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上电话的郝韫道仍余火未消,太阳穴旁的青筋仍然一跳一跳地显示他现在真的极度生气。

但是不争气的肚子又大呜大放地传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他頽丧地走进昨天还飘着菜香的厨房里翻出一碗牛肉泡面,万般悲情的盯着眼前的泡面哀怨。

为什麽我得吃泡面裹腹才行?郝韫道扁着嘴看着一点都引不起他食欲的泡面再度地哀怨起来:昨天晚上的晚餐真的就像是置身天堂一般,为何今天晚上我就得沦落到地狱里头,而且还是最底层的阿修罗地狱………

还有还有,前天晚上那让人筋骨通畅精神放松的按摩~~~舒服到让自己睡死在沙发上都不知道,以後还有谁可以在我最累又不想出门的时候来帮我按摩………

而且小妮子真的把家里保持的乾乾净净一点粉尘,一根毛发都没有,衣服也洗得香香的熨烫得很平整,地板也都有打蜡还散发出薰衣草香气,不像专业的清洁公司打扫过的味道,一整个就是刺鼻的消毒味!

啊啊啊…………回来啦~~我需要你,小妮子,我保证我不会再顶嘴,我会乖乖听话晚餐只吃六分饱,在肠胃好之前乖乖地只喝白开水,你说的我都会照做,只要你回来当佣人~~~

(作者:喂!郝韫道,你晓不晓得你刚才那番话真的很像是在求女朋友回来复合而不是在求佣人回来工作吔~)

(郝韫道赧红了脸:你,你管我!如果小妮子肯回来,再恶心的话我都说得出来!)

(作者:啧!没救了!)

曾道梅突然感觉到有股恶寒自尾椎处往上窜,同时耳朵也痛到不行,她拿出棉花棒伸进耳朵里掏了掏。看到棉花棒整个湿漉漉的就知道耳朵又进水了。

她坐在床上边擦头发边拿起吹风机插头往墙上的插座一插,扳动吹风机开关打算把刚洗好的头发吹乾。

嗯?怎麽没动静?直到现在曾道梅才想起,面试那天老妹来借吹风机时曾说过吹风机好像坏了,於是她对着在她房里打电脑的妹妹说,「吹风机坏了你怎麽不告诉我。」

「有坏吗?我刚刚用还是好的啊。」曾淑君回头看看曾道梅手上的吹风机。

「可是我现在用就是不能用嘛~还是你拿得是老妈的?」曾道梅又拍了拍手中的吹风机。

「同一支啦~不过我是在自己房间吹的,对了,姐,我一直很想问却又老是忘了,你的电子闹钟怎麽一直停在4:34这个数字?坏了吗?」

啥米?!曾道梅蹲到电子闹钟的前面,轻轻敲了敲才发现它根本没有在运作,也在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吹风机插在同一组插座上,难怪她那天会迟到,原来插座早坏了。

她放弃了用吹风机将头发吹乾,整个人摊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了好一阵子。

就在曾淑君想开口问自家老姐到底发生什麽事时,突然,曾道梅闭上双眼握紧双拳毫无原由地对着天花板大叫了起来。

啊___啊_____啊________,彻彻底底地发泄了心中那股烦闷之气後,曾道梅觉得心里头舒服多了。

同在一个房间的曾淑君用双手捂住耳朵眯起一只眼睛略有所感的望着独自发泄的老姐:唉………老姐肯定最近压力一定大到不行,不然哪会突然像个疯婆子一样大吼大叫的?

等到曾道梅吼完了,曾淑君丢了颗喉糖给自家老姐,「喏,给你颗喉糖润润喉顺便消消火。对了,你那个机车龟毛老板知道你不去上班有说什麽吗?」

把喉糖含进嘴中,曾道梅不发一语地继续望着天花板发呆。

曾淑君自小就很清楚自己的姐姐曾道梅是那种就算是受了委屈也不会讲出来,更不会去打小报告的人,常常都把委屈憋在心里闷不吭声的,直到压力锅承受不住压力整个炸开就会像刚才那样鬼吼鬼叫,可是吼完了叫完了,也没事了。

「不想说的话,就好好睡一觉吧,电脑继续借我用一下喔~」说完曾淑君回过头去专注在脸书上的聊天室。

「我没说。」

「蛤?什麽你没说?」正好跟同事聊到公司最近的八卦,曾淑君的注意力只分了约三成给自家老姐。

「我没告诉我老板我不做了。」

「不做了?什麽东西不做了?」曾淑君仍专注於同事的八卦绯闻当中,同时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移动着。

「我没告诉我老板我不做了!」曾道梅加强语气地重覆了一次。

曾淑君飞快移动的手指停顿在键盘上方,她有点用力地给它回头盯着摊在床上的曾道梅,十分讶异地,「蛤?你没告诉你老板?你直接晃点他放他鸽子喔?他不就气炸了?」

曾道梅耸耸肩,不置可否,「我也不知道为什麽我不想跟他说,你也知道我不是一个会逃避的人,而且去工作之前就知道他的个性很龟毛又孤僻,规矩条件一大堆,但就是不知道怎麽搞得,觉得去他那边工作自己变得很没用。」

「自己变得很没用?你老板根本比那个在电影里只会说『That’sall』然後就面无表情把外套包包丢在助理桌上的恶魔还可怕好不好?!你竟然只说是能力不足才不想去工作?」曾淑君看过郝韫道那洋洋洒洒一整张的“纸条”,上面规矩之多,条件之严苛,一般人看到了就直接打退堂鼓,哪还有人会像自家老姐一样本本份份地按规矩行事地去上班?能熬到第三天她都不禁要佩服自家老姐忍耐功力一流。

