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哗啦-!」水面被划破,水花被挑起而落下的声音不绝,伴随着广播与哨音,一整个热闹非凡。

「现在即将开始的是女子一百公尺自由式,请预备选手就位。」

个个身穿泳衣的女子扣紧泳镜,踩上各自的位置,弯腰倾身绷紧肌肉与神经。

「哔──!」尖锐的哨音响起瞬间,数道身影蹬脚滑入水面。

泳道分隔线随着数道水波剧烈的摇晃,迟迟不肯停歇。

一名女子端着菜叶出来,仔细地将它们放到地上摊开曝晒,然後才站起身,抬头看了眼天空後,擦擦额间滑落的汗珠,才走到一旁房子的阴凉处坐下。

放眼望去,是稀稀疏疏坐落不一的木造房舍,圈着几个小围篱,眷养着家畜,稻穗整齐地随风摇曳,田间小路蜿蜒而去,另一头则是潺潺流水的清澈溪边,一群女子捧着木桶装的衣服,在溪边正一边谈笑着洗衣服。

很标准的乡间景色,但是我怎麽会见鬼的在这里啊!向浣拄着颊一脸无奈地看着。

明明当初就是很平常的在参加游泳比赛啊!一百公尺自由式,她卖力的向前游,水面下吐气,转头浮上水面吸气,就这样一吐一吸、一吐一吸之间,她怎麽就糊里糊涂地出现在这里?更正,应该是说在某个吸吐之间,她习以为常的水道浮标不见了,印入眼帘的一群女生在岸边洗衣服。

没错!又是在洗衣服!向浣瞪着那头,却又不免的叹了口气。

来这里已经快一个月了,为了回去,干过的蠢事也不算少桩,她起身走向溪边。

「哎呀!小浣,又来玩水啊?」在洗衣列中的一名少女看到她笑着问道。

她只是点了点头,脱了鞋,然後迈入水中。

还是冰冰凉凉的水感觉舒服,是啊!他们都已经习以为常了,想当初她只是要试看看能不能再游回去,结果他们还以为她要寻短,死拖活拖的把她带回去,只差没把她绑起来,好不容易,她觑了几个空跳进溪里,反覆试了几次,还是没成功,倒是他们看她都没事,就没再怎麽管了。

然後就是尝试一直睡,看看会不会醒来就发现回到原来的世界了,再来就是假装自己已经死掉了……虽然这个方法真的很蠢,但是听说许多穿越者都是发现自己挂点了,然後就飘到别的世界了,但是尝试回去的方法又没看过那些前辈写出来过,所以为了避免白死,她只好安慰自己的假装挂掉,不过想当然尔,一样没成功。

至於为什麽这麽确定自己跑到别的世界,除了他们的穿着,再来就是把她捡回家的娘亲十分亲切的解说,听说她那时候惊涛骇俗的出现,衣不蔽体的裸露,活像个妖物,村里的壮丁大叔们差点就要抄家伙把她宰了,是娘亲正义凛然的挡在她身前,向他们保证她绝对不是妖物,还把她带回了她家,然後悄悄的告诉她:「快把那身泳装换下、藏好,别叫人看去了。」

向浣才顿时明白,娘亲也是个穿越者!然後她就成了她的女儿,因为据她说,她亲爱的丈夫去给她寻治病的草药,儿子为了追老爸跟着去了,女儿怕那两个蠢蛋迷路到回不了家,所以带路去了,当然她也曾问为什麽不跟去?她只是笑着不答。

反正对向浣来说,她很奇怪,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尤其是坚持非要向浣叫她娘亲不可,这点也很奇怪。她在溪边较浅的地方踩着水,偷点凉快。

这时候还真怀念冷气和电风扇啊!这麽闷热的天气竟然没有这两样东西,要她怎麽度过这种天气,如果可以的话,她还真想一直泡在水里。她低低咕咙着,直到看到映在水面上的太阳,才突然想到,算了算时间,今天也接近满月,即使是夜晚也会亮些,说不定能换上泳装来溪里玩玩。

说什麽她也不要在大白天换上,然後冒着有可能被当成妖物宰了的危险性玩水,她拎着这身累赘的衣摆走上岸,返回家中。

明月皎洁,很好!没有任何一片乌云,非常好!这样晚上游泳起码会安全一点,她将泳衣穿在里头,拿着泳镜正要踏出门口就被叫住了。

「小浣,这麽晚了,你要上哪去?」娘亲看着她,一脸疑惑。

她指了指外面。「游泳。」

她闻言皱起眉头。「晚上?」她抬头看了眼月色,眼里有些担心。

「放心!我会小心的,去去就回,你就别等了我,先睡吧!」她笑着安抚,然後就转身朝溪边前进。

沿着溪边走,她一边回头看着村子的方向,有些犹豫着。

之前几次因为还不熟这里,所以还不敢跑得太远,每次都玩得战战兢兢的,怕被别人看到,这次就走远一点,到树林里去好了。虽是这麽想,不过她还是没敢走太远。

要是迷失在树林里可不是说笑的,这里可不比现代啊!野生动物肯定一堆,要是不巧遇上个狼,还是肉食性动物,她也不用找地方游了,黄泉就够她游很久了吧!拧着眉她寻了棵树,将衣服卸下挂在树上,然後调整了泳镜戴在头上,正打算走出树丛往溪边前进时,突然一阵水声让她停下了脚步。

