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光透过窗棂洒落於他白皙精致的睡容,光影如曲折波纹,温柔轻巧地勾勒出那人深邃的美丽五官,敛起的羽睫隐隐然因梦轻煽,双手交叠於腰腹上头,午夜蓝秀发便顺着胸前诱人锁骨在散落於墨黑衬衫上,绽如夏花。

他睡得像个孩子,慵懒神态如那梦境是远处地平线的落暮,橘得发暖。没有睁开双眸後会进入眼帘的隔阂世界,右眸泣血如业火,左眸蔚蓝如远洋,从宝石般异色虹膜望出去的景致,不过就是那样狭隘复辽阔。

可是他不喜欢陷於梦境。

你想,骸总怕睡了太久将会永远也醒不来。

放轻步履不让跫音回荡於室内,你走近此时蛰居着沙发的他,自上而下毫无空隙的角度恰巧能收尽对方诱人的魅,那懒洋洋神态在你心头挠起遏不住的痒,你於是蹲低身子使高度与沙发平行,就近欣赏对方恬静睡颜顺带迎接那早已蚀尽你全身的饕餮。

就别想走了吧。

就像这样睡在我看的见的地方,不好麽。

「不好麽,骸?」

你望向他叹息似呢喃,想起你们初次相逢的那日,也如今日这般介於夏末秋初,正处於花季末期。你禁不住扯开唇角,指尖揉压上对方触感极好的颊,为他拨去遮掩双眸的碎发柔软如蛇,凝望对方的同时,想起那日迎上对方眸神瞬间,二十几个年头从来唾弃少女情怀总是诗的理智是如何倾颓崩解,你只觉得时间如行进曲的停板,若能这样再不起奏,你愿意为他献上这色彩缤纷的花花世界。

囓咬上苍冷薄凉的双唇时,率先桎梏六道骸交叠起的双手以防他清醒瞬间便赏自己五指红印。你然後将目光凝伫於两人紧扣交叠的手,笑得眷恋。

肆无忌惮地探入对方温暖甜美的唇齿间,索取着不属於自身的芳香甘甜,然而当温柔的舔吮方落至优美锁骨的片瞬,你就知晓这午後的甜点再也无法享用了。

被敏感身体所带来的冲击吵醒,氤氲混乱迷情的双眸睁了屡次,六道骸才看清再次迎接现实的视野中央,你放大数倍的面容与他距离不出几公分,澄澈如晚暮的眸子沾染情慾,毫无遮掩地表露着想将他吃乾抹净的冲动。

「午安。」你嘶哑着嗓音,率先将炙火化为如水般的笑意吟吟。

「……从我身上下来。你这样我没办法动。」漂亮的异色双眸读懂你赤裸裸的表态,六道骸仅是冷静而慵懒地叹息,尔後唇角轻勾至你惟有午夜梦回才得以想像的柔软弧度。

你见他按压了会太阳穴,似是欲先撑起身子再来厘清现下状况,然而当他目光落於自己自脖颈至锁骨皆早被你留下漂亮而殷红错落的痕迹时,便知道这摆明的事实与打算似乎根本不需要任何解释。

「就这麽想要我麽?」你听六道骸自齿缝间淡淡溢出这问句,像玉蜜。

「这不算是问句的一种,我没有被给予任何否定的机会呢。」耸耸肩,你俐落地重新站定落地,尔後眸神复杂地沉了沉,直盯盯凝视对方将方才被你弄乱的墨黑衬衫弄齐。

优美线条在纤细手指整抚衣衫间若隐若现,些微垂首的面容恬静而绯红未散,耳钉闪烁的银光衬出更衬他难以言喻的气态,类似午後洒落在没有火车的月台轨道上一抹傍晚斜阳的暖度,恰如其分的淡与浓,分寸适当得拿捏在你理智与想望的极限边缘。

该死的。

你啧了声,随即迳自将他拥入怀中,沙哑嗓音任凭眷恋与温柔充斥,「……天黑了对不?」

听见这变相问句,六道骸仅是挑了挑眉,优美手指复将衬衫领口开了半寸,细软嗓音靠在你耳边呢喃,「我能说不麽?」

状似顺从。

你於是想起他未曾真正望向你。

本先燃起的慾火瞬间如涛倾灭,你再次想起初逢於花季末期的那日,你们的距离原来有着三尺之遥。

当时的他亦如今日这般随意任凭秀发四散,单手轻托下颚,目光远扬至窗外落英缤纷的花树上头,慵懒氛围暖融融萦绕着周身,另一只手随意把玩着扣於掌心的玻璃珠,异色双眸似是无特定聚焦点,悠悠散漫地打发这夏末时分。

