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w>

他静静地凝视着黑色的瞳孔,对方眼底透露出些微冰冷。墨黑色的发丝在空中轻飘,如柳絮般飞舞,明明是截然不同的两人,刹那间却在他视线中重叠。

那份孤傲吧。

思绪止不住地飘至几年前的画面,再度勾起那男人曾孤寂无援的景象。

「我可是无神论者呢,彭哥列。」他嘴角的笑容有些冰冷,轻飘的靛蓝色发丝在空中闪闪发亮,如同眼瞳中散发出来的气息一样,充满了嘲笑讽刺。

「所以呢?只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你对世界不抱有任何希望?」

自己先放弃了自己……那可是世上最痛苦的事情啊。

「呵,是不需要。我的世界只有我自己就够了。」不带一丝情感,几乎没经过考虑的答案轻松地从他口中道出。

他还记得那时对方说出这句话时若有似无的透明感震慑住了自己。第一次,他亲身感受到原来真的有人会活得如此孤寂。

这麽极端的思考模式,是要缺乏多大的爱才能如此啊……

那时的他,清楚明了六道骸一直无法对他人敞开心扉,且有自己的生存方式。他知道自己说有多了解他的痛苦听来虚伪可笑,但确实,在看穿那完美伪装下赤裸的对方时,自己也有着撕心裂肺的疼痛……

目光总是尾随着那抹孤寂的身影,凝视那样的潇洒已成了生活重心。只是,他像极了静悄的黑夜,是那样的触碰不及。渐渐地,他发现了这样的情感有它自己的名字。

呐,亲爱的你现在在哪呢?

连着被挤碎的朝阳,樱花片片婀娜飘落。如此的时节让泽田纲吉微微蹙起了眉。

「纲吉……这样的你们不会被他人所接受的。」在樱花树下,云雀恭弥淡淡地说道。

彷佛是有着极大的自信,确切这个他口中所谓的事实。

你的天真与稚气会害惨了自己。

闻言,泽田纲吉眼神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黯然,轻轻地抬头对上了他的眼,嘴角的弧度有些苦涩「可是,好像已经放不开了呢……」

已经放不开了……是啊,无法放手了。

「没有什麽好放不开的,只有你是否去实践而已。」瞬间提高了音量,泽田纲吉有些震慑住,他从没听过对方的语气如此强硬,甚至隐隐听出云雀恭弥的声音带了些许高傲的成分。

但还来不及去细想对方语中的涵义,便不由自主地轻轻笑开了嘴角,克制不住瞬间的喜悦。

好像、真的好像。

「呐,骸,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或是无法只为了你一人存活,那你会如何?」脱去稚气的气息,只是很认真的想知道答案。但那时的他并没有马上回答他,只是倏地瞬间不语。

直到他有些赌气地不理对方,他才温柔地在他耳边呢喃。

「纲吉……沉默是世上最美丽的语言,真正能触碰到内心深处的,只有那颗赤裸的真心。唯有它,可以诠释心底所想的一切、所认同的事物。」

然後尾随而来的是清风般的吻,细细绵绵地点缀他微张的唇。

始终无法忘怀的不是那句话语,而是他深邃而美丽的眼中无法言语的悲怆。

像是早就知道答案似的,他并没有对於云雀恭弥所说的事实所动摇,也许心意还更坚定了些。

「……恭弥,你知道麽?笑着哭是对自己最残忍的一件事。」轻轻地柔语着,那样的他口中喃出另一句话,并不是不想提及那件事,而是心底的感受便是如此。

「一次也好,我想自私一点,只为了他,不顾一切。」澄澈的双眸闪烁着自信却坚定的光芒,耀眼的令云雀恭弥的双眼有些迷眩。如果现在的我放开了手,或许我也没有支撑下自己的勇气。

从没见过这样坚定的他,他眼中认定的弱小人类也正在面前渐渐茁壮,唯一不变的是,少年仍然灿烂的笑颜与那般温柔。

或许现在强求他放弃,那样的生命可能会不堪一击。

墨黑色的凤眼轻轻染上笑意,如果注定是这样,那他也不再过问。一开始的本意就是希望他能快乐而已。如果今後,他还能继续对他敞开笑容,自己也不该更奢求了才是。

褐色的发丝任凭挥舞地无法抓牢,他最後在樱花树下留给对方的是那抹绽放的阳光。

没多久,他就知道了,它的名字十分很美丽,叫做……爱。

或许,在第一次见面时,那俊美的脸庞就已牢牢地铭刻在心中。

无法忘怀了。

<Past>

纤细的双手沾染了多少鲜血,杀戮的快感又是伴随了多少年,或许这些他都无法以数字计量,但在意识过来时,自己已脱离命运的常轨。

而这样的他,早已失去的所谓的希望。

在他的世界里,没有神。

「呐、骸,其实你笑起来,比别人都还要好看呢。」然後,灿烂的弧度由唇边勾起。

──记得自己第一次的失控,就是从这句话开始。

他曾经很渴望自己能被所喜爱的人同等地喜爱他。只是,在一次次凄烈的呐喊中,他发现世界没有容下他的可能,丝毫的容身之处都不愿给予。

然後,他开始唾弃神的存在。

唾弃人类的存在。唾弃世界的可悲。

唾弃,自己。

但那样澄澈的双眸始终对等地望向他,温柔总是盈满了眼瞳。渐渐地,好像有些放不开。

有股想要囚禁那嘴角笑颜的念头。

他是那样的脆弱,像雏鸟般需要让人呵护。

他想,他的世界是对方从没接触过的吧。

这样的自己是否有些可悲?