「哗啦──!」

她屏息,双眼瞠大。应该不会这麽衰吧!刚好遇到哪个动物在玩水?还是喝水?管牠是干嘛,她还是换个地方比较好吧!她没转身的默默将脚步往後移,却在移动的时候,瞥见月光下映在水面上的身影。

是个人!这让她的脚步又停了下来。

没想到这个年代也有人跟我一样,夜里跑来玩水啊!她弯下身躲在树丛中,然後思考着。到底要不要换地方呢?可是好不容易找了这个地方隐密不容易被发现,怎麽看都觉得这里地方好、月光佳,再往树林里走就算有处跟这里不相上下,但是也太远、太恐怖了,她实在没这个胆子,可是、可是……她又瞄了眼远处的人影。

跟个陌生人一块玩水似乎也不安全,而且远远的又看不出来是男是女,是男的太危险,是女的就有问题了,怎麽想都不对,她认真的想了好一会儿,怀着不想这麽轻易就放弃游泳的慾望,她决定偷偷的摸近那人观察。

越是靠近,她越是肯定。这绝对是个长发飘逸,身材非常好的男人!看看那腰是腰、臀是臀的,为什麽她这麽肯定他是男的,是说有人见过体格这麽壮硕的「女人」吗?光是肩膀就有她的两倍宽吧!她继续窝在树丛里观察,心里也抱着一分期待,希望他可以赶快玩完,然後走人,这样就可以换她继续玩了。

正当她在心里想着,那男人在月光的沐浴下,原本总是背对着向浣,像是在清洗什麽,只见他缓缓的转过,正好面向了她的方向,她咕噜了声的咽下口水,有些惊慌。

他应该不会发现她吧!应该不会吧!这树掩的很紮实。

过了会儿,见他丝毫没有发现的样子,她才缓缓松了口气,藉着月光与阴影,她隐隐明白了几件事。

这年代也是有常健身的人,瞧那身肌肉,比她在游泳池看到的还要健美,虽然不比健美先生,不过那身肌肉让她很明确的知道,如果她被发现了,那家伙要灭口的话,应该非常的轻而易举。思及至此,她摸摸自己有点发寒的颈子。

回头仔细想想,怎麽说都挺危险的,游泳和性命比起来,性命好像比较重要,她皱着眉,转身默默的摸回挂着衣服的树枝。

四处转了转,她皱起眉头在心中纳闷着。奇怪?她记得是在这附近啊!怎麽不见了?她盯着眼前这棵树。

是这棵树没错啊!这弯曲度,旁边还有几颗石头做记号,都没错啊!怎麽会不见了?还是被什麽动物还是鸟叼走了?就在她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的时候,熟悉的衣角飘进了视线内,她很高兴的伸手抓住,「原来在这……」话才说到一半,她突然噤了声,因为她沿着衣服往上看,抓着另一端的大掌延绵而去的是白晃晃的牙,而灿如繁星的眼眸正盯着她。

「姑娘找的是这个吗?」

完了!当下她只闪过这个念头,瞬间转身就要逃跑,却被粗壮的手臂勾住肩颈,往後撞进他的怀里。

他低沉的声音轻附在她的耳旁。「别这麽急着跑啊!看了本公子的身子,难道不用缴些费用吗?」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她慌张的答道,但注意力却全放在她穿着泳衣,裸露的肌肤正贴着他的胸膛。

他、他、他上半身也没穿衣服!她不敢将视线往下瞟,就怕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啧啧!不过沐个浴,也能抓到妖物,还挺不错的。」他将她的手反扣在身後抓紧,另一只手则是捏着她的下颔,眼微勾。「是什麽妖呢?」

她颤抖的瞪着扣住她下巴的手。「我、我、我不是妖物。」

「四只眼不是妖物?不过眼又不似眼,有着硬壳。」他放开她的下巴,轻扣了扣她头上的泳镜,眉头深锁。

她努力的退开,试着和他保持距离。「那、那个不是眼睛,是泳镜。」

「永靖?妖物的奇怪武器吗?」

他在她头上翻弄着,没多久她的泳镜就被他拿走了,只见他一脸惊奇。「咦?拿起来了,不过这样看起来到像个人了。」

她原本惊恐着,听到他这句话,都忍不住的心中翻了个白眼,嘴不自主的嘀咕了声:「我本来就是人了。」不过感觉似乎不是个坏人,起码看起来像个对什麽都很好奇的人。

「是人?」他眯起眼仔细的端详着她。

「干、干嘛?」她被看得不自在,正想离开他远一点,无奈双手却依旧被扣住。「可以放开我吗?」

「不是小妖?」

她非常郑重地宣示。「不是。」

「啧!」他放开了她。

看到他的反应,反倒是她皱起眉头,他干嘛一脸失望?