曾淑君离开电脑桌前坐上床沿,「而且你为什麽会觉得自己很没用?」

「就每件事他都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只要按表操课就好,可是他还是不满意,一逮到机会就有理由有藉口的削我一顿,一点成就也没有。」曾道梅扁着嘴沮丧地说。

曾淑君拍拍曾道梅的肩安慰着,「当老板的都是这样的啦~不找机会藉口“教育教育”员工,哪显得出他的威风?不过你当真不去上班了喔?」

「不想!他太难相处了,就连我为了他的肠胃着想要他少吃点,他都可以拿来找碴,我不要再去受气了。」

「求你都不去?」

「他才不会来求我咧!」

「你确定?」

「百分之百确定!」

「可是我好像听到有人在楼下叫你的名字吔~~」曾淑君滚动圆溜溜的大眼睛望向窗外。

的确从楼下传来一阵一阵的呼喊声,可是距离有点远,听起来含糊不清。曾道梅拧眉细听,才发现对方不但在喊自己的名字,还夹杂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语。

「曾道梅,你抛夫弃子泯灭良心就这样回娘家,你太可恶了~~你怎麽可以一句话都不说就丢下我回娘家~~曾道梅,你出来跟我回去,我保证我以後不会再跟你吵架~你说的话我都会听,曾道梅~~~」

曾淑君打开窗户往楼下瞧,看到一个身穿白色衬衫刷白牛仔裤戴着眼镜,体型高佻长像英俊挺拔有气质的男人站在楼下对着楼上喊,再转头看到已经呈现石化状的曾道梅,不禁噗哧一笑,「姐,你什麽时候变成抛夫弃子的人妻了?你老公来求你回家吔~你要不要下楼去看一下?」

话还没说完,曾道梅早已经顶着一头半湿未乾的凌乱头发冲到楼下去。

在客厅看电视的曾家父母也听到了楼下男子的叫喊声,又看到女儿气急败坏地往楼下跑,不禁面面相覻:咱女儿啥时嫁的人?怎麽我们做爸妈的都不知道?

「郝韫道!你在乱讲什麽东西?!我们什麽时候结婚了?!」曾道梅气得直跳脚地瞪向站在大门外的郝韫道。

气得羞红脸蛋的曾道梅完全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在郝韫道的眼中有多迷人。

粉嫩的小脸泛着绯樱色,因生气而晶亮的双眼闪闪动人,有着水泽的双唇和刚洗完澡身上散发出温暖的檀木香,在在的都吸引着郝韫道的注意力。

尤其是露出半边的香肩和超短迷你裤下的修长双腿更是让郝韫道暗暗地吞了口口水:原来小妮子脱下手术衣之後的身材还挺不错的。

「我在问你话,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曾道梅觉得郝韫道真的是个很白目又自大的人,说了一大串让人误会的话之後,又不吭半声地等着别人来要他解释。

「有啊,可是不这麽说的话,你会下来见我吗?」

呃…………是不会啦,曾道梅在心里想着。

「可是你也不必在我家楼下的大马路上朝着楼上喊吧?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大声一喊,我明天会被多少邻居误会?我还想嫁人吔!」曾道梅真的一点也没办法想像郝韫道会用这麽激烈的手段来找自己回去。

「是你逼我的!」郝韫道缓缓地朝着曾道梅走过去。

「我逼你?!」曾道梅看着郝韫道一步一步的往自己面前靠近,直觉地伸出双手挡在前面,「你到底要做什麽?不要靠过来!」

啧!怎麽这麽麻烦?郝韫道从来没有求过人,曾道梅却是第一个让他破例的人。

然後,郝韫道对着曾道梅单膝下跪,「我认了,求你回来可以吗?我真的很需要你。」

这,这是怎麽一回事?他是在求婚吗?曾道梅的小心肝噗嗵噗嗵地跳。

我们才认识三天,连彼此的个性都还不清楚,连交往都算不上,他现在跪在我面前是………

接着郝韫道说出口的话,让曾道梅真的很想直接把他踹进太平洋去淹死!

「哈哈哈~~~~」曾淑君笑得花枝乱颤倒在曾道梅的床上打滚,久久不能自遏。

「很好笑齁?你是笑够了没?真是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曾道梅臭着一张脸拿起枕头丢向曾淑君。

原来曾淑君看到自家老姐二话不说地就往楼下冲,好奇的她赶紧跟了下楼,躲在大门後头观察在大街上喊自家老姐为老婆的男人到底是怎麽回事?

一路看到郝韫道单膝下跪深情款款的说着:『我认了,求你回来可以吗?我真的很需要你。』这一幕时,曾淑君都快要感动的掉泪了。

谁知,说时迟那时快,那个二楞子居然说出了完全让人傻眼的话来。

「我很想念你做的菜,还有你的按摩,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回来继续当我的钟点女佣?」

虾米?!这家伙居然是为了老姐的菜和按摩才不惜下跪求她回去,而且还是当女佣,这可让对爱情充满了美好梦幻的曾淑君和曾道梅两姐妹当下很想直接地把郝韫道踹进太平洋去。

「姐~那个二楞子真的很好笑吔~」曾淑君暂时停止了大笑声,抬手抹去眼角的泪珠,「哪有人这样子求人家回去的啦~一副像是在求婚似的,不让人误会都很难吔~」她爬到曾道梅身旁抱住她的肩膀问,「那你会回去吗?看在对方都已经跪下来求你的份上,你会答应吧?」

「我才不要!」曾道梅似乎还在气郝韫道那令人误解的举动,她拿出木梳用力地梳理着乱糟糟的头发。

「你不要?!为什麽?」曾淑君瞠目结舌地望向自己的姐姐。

「谁叫他要乱说话!这次让他得了便宜,我就不信他下次不卖乖!才不让他有机会“软土深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