在他眼中,那褐色的身影是坚强而温柔的存在。或许认识的不够深不够久,但那份璀璨始终在独自一人时忆起。於是乎,有些懵懂,但可能是很确切地,他想要将他纳为己有。

记忆犹新。

──自己曾对他说过,世界只要有他自己就好。

那时清楚告诉对方的话语,却有些反悔,明明他六道骸就不是如此的存活着啊。

在这不停的轮回转世,开始有了想为了他人驻足的念头。

渐渐发现,那样的情感与日俱增,无法遏止。

然後随着季节的更替,彼此形影不离。日日在他的笑声中度过,他对於自己的转变感到讶异。

原来他也能有这麽温柔的一面,且自己也丝毫不感厌恶。沉醉於他温柔的气息中,很清楚自己享受於现下。

──其他人的反对对他来说并不代表什麽,可以恍若未闻。但他却忘了纲吉是一直存活於那样被爱的世界中,与自己相悖而论。

与他的日子越是快乐,他暗中得承受的苦便越是沉重。以他为中心打绕的生命,纵然失去会带来撕裂般的苦楚,他也宁可独自承受。

是否,他的爱会成了对方的负担?

於是,有了暗自的选择。

<Future>

所以渐渐走近的他们,了解到了彼此共有的情愫。

很自然的,成了对方灵魂的一部份。犹如拼图找到了应合的最後一枚碎片,唯有将它镶上去,才能筑出一个完整。没有用任何言语许下承诺,没有任何促使而成的契机。

就是那样自然地,知道缺少不了。

褐金色的发丝有些凌乱,男人修长的身影走进办公室、直直地到最角落,木质的桌柜映入眼底,反着夕阳暖红色微光的相框内是他们俩唯一的一张合照。

「笑一个好麽?骸。」拉了拉对方的西装,二十五岁的男人脸上依然带着少年般的笑容。轻轻示意着这张这要放在公开场合的相片不能有差错。

他说过,一次也好,想让世界留下他们的痕迹。

只见六道骸轻柔地托起对方的下颚,深情的眼眸倒映出对方瞳中的阳光,异色的美丽闪耀着光辉,像是宣告着这世界将会被渲染上他们的色彩。

「为了你,都好。」清风般的吻再度点上,属於他的气息让泽田纲吉眷恋不已。他总是能像妖精一般,露出那样绝美的神情,这样的他,时常让他感到有些透明。

所以,想要留下些什麽呐。闪光按下的瞬间,原先站直的两人,不约而同有默契地转身凝视对方,像是要牢牢烙印上灵魂那样坚定。

他们的爱,想要永恒。

轻扬起了嘴角,在阳光的折射下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或许依旧苦涩、或许是调适好的宁静。

永恒呐……这个字眼太过沉重。

别离时刻是在两年前他还记得麽?

那时如同平时细绵的一吻没有异样,仍然如此温柔。

在最後,自己甚至是最後一个知道他已离去的事实。

太过残忍了……自己好像这麽说过。

曾经他的世界崩溃,但随着日子逝去,逐渐理解对方是为了自己。

抿起唇,孩子气地不想轻易让那男人占满整个思绪。他想,他的心中一直有他的一角。

不差现在呐……一直都在心深处的。

俄而,过於深蓝的色泽刺到了眼底,轻轻拿起相框前一开始没注意到的信封,他知道这是那男人特有的风格。是留给他的。扯开密合住的接处,接着拉出的靛色底纸迅速润湿了眼眸。

「呐、骸,你不觉得蓝色其实就像苍穹与海的混合体麽?会染上海洋美丽的靛色,逐渐融合。」

「不是哦、纲吉。苍穹的本色也是蓝、淡而不抢眼的霄蓝。虽然海洋的靛色深遂得无可比拟,但潜藏的波涛汹涌皵也无法预测。」

「所以,你我的爱就像海洋一般。」

「嗯?」

「有些摇摇欲坠,却始终以那独特的立足点存在。」

他不知该怎麽形容,但温热的泪水不由自主地自眼角滑落双颊,悄悄地滴上信纸,晕开紫黑色的墨水。晶莹的光泽笑开了容颜,他想起来了,那是他最喜欢的,属於六道骸华丽优美的字迹。

「Giuro.Saròlatuaeternità.」

简短的几字挥毫,便已足够。顿时他的心头不再有雾气笼罩,心底深深地明了,对方的离开只是短暂,他将会爲了他而回来。

那样的潇洒,记忆中、生命中只有他是如此贯彻。

他们的爱,因为世界而有些摇摇欲坠,却始终以那独特的立足点存在。

就算只是凭这恰如风尘般、薄弱的一纸,他也愿意深信。

是啊……他深爱着那男人。

谧静的心灵只为他一人荡漾,以往是、未来也将是。

※注:Giuro.Saròlatuaeternità.我发誓,我会是你的永恒。