他退了开来,微垂首。「唐突姑娘,失礼了。」然後捞起一旁的衣服,开始着装。

听到他的话,她下意识的回答,「我不叫唐突,我叫向浣……」

「啊?」他愣了愣。

她摀着嘴,看了他一眼,摇手表示没事,然後赶紧将衣服套上。

他好似思考了一会儿,才忍笑不已的咳了声,「你好,向姑娘,在下魏南枋。」

她看了他一眼,才呐呐的开口,「你好。」

「姑娘,此时此地夜深人静荒郊野岭的,为何一个人在此?」

她左右看了看,然後才默默的指着溪流的方向。

他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怪异。「沐浴?」

听到他的话,她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要说游泳,这地方是这个说法吗?不过他的表情是怎麽回事?

他沉思了会儿,又看了看四周,才又问她,「姑娘是当地人吗?」

她偏了头思考,算当地吗?在这个世界我只认识这里,不过才待在这里一个多月应该不算吧?思及至此,她便摇头。

他搔搔头。「不是当地人?那麽是否住在这附近?有熟悉此地之人?是否方便寻个旅店投宿?」

这个问题很好,我们村里有旅店吗?平时都住娘亲家,倒没想过这问题,她皱起眉头很认真的思考着,并且回想。

他等了许久,还是没等到答案,只得耐着性子轻唤。「姑娘?」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最後还是决定老实的告诉他。「不知道,我没注意过。」

闻言,他沉思了会儿。「那是否有邻近村子,可带我前往吗?」

他的话让她微眯起眼,有问题!可以在这里这麽悠闲洗澡的人,会不知道村子在哪?这看起来根本不像是迷路的人会有的行为!她瞬间退离他十公尺,一脸戒备。

「姑娘?」

冷不防地,她转身拔腿狂奔,朝着村子跑去。

大半夜出现在林子里的,非奸即盗!得赶快通师娘亲他们才行。不过却在她跑了约一百公尺後,一只手被狠狠拽住,她重心不稳的硬是被迫转向,撞上他的胸膛。

「姑娘,就说别这麽急着跑啊!」

她惊慌的死命挣扎,试着挣脱他的手。

这时候她该怎麽办!瞬间,她突然想到教练教的女子防身术,猛然的,她往他足背一踹,手肘往後一推,击中他的腹部後,转身张开掌心向上推翻他的鼻梁。

他措手不及的闷哼了声,松开手。

她抓紧机会转身飞也似的离开树林,一路朝村里跑去的同时,她也在心中暗忖。一会儿该怎麽跟他们说呢?万一他们一害怕,打草惊蛇了怎麽办?不过她这麽跑回来,他也有可能料到我是回来通风报信啊!还是……她还在心中思考再三,突然一个叫唤让她停下了脚步。

「小浣?怎麽跑得那麽急?」

她定眼一看,是娘亲!她想也没想地冲向前扯着她衣袖,一边喘着气,一边说道:「树、树林里……有、有人!」

她看着她,安抚着。「慢点说,别急。」

她缓下呼吸,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後才再道:「我在树林里遇到一个男人,夜里没事在溪边洗澡,然後他问我这里哪里有旅店,村子在哪,我觉得他怪怪的,就赶快跑回来要通知大家。」

娘亲没有说话,只是沉思了会儿,然後才指着自己的眉眼。「他是不是有双桃花眼,时不时的像是在勾人,感觉有些轻挑?」

听到她的话,她有些惊讶。「你怎知道?」

她轻笑出声。「应该是我儿子。」

「啊?」她瞬间恺住。

「他爹是无可救药的路痴,儿子是病症较轻微的小路痴,大方向还搞得懂,但是就会在小地方悠转。」娘亲一脸无奈。

「所以他现在迷路在那个树林里?」她指着树林的方向,有点难以置信。

她不言,只是点了点头。

她怔怔的看着那树林半响,「要不,我现在去领他出来?」

「不用了,现在摸黑进林子并不安全,明早再去带他出来就好了。」说着,娘亲也开始往屋子的方向走,一边笑着念道:「才想着你夜里出门不安全,正想去找你,没想到你倒是先跑回来了。」

她有些犹豫,还纠结在那件事上,「那他今晚怎麽办?」

反观她的忧心忡忡,娘亲倒是十分放心的道:「出门在外惯了,他会自己找块地方野营,不碍事的。」

听到她的话,向浣回头想想,既然娘亲都不急了,她又急些什麽,想着她也跟着往屋子的方向走,只是她下意识的抚了抚被抓痛的手腕,有点莫名的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