候向霆已经转身往衣柜走了去，留下连慕欣一人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愣。
「没化妆应该不会有人搭讪才对阿⋯⋯」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像在自言自语一样疑惑的看着镜子里映出的平凡倒影，独自纳闷。
＊＊＊
晚上处理完公事，向霆走出房间到厨房给自己盛水，经过客厅瞥见连慕欣正在看美食节目，听见她不自觉呓出的赞叹，他随口便问了晚餐想吃些什麽。
「我们去逛夜市好不好？」
脑海里充满着节目里介绍的夜市美食，即便知道向霆不喜欢吃油腻的东西，她还是忍不住心中渴望，踌躇着小小声地开口，原以为自己大概会被拒绝，却不想，向霆竟答应的果断。
「好啊，通化夜市？」
想起那日看见记事本上写的条列事项——想和男友去逛通化夜市，他盯着连慕欣，思考了约莫十秒便爽快地答应，才转头看向连慕欣，只见她一双眼睛熠熠生辉猛地点头，下一秒便不见人影的跑去治装去了。
从聋哑人士卖的动物造型鸡蛋糕，到地瓜球，葱油饼，鸡排，咸酥鸡，卤肉饭，珍珠奶茶，蚵仔煎；连慕欣熟门熟路的带着他一路闯荡，告诉他哪间好吃，哪个店员可以多加点料，在点餐的时候，踮起脚尖凑近他耳边悄声的说，抿着唇噙着笑意，像偷偷藏了什麽秘密一样得意。
不过她似乎逛得太忘我，一个不注意再回神，向霆早已不知去向。
「向——嗯？人呢？」
拎着刚点好的咸酥鸡，连慕欣走到路口左顾右盼了一下，左手臂忽地给人拉了一把。
回头只见向霆黑着脸叹了口气：「牵着，」他的手臂缓缓滑下，十指紧紧交握，「人多，找不着你。」
随着他的触碰蔓延，直到覆盖整了掌心，像是连锁反应一样心脏不争气大力跳了两下，愣愣地她开口，有些懵。
「你找我了呀？」
「对，找得好久，总算找到了。」
看着向霆无奈的眼神，一瞬间连慕欣的眼眶忍不住漾起氤氲。
她知道这句话不能这麽听的，但是——
「我也等你等了好久⋯⋯」我的初恋。
她还是这麽说了，没头没脑的。
她期待了好久，期待有一天她等了那麽久的初恋能这麽对她说。
向霆当然不知道这句话说得是什麽意思，他只是看着连慕欣不明所以，还在思索着这是什麽意思，下一秒连慕欣又迅速的回到了那副开朗的模样。
「你吃一口这个看看，超级好吃，酥酥脆脆的，入口即化！」
叉子上一块咸酥鸡递过，她兴冲冲的就要往他嘴里送。
「我不吃太油的东西。」
向霆昂起下巴避过了她手中的食物，却没错过她受伤的表情。
「啊，对齁⋯⋯哈哈，我都忘记了，抱歉。」
连慕欣愣了下，别过头去，乾笑着把食物放回了袋子里。
两人沈默得走了一会，连慕欣看了看向霆手上拎着的，自己失心疯买的一堆油腻食物，後知後觉的感到过意不去，於是她忽地停下了脚步，尴尬地笑了笑：「我好像已经买得太多了，这里也没有你能吃的东西，我们应该可以回去了。」
「不是说想吃豆花吗？」
「啊？」
没听清向霆的问题，忽然身边一个路人经过猛地一撞，连慕欣一个踉跄就要跌倒，被向霆一把拉进怀里搂住了腰，抬眼只见他刚毅的下颚线条：「先生！先生，你走路可以注意点吗？」
没料到会被喊住，本来迳自走过的那位路人，在熙来攘往人群若有似无的侧目下，羞窘地道过歉便匆忙离去，再回神，他已经牵起了她的手，那麽温柔的看着她：「不是说想吃豆花吗？」
「豆花不油，我可以吃。」
一阵阵暖意猝不及防的涨满，嘴边笑意缓缓加深，她弯着嘴角喜孜孜的牵着向霆往小巷美食走去。
忽然发现，连慕欣真的很容易满足，一路这麽吃下来也不过五百块钱有找，却能够换得她那麽满足而真挚的笑意。
向霆对此感到十分不解，毕竟看上去实在是不像装的。
想起刚才回到家里，自己因为受不了沾染一身的油烟味，赶紧又去洗了一次澡，换好衣服倒了杯水，他就这麽静静的看着连慕欣在客厅一面看着电视，一面稀里糊涂地把在夜市里搜刮的垃圾食物往嘴里塞，最後满足的敞着肚子，摊在沙发上。
喝着水，看见这画面，他忍俊不住弯了嘴角，默默地笑。
连慕欣好像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越是靠近她，就越是感觉自己从没认识过她，他曾经以为自己非常明白她想要什麽。
他以为连慕欣不过就是一个图利虚荣，容易满足的女人，不过却似乎不是这样，或许应该这麽说，她的确是容易满足，可却并不需要名牌作爲满足的物件。
「嗝。」
打了个饱嗝，发现向霆噙着笑望着自己的视线，连慕欣慢半拍地摀住嘴，「抱歉。」
再瞥了眼厨房那侧，低头笑而不语的向霆，她吞了吞口水，不好意思地开口：「你会不会觉得我吃很多？」
「是挺多的，」他笑着点了头，「但也不意外，你不也说了自己什麽都吃很好养的吗？」
连慕欣懊恼地闭上了眼，她想起他这是在说第一次他要做饭给她吃的时候，她的回话。
噢对，她是这麽说过。
抬头，看着慵懒倚在厨房餐桌上的完美身形，她惆怅的噘起了嘴，无力地收拾桌上的残局，「好吧，啧，我是真的很爱吃。」
唉。
男朋友太帅、身材太好，原来也是很辛苦的事，吃完东西的热量已经够难消耗了，这下还要忙着消化罪恶感。
拎着装满垃圾的塑胶袋经过向霆身後，连慕欣没好气的觑了他一眼，「我去洗澡了。」
那模样竟楚楚可怜得好笑。
看着连慕欣颓着肩膀走向浴室的背影，向霆弯着的嘴角，笑意加深。
忽然觉得，假日待在家，成天就这麽看着连慕欣戏剧化的反应，好像也挺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