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初戀未熟。 — 31.
31.
连慕欣在隔天早上近十点钟醒来，她迷迷糊糊的睁着眼，看着一片洁白的天花板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像是梦了些什麽却想不起来，只感觉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恍惚间，她想起昨天晚上把齐炚澄叫来的事。
「喂……齐炚澄……」
她把手横放在眼皮上，闷着嘴咕哝，完全不想动。
约莫三秒钟过後，始终等不到任何回应，她花了点力气转动脑袋思考今天是什麽日期——
嗯，今天是周末不用上班，所以齐炚澄应该没那麽缺德把她扔下。
「喂！齐——」
尽管手臂依旧放肆地横在脸上，那扯着喉咙的低吼却是一如往常地豪放，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虚弱地压低嗓子哼叫，才开口却马上收了声。
一只温热的大掌蓦地覆上颊边，愣了下，连慕欣匆匆将手拿下。
尚未戴上眼镜的视线里，模模糊糊映出的不正是向霆的面容吗？
「现在觉得好点了吗？」
他弯身，趁着她手臂滑下的空档，伸手抚上额间。
连慕欣睁开的眼又闭了上，再睁眼再度闭上。
直到终於意识到这是什麽情况，她忽地一把将棉被拉高盖住自己整张脸，窝在被子里的她崩溃得哭叫：「你为什麽会在这啦！我现在素颜欸！」
从没想过会接收到感动或害羞之外的反应，向霆愣了下，竟忍不住轻声的笑了：「都什麽时候了还在乎这个？」
「我现在很丑啦！你先不要看我拜托！」
被窝里的她还不忘转过身背着向霆，躲在床褥中蜷缩成一块，哭着脸低声咬牙道：「我真的快要疯了……」
那双棉被底下惊惶的眼凌乱晃动着，心里反覆问着自己：
她昨天烦的是他吗？不是齐炚澄吗？她说了什麽吗？说错话了没有？
瞅着墨绿色床单上包裹的蜷缩人形，向霆忍不住弯了嘴角，想着，其实还挺可爱的，这股真性情。
「昨天吃了什麽？吐成这样？」
站在床边，他漫不经心地说，看着静止的人形先是沈默，後踌躇着回应：「……我昨天……对你吐了吗？」
忽而上扬的语气带着惊愕与不可置信。
等不到预期中的回应，连慕欣忍不住着急，一个翻身坐起，掀开了被褥：「在哪里？我吐了很多吗？」
一边说着，视线一边在他身上来回逡巡。
「没对我吐，乖乖的在垃圾桶里吐的。」
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的慌乱，不自觉地，嘴边的笑意深了点，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温和的开口：「应该饿了吧？吃点清淡的，我去买个馒头和豆浆。」
看着他的眼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想起自己此刻的状态，连慕欣自觉地拿出了双手，捂着自己那过於平淡的面容，别开视线，乖顺的点了点头。
趁着向霆离开的空档，连慕欣在厕所里简单洗漱了一下，顺道拿了润色的乳液，叹息着随意地抹了脸，想让自己看上去不致於太过狼狈，可没想到就连这样粗糙的整理都被向霆给识破了。
在小茶几上吃早餐的时候，向霆眯着眼轻声吁了口气，那麽正经地对着她说：「其实你真的不用特别上妆的。」
她没作声，只是小口地啮咬着白馒头，心虚地别开了眼，余光里只见向霆带着笑微微地摇了头。
她忍不住又想：这应该不是责怪她的意思吧？但他这是喜欢她素颜的意思吗？
吃过早餐，连慕欣被向霆催促着换了身衣服，开着车一块去到了大医院，从胃肠科看到了耳鼻喉科，怎麽也没能检查出个所以然，拼拼凑凑的，从连慕欣说的淋了雨一路推论到作息不正常加上压力太大，归结成小感冒引起的肠胃炎，连慕欣听得纳闷，不解这种模棱两可的说法算哪门子专业的诊断，转首却看向霆始终伴一旁，比起她更像个病人一般，在诊疗室里耐心地听着，还不忘一面询问着医生有什麽要注意的。
在那身运动套装底下的他，垂着凌乱的浏海，听得那样专注。
面对向霆突如其来的体贴，忽然之间连慕欣有些抽离，说不清楚那种感受，她该高兴的吧？
只是看着这样的他，比起开心更多的似乎还是陌生。