而你途经於花树之下,无意间自下而上将目光停伫於他的身影,当时你只想这男人美丽优雅如新生雏兽浑然天成的气态,却未曾料及他会在下一秒朝你的方向云淡风轻勾起唇角。

像是命注。

注定葬了你未来所有对他人可能产生的绮丽勾勒,也葬了你心中名为青春时间长度。

你想起当时自己的受宠若惊地强装镇定,深呼吸後复欲迎上那迷人视线,然而一昂首你才发觉,男人慵懒的目光仅是落於你後头方下车的陌生人上头,而那陌生男人甫踏出车门,霸威之势随即不在话下,冷漠倨傲的身影从容不紊,眸似枭鹰地将清冷目光锁於他,双方视线相迎之余,你又曾几何时被对方放在眼里。

把玩於掌心的玻璃珠碰撞声倏然而止,你便这般察觉那拥有宝石般异色双眸的男人,唇角云淡风轻笑意清浅,然而眸底对那陌生男人却是不遮掩的饶有兴味。

像是命注。

你当下便决定将男人夺来,让他从此以後所有的神情流露只在你眼前开展。

「骸还记得,当时我是怎麽得到你的麽?」

将六道骸揽得更紧些,精瘦躯体纤细而拥有完美体态,你只是将头闷入对方溢散浅淡清香的秀发内,反常地未有下一步动作,似是这般的举措便已足够,方才难耐的炙火焚身亦半些都不留存。

六道骸闻言,只是哦了声像已然察觉你的反常,「少庸人自扰,那不重要。」

而你当然知晓十年前後自身的改变与一切渐进式的过程,於是你轻笑吻上对方的眼睑,对方也少见毫不抗拒地接受你这肆无忌惮的行为。

虽然你想,自十年前开始,你便未曾知晓分寸两字如何写得。

当年你们相逢於花季末期,尔後你用尽一切可能将自己打回原胚,重新洗链。然而当你真正获得能力拥有资格与男人并肩前行之时,你才发觉自己仍是想得过於天真。

宛若六道骸的离去与到来才是一地处所意义的开启,除此之外的人事物皆不值得一分留念,哪怕上一须臾你环过他腰际的指尖炙热有力,皆仅是华胥瑰梦的虚无勾勒。

於是多年後你悟出的结论不是他太过浮动太过难以捉摸,而是若你没有能力让他对你起了兴味,你们的花季将真正迎来末期,像当年他毫不留情地对待那陌生男人一般,扣碎的玻璃珠不会再回来。

「现在是不重要了……像你知道的,只要是骸喜欢我的地方,全部都给你。」

六道骸於是勾起笑弧,想着若非十年委实能改变一人太多,他怎可能会让对方这几几乎与软禁毫无差别地攫夺他自由长达数年之久,软禁这名词在他脑海中仅死寂於中古世纪的行刑场上头,而非是在走过数百年荒芜过後仍需涉行的浅滩,他并不认为,谁真能够让另一人的生命搁浅。

偶尔朝窗外探去,对方倨傲身影从来都与在自己面耍尽无赖的样貌大相迳庭,六道骸从不开口询问对方白日所做的一切,更不问是否曾一度发生什麽他必须知悉的人事物。他不在意、更不要紧,时间在他的生命中是探不着强度的海涛,来了又去,去了终会复来。

六道骸不去询问那些已无关乎他的人事物,别人游到哪样的深度哪样的高度,正在看着怎般的海相,都已然与他无关。

「放我离开如何?」

无所谓让他将自己束缚如豢养,隔着一层亚曼尼西装聆听男人心脏搏动的声响,六道骸语调浅淡,不愠不火,「我喜欢已经舍去十年前懦弱的你,现在倒是残酷无情,挺好的。但我可没打算当你华笼里的收藏品。」

「啊啊、这可是天大的误会呢。」你闻言只是把下颚抵在他柔软发顶,尔後笑得轻松愉快,「哪有什麽华笼什麽收藏品呢……骸,我只是在给你一个更美好的世界而已。」

听见这变相张狂的胁迫言语,最後六道骸只是轻淡地咦了声,想着十年这时间长度还真能改变一个人的本质。

你看见他漂亮的双瞳凝视你而眸底是不散的兴味,於是你想暂时世界是安全的,你仍能贪这一晌之欢,属於你的花季将仍持续下去,尚不到末期。

数年来,你同样问句如他同般答句,花季来了又去,去了终会复来。

TALK:

写这篇是因为忽然认知到自己已经完全是骸桑攻受皆可的人了无药可救无法可医更无节操可留,他是那样一个像远洋般美丽的人呢。

私设被扣碎的玻璃珠路人甲是个外表霸气的痴情种啦,只是骸桑对後来这个「你」比较有兴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