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十点四十分,我依约来到码头。
果然远远就看到阿海带着几个天哥的小弟,似乎在吩咐些什麽。他们注意到我的出现,目光都凝在我身上。
我深吸一口气,上前加入他们。
「没告诉任何人吧?」
阿海看着我问道,而我则是摇了摇头。
「天哥在里面看货物,那些人待会就到了。」
我点了点头,依照阿海的吩咐和那群小弟站到一块。我不经意地将眼神瞥向码头边,在黑漆漆的夜色中隐约看见几个光点缓缓移动,越靠越近。
「来了!」阿海喊了一声,随即转头对我说道:「都在这待着,我去请天哥出来,别乱动任何东西。」
我自然是不敢乱动的,看着阿海往小仓库的方向走去,我垂下目光看向腕上的手表,就快十一点了。
原本海面上的光点靠近,原来是两艘渔船。
船头站了几名皮肤黝黑的外籍男子,叽哩呱啦说了一堆我听不懂的话。
当两艘渔船靠近码头,阿海也从仓库出来了,对我们大喊道:「都过来帮忙把东西搬出来!」
此时天哥从仓库里走出来,我周遭的其他人都挪动脚步往仓库的方向走去,我忍不住看了一眼码头出口的方向。
「顾丞恩,你还不快过来?!」
阿海的声音传进我耳里,我抿了抿唇准备挪步上前时,不远处传来警车的鸣笛声。
数部警车疾驰而来,伴随刺耳的鸣笛声响,车灯的光划破码头的黑暗。
停靠在岸边渔船上的人们一看见警察来了,高声喊着要解开绳索离开,但警察的速度很快,立刻下车上前阻止他们的动作。
看见一匹警察向我走来,我皱起眉头,还没开口就听到一声高呼--
「通通不准动,把手放头上!」
听言我和其他人都把头放到头上去,乖巧地蹲下身子,但阿海和天哥那头就没有乖乖配合了。
天哥立刻对着警方为首的人大喊道:「猪头官,你这什麽意思?我跟人约了交东西,你们跑来捣什麽乱!?」
猪头官……应该说市区有名的警察局长就姓朱单名一个官字,他绷着一张脸对天哥道:「有人检举你们交易违法的东西。」
「胡说八道!我这是在做正经的生意!」天哥气得额间浮起青筋。
「是不是正经生意我们搜一下不就知道了?」
警察在天哥的高声大喝下开始搜查码头,我只是低着头乖乖蹲着,此时感觉口袋传来一连串的震动声响。
谁会在这时候打电话给我?
但警察就站在我旁边,我想着就任由电话继续响好了,但打电话的人就像铁了心一般,打了一通又一通,我的屁股都被手机震麻了。
我忍不住动了动蹲到酸麻的脚。
「小子你要干什麽?」
离我最近的警察看我一动,立刻出声吓阻我。
「我脚酸啊!」没忍住赏他一记白眼,在这都蹲了快半小时!
警察瞪了我一眼,「快蹲好!」
我依言继续蹲好,但口袋手机的震动依旧没有停止。
到底是谁一直打给我?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我口袋里的手机终於停止震动了,不知道是没电还是对方放弃。
天哥和阿海他们还在警察们周旋,就在这时候码头出口的地方传来车辆的声音,那车子的排气管改过,远远就能听见车辆靠近的声响。
而那声音我非常熟悉,是新哥的车!
我一抬头就看见新哥带着几个我很眼熟的小弟下车,警察一看到他们靠近以为是天哥的同夥,纷纷防备上前拦下他们。
「你们是什麽人!?」
新哥被拦下来,总是吊儿郎当的他今天神情相当紧绷,他的目光越过警察扫过整个码头,最後视线落在我身上。
我和他对上眼的时候,两只手臂都忍不住起鸡皮疙瘩,自从被他从游乐场赶出来後就不曾见面了,如今再见却是在这种状况下。
「我有急事找那个小子,必须带他离开。」
听到新哥点名要找我,我抿了抿唇把头放得更低。
为什麽要跑来找我?虽然天哥这场违法交易是我通风报信的没有错,但我告诉的人士江丞萱。
稍早我接到江丞萱打来的电话,她告诉我学校打算给予我停学处分。
『顾丞恩,你真的打算放弃学业吗?』江丞萱的语气相当平静,但说出来的话却让我内心动摇。
「你觉得我有什麽理由不放弃?」我反问江丞萱。
在学校所有老师、教官都认为我是坏学生,同学畏惧我,交心的朋友更是不用说了,除了颜方树……
但我却连最好的兄弟都闹翻了。
在我的人生中从未有人给予我肯定,那我是否该继续坚持呢?
『你要达成别人的期望之前,不是应该先达成对自己的吗?』江丞萱的声音低低的,像是偷偷打给我一样。『你每天都觉得自己过得很惨、很辛苦,难道你甘愿永远都这样?』
我听到电话那头有人叫的江丞萱的声音,她应该是在补习班,我听到有人说数学课要开始的声音。
『如果你不甘心,那就去想办法过得比现在好,不要再让人看不起你!』
「……」
我深吸一口气,感觉江丞萱的话在我脑中嗡嗡嗡地响不停。
对自己的期望……
「江丞萱。」
我低声喊了她的名字,每次喊她的时候我都会想到姐姐,但又觉得她们的名字真的很好听。
她回了我一句「干嘛」,语气凶凶的,让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可以麻烦你帮我最後一个忙吗?比借我抄功课还要简单的忙。」
『……』
我请她用补习班的电话协助报警,让天哥这次的码头交易曝光。
但我不明白的是新哥怎麽会跑到这里来找我,看着他与警察交涉着想带走我,让我忍不住皱起眉头。
「这少年也是这场交易的目击者,不确定他是不是有参与,所以你不能带他走。」
警察对新哥的摇了摇头,拒绝他的要求。
「可是现在……」
「阿新!」
新哥还想请警察放人,仓库那突然传来天哥的大吼。
我们一群人同时转过头去看,只见天哥怒气冲冲地朝新哥跑来,新哥皱起眉头,侧身闪过天哥朝他挥来的一拳。
「天哥,你这是什麽意思?」
新哥虽然躲过一拳,但天哥显然不想放过他,又是抬腿要朝新哥踢去,但这次被身旁的警察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