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声音消失的下一秒,她的杏眼依旧僵硬呆滞,不发一语地往前跑了一小段距离,接着蹲下身开始研究地上的蒲公英。
「你干麽当边缘人?」郑希奈走来,也蹲在一旁。
「因为我爽。」
「边边。」
「你好烦喔。」
「哈哈。」
不仅是郑希奈,其他人也很喜欢逗她,因为她的反应总是很有趣。
「这座河堤每到傍晚都那麽多人吗?」
「对啊,而且附近社区的居民也自发性的组织了一个管理队,定期都会整理环境。」汪恩派说。「我之前还碰巧看到于取跟另外一个女生在这里,那个人应该就是那位学姊了,你看。」她掏出手机点开当时凑巧捕捉到的画面。
郑希奈定睛,是的,里头那小鸟依人的女孩正是于取的现任女友。
「他们真的很相配。」移开视线,郑希奈说。
「如果我把这张照片传给于取他应该会吓到,哈哈。」汪恩派自个儿得意地收起手机,但见郑希奈没回应,还歛下眼盯着某处发愣似的,她这才疑惑地问道:「怎麽了?」
「你知道它的花语是什麽吗?」
「蒲公英吗?我对花花草草不了解,只知道樱花是生命和幸福。」汪恩派伸出指尖轻轻触碰其中一株蒲公英,「它的花语是什麽?」
「其实我也不知道。」
「来乱的喔。」汪恩派颓下肩,原本那份好奇就像蒲公英的白色种子被吹散了一样。
郑希奈莞尔一笑:「无法停留的爱,这是蒲公英的花语。」
「啊!我的球──」
突然,一道稚嫩嗓音从不远处宏亮传来,两人双双转头的同时一颗足球滚到汪恩派的脚边。
「接好喔──」郑希奈站起身,将足球以一个完美弧形踢出,却不料落点不佳反而滚到抬起手准备接球的小男孩的左侧。
原本正在那儿朝远方举起手机拍照的于取见状,他默默捡起落在脚边的足球,嘴角扬起,看了眼郑希奈之後孩子气地开始用膝盖顶了几下。
「啊啊啊──那是我的球──」一双小短腿加快速度,小男孩着急地不断叫喊,以为自己的足球要被抢走了。
「哈哈哈!」于取被逗乐似地大笑,「接住!」然後一个帅气的侧踢将足球不偏不倚的正落在小男孩的眼前。
「看不出来原来你还会踢足球。」
须臾,三人走回石阶附近,郑希奈眯起犹如桃花般迷人的笑眼故意朝于取调侃道。
「很久没碰了,有点怀念。小时候因为某个邻居哥哥是足球队的所以常常在公园跟他们一起踢球,不过那座公园已经变成大厦了……」于取语带惋惜,不过下一秒又露出招牌的阳光笑脸:「别看我这样,到国中毕业典礼前为止我还立志要当台湾的贝克汉咧。」
「那为什麽放弃了?」
「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也想知道,但是,青春不就是要在迷惘中寻找自我吗?未来的事很难说个一定,甚至也许哪一天你会看到我出现在棒球场上也说不定,哈哈哈。」
不远处传来孩子们的欢笑声,这瞬间,郑希奈顿时像失了神般望着他彷佛清澈河水般的明亮双眸,他明明就是个只会捣蛋搞怪的幼稚鬼,明明看似对一切毫无所谓,却没想到原来他对自己的未来有如此一套的想法与见解。
「欸……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要当棒球员吧?」见她迟迟不说话,于取微微低下头瞧着她疑惑问道,「拜托,我开玩笑的。」
「没有,我只是在想一些事。」
注意到与自己忽尔靠近的清澈目光,她蓦地感到有些尴尬,拨了拨因流汗而生许黏腻的浏海。
她悄悄地深吸了一口气,试图稳定自己絮乱的心跳。
然後,她偷偷抬眼望向他的侧颜,看着他嘴角含着笑意望向地平线那颗橘红色夕阳,她想,此刻的画面将会永远刻印在她的脑中,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干麽一直盯着我?」再次回过神,于取微歪着头盯着她瞧。
郑希奈在心里吓了好一跳,就像秘密差点被发现一般。
「小、小心被弟弟的父母当成什麽流氓大哥哥。」
「没办法,小右跟小左他们忍不住。」于取幼稚地在她眼前挥舞自己的双手。
「才怪,是笨蛋大哥哥才对。」
这时,汪恩派手拿着饮料,吊儿啷当地咬着吸管默默从旁晃悠而过。
只不过下一秒,汪恩派才彻底後悔,同时也明白什麽叫做被自己的臭嘴巴给害惨,彻底体会到了何谓祸从口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走──开──啦──」
于取从一处草丛中东摸西摸摸出了一条足足有小拇指粗度大的毛毛虫放在手掌上,然後如发狂猛兽般迅速靠近极度害怕昆虫的汪恩派。
「我是笨蛋,所以听不懂姊姊在说什麽耶!啦啦啦──」
「靠,于取你的表情真的跟一个笨蛋没两样。」长发往上紮成一颗丸子头、坐在石阶上乘凉的向太娜一脸嫌弃。
「好了好了,汪恩派都快被你吓得面色发白了。」倚靠在木栏边的夏里衡露出招牌表情,微微一笑。
俏丽短发早已乱成鸟窝头逼近抓狂的汪恩派四处窜逃,最後她粗喘着气,躲在江道尔的身後。
只见笨蛋大哥哥像得到吓阻般停在原地,於是汪恩派立刻伸出手大声叫骂道:「死于取,你再白目我就跟你没完没了──」
可惜她误会了,于取只是故意停下稍作休息,接着又带着邪恶的顽皮笑脸往前靠近了几步,见状的汪恩派又登时像缩头乌龟一样紧紧抓着眼前的白色衣料。
「幼稚死了,两个笨蛋。」低头望了眼那些皱痕,被当成盾牌的江道尔无奈心想:这件衣服他才刚买不久啊……
「你是我的青梅竹马捏,怎麽可以不站在我这边!」汪恩派皱眉,不满地嚷嚷道。
「可是我站在你前面啊。」江道尔轻轻回头一答。
这时,于取又趁着她不注意默默往前走了几步,汪恩派再次哇啦哇啦的鬼吼鬼叫。
「我忽然有点累……想先回家了。」
「得分──」
守门员没能接住强袭足球,射门得分的那一刻孩子们兴奋地又叫又跳,好像获得了世界盃足球冠军一样。
同时间,郑希奈蓦地站起身背起书包,然後在大家错愕的目光下轻轻向他们挥手。「明天见,拜拜。」接着下一秒,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