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热的气息拂过面颊,惹得她一颤,那一刹那,两人嘴唇毫无缝隙地撞在一起。

完全是出於冲动,没有计画、没有排练,就像脱轨的演出,所有的一切发生的是如此突如其来。

肌肤所散发出的热度,嘴唇接触时荡漾而过如电流般的战栗……其实,那并不能算是个吻,比较接近於一次意外。

但无论如何,这都是他们两人的初吻。

长大的冯随安曾被无数的人追问过初吻心得。他从来都笑而不答,一个字都没透露过。因为他怎麽好意思承认呢——当时他脑中一片空白,忘了思考,甚至忘了呼吸。

超乎想像柔软的唇,萦绕在心头上,一辈子都不会遗忘的小小温暖。

他记得女孩轻柔的鼻息,肌肤传来的颤动,以及惊讶而瞪大的眼睛。

十多年後他从男孩变成了男人,但亲吻唱然时,所感受到的那种喜悦以及甜蜜……他永远,都会记得。

梁唱然触电似的猛睁开眼,眼睛瞪得大大的。明显被冯随安出格的行径吓了一跳。随安缩回脖子,重心不稳直接跌坐在地上,肩膀以上包括耳垂迅速涨红,他……他刚做了什麽啊?这这这这……偷亲人家就算了,还被发现当场抓个正着?

「你……」唱然不太确定眼前的状况是真是梦,「怎麽在我房里?」

「我、我我我想跟你借笔记,打算念点书……」

明明理由如此冠冕堂皇,但冯随安说得心虚惊恐,恨不得立刻就夹着尾巴逃离现场。

「是吗,那你……」她也有点结巴,「刚刚在干嘛?」

「呃……」

「你……」女孩抿了下嘴角,那动作看得冯随安喉咙乾渴。刚刚,刚刚他的嘴唇还碰触过的地方,湿润而温暖的双唇,他蓦地查觉自己的渴望正演越烈,那已经不是单单在唱然唇上轻轻啄一下、厮磨一下就能算了的渴望。

再这样下去,他说不定会做出伤害她的举动。

冯随安慌张站起身来,决定撤退。「已经很晚了,我还是先回去睡好了!」

她垂眸,乍看漠然,但其实早已暗暗下定了决心,「你为什麽会喜欢我?」

「什、什麽?」人都走到门口了,随安又同手同脚地九十度转过身来,他喉咙上隐约浮起的喉结,默默地「咕噜」一声上下滚动。

「你怎麽会知道的?我明明掩饰得很好啊!」

难道,这就是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唱然直接忽略他那愚蠢的惊叹,从书桌前起身走向他。

随安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麽,论力气,唱然是万万不可能赢过他的,顶多一个巴掌、顶多一拳……可以的,这些他绝对都受得住。但冯随安就是下意识地往後退,直到退到墙边,再也无退路为止。

他双手摀胸,横竖一死地闭上眼睛。

「真的吗?」唱然又确认了一下,有点迷惑、混乱。随安疑惑地睁开眼,她的语气简直像是在哀求他似的,「冯随安,你真的喜欢我?不是同情、不是看我可怜……不是觉得我像个乞丐,所以才好心施舍我,才愿意对我这麽好的吗?」

随安脸色一沉,他大概猜得到跟刚才的事有关。虽然不知道言喜对她到底说了什麽,但一定是很过分的话……她身边的那些女孩太嫉妒唱然,刻意用些大人说的难听话去伤害她。

「当然是真的。」

随安低头,平静地看着她。

「梁唱然……你要我怎麽做,你才会相信,我是认真的?」

她背光的脸上有种脆弱的无助,像在求救。两人之间,忽如拉近了距离,像要分享共有秘密似的亲近。

「无论我父母是怎麽样的人,无论我是不是没有钱、还老是这样很坏地对你?」

少年一个没忍住,一把抓着她低头亲了下去。

冯随安给予她的吻,是那样温暖、冲动,还有点涉世未深才有的别脚。他就像溺水中抓到的浮木,唱然没办法松手,她只能依赖地紧紧抓住。

梁唱然这一辈子,从没觉得自己那样卑鄙过。她利用一个真心喜欢她的男孩、她甚至利用了她自己——她握住少年的手腕,「随安,你以後,真的会和我结婚吗?」

「嗯,当然了,」他害羞了,脸红红的,表情却非常正经:「我发誓。」

该怎麽解释唱然的心境呢?她相信、她愿意相信他……但她知道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

只是她不想放开,至少现在的她,需要他在自己身边。因为他们都还只是小孩,没有能力单凭自己就能活下去,他们需要父母的庇荫,需要为了让自己活下去,不择手段地去依赖着谁才行。

女孩蓦地伸出手,扶住他的肩膀,两人一个没站稳,狠狠地撞到墙上,发出闷闷的碰一声。

他在发抖,但她抖得比他还厉害。唱然紧抓着随安肩上的衣服,十分用力地拧着,连带扯出他锁骨附近的一片裸露。

她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摇摇欲坠地,随着脱口而出的刹那,梁唱然的世界似乎再次崩塌了。

「那样的话……我也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