驱车回去的路上，她总算把心里的犹豫小心翼翼地说了出来：「你昨天接了我的电话吗？」
「我当时在忙，後来接到了齐炚澄的电话。」
向霆开着车，轻描淡写的带过，一点也没为自己昨天的去处感到丝毫心虚，反而连慕欣看着他平静的面色感到有些着急，担心他误会些什麽，急忙补充：「我们没什麽的，就只是刚好觉得他肯定没睡，应该有空帮我送个药。」
说完，过了好半晌，都没听见向霆说什麽，他似乎叹了气却听不明显，只见他始终看着路况专心地开着车。
又过了一个十字路口，正好遇上红灯停下，他撑着头，盯着眼前来往的车流发呆，忽地眨着眼，若有所思的开口——
「你怎麽就没说你打过电话给我，是我没接的呢？」
这又是什麽意思？
绿灯了。
连慕欣低头眨着眼，晃了晃眼球，觉得场景有点熟悉，想起，似乎每次在车里谈这种事之後的话题，总是接着他们不适合的事实⋯⋯
咬着唇，她决定打住转过头看向窗外，却赫然发现路线似乎不再朝她家回去的路上。
「我们要去哪里？」
「因为我太累了，先到我家吧，好吗？」
他偏过头语气软了些，微微勾着嘴角对着她笑，然後那对略施粉墨的颊，倏地，那麽轻易地，红了。
＊＊＊
他住的地方离公司很近，在大安区里却离信义区只有一条街，和她家的距离也是近的，不过就正好位在公司和她家的中界，若说像平常那样，要从公司先送她回家再返家，这样算下来反而远了，因为这正相当於折返的路线，可她却从来没听向霆提过。
从门口一路进来，经过警卫搭上电梯，一路上连慕欣都觉得自己像是来到了高级饭店一样，大厅里明亮的吊灯还有外头装饰用的小花园，看上去无一处不是富丽堂皇，进了他的家门看着大面积的落地窗，那高楼下的街景，忍不住令她发出了喟叹。
虽然空间整体而言不是特别的大，但以一个人住来说已经算不小了。
尤其另外让连慕欣汗颜的是，她几乎看不到什麽多余的物品陈列在任何桌面上，每个角落都打扫得非常乾净，闪闪发亮的那种。
哇，亏她还是个女生，相较之下她活得真够邋遢。
向霆昨天来她家一定看得傻了吧……
「给你倒点温水好吗？」
「嗯。」
他其实也没在等她回应。
向霆一进门就到冰箱那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喝完了一杯，就顺手给连慕欣倒了温水。
她坐在皮制沙发的一角，有些拘谨地环顾四周，玄关的隔壁就是厨房，右边摆着小酒柜，大理石的桌子和流理台一块，外头两张高脚椅看上去很现代；客厅没有电视，一张皮制的双人长沙发，和一个单人沙发床拼成了L型背对着厨房，那张沙发前的桌子和她家的小茶几完全不是一个级别，桌上镜面一般的纹理透着大理石清晰的脉络，气势就不一般，右边暗灰色的双层拉门，似乎是卧室，看起来很大，好想进去看看……
「想参观一下吗？我家。」
向霆拿着水到她左前方坐下，此刻的他已脱去了外头的运动外套，只剩一件白踢恤在身上，不宽不紧得挂在他身上，若有似无的线条若隐若现。
他坐在单人沙发上看着她，虽然不是捱着坐，但这距离似乎比他们并肩坐一块更让人害羞。
「可以吗？」
在他的允许下，她向卧房走去，走到後头才发现原来卧房外还有一间隔间，外头是雾面玻璃隔成的书房，越过书房她缓缓推开了灰色的拉门，一张纯白色的双人床映入眼帘，它的前头还有面大镜子，卧室另一侧隔着雾面的书房玻璃，而右边则是卧房本身附带的更衣室。
「哇……」
连慕欣看得简直呆了，不光为这里头的装潢，还有想起这是向霆平时睡的地方的事实本身。
可她终究没有太过放肆，万分正经的强迫自己，压下内心冒出的邪恶念头，忍住所有意淫的冲动，她只有腼腆的用手摸了摸平整床铺，红着脸赞许似的点了点头。
「怎麽样？你喜欢吗？」
闻声，转过头去，向霆正插着口袋斜靠着门口，慵懒地垂着眼问。
他还打着赤脚呢，从没想过他这副模样竟会这麽撩人。
「嗯，我觉得这里很美，住这里一定很舒服吧？」
连慕欣尴尬地笑着，赶在自己融化之前别开了视线，清了清喉咙刻意说得宏亮，希望语气听上去不要太过软腻。
「那如果，」向霆忽然朝她走来，「我问你，愿不愿意搬进来和我一块住呢？」
他插着口袋在她面前一步之遥停下，眼神由高往下的看着她，墨蓝色的眼珠子那麽攫人⋯⋯
在那里头她罕见地看见了除了平静与淡然以外的情绪，即便她终究说不清那究